虽然奶奶总说沈宁从小到大都是个顶着天使面孔的小恶魔，但他从没直接做过这么残忍的事。

　　现在被她攥着手，看着她专注认真的脸，感觉特别踏实，那种杀生的罪恶感也减轻了不少，好像在进行一件神圣的科学探索。

　　季重阳一丝一毫也没受青蛙惨叫的影响，很快针尖找到颅腔，用力快速搅动起来，双毁髓迅速完成，青蛙的神经系统被破坏，最大限度的减少了它的痛苦。

　　肖萌捂住嘴，既觉得残忍，又有种新鲜感，一眨不眨的拍下季重阳利落的手法。

　　和那群手忙脚乱失控的学生们相比，季重阳沉稳镇定的根本不像第一次解剖青蛙，引得张教授都默默点头赞叹——天生的临床医生。

　　有一双稳稳的手，和一颗强大冷静的心脏。

　　只要拥有这两样，就有一半几率成为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

　　还有一半，是坚强的毅力和佛心。

　　医者仁心，但作为伟大的医生，不止是仁心，更是近乎爱世人的佛心。

　　无差别的对待每个生命，无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仇人还是亲人，是恶贯满盈的坏蛋，还是大慈善家，无论是路边的乞丐，还是位高权重有财有势的贵人……

　　医生都必须一视同仁的面对。

　　而季重阳身上冷淡平静的气质，和远离烟火的佛也差不远了。

　　“你来解剖。”季重阳突然对沈宁说道。

　　她很想一个人独立完成所有的项目，但实在被沈宁一眨不眨的盯得烦躁，索性安排他做事，免得这男生把眼睛黏在自己脸上。

　　“我……好吧。”沈宁看着黏糊糊冰冷的青蛙，即使隔着一层手套，也觉得十分难受。

　　他勉强钉好青蛙的四肢，拿着手术刀剖开后，完全不想再继续下去。

　　季重阳对一边记录的肖萌说道：“青蛙的肺泡充血，鼓起来了。”

　　还有泄殖孔也是脏的，可能是刚才沈宁攥的太用力。

　　沈宁看着季重阳冷静的翻着青蛙内脏，终于再也忍不住，扭头往外冲，刚冲到走廊，就吐了几口酸水。

　　第11章 纨绔子弟

　　和他一起作呕的人还不少，还有几个同学吐完蹲那里哭，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眼里写满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沈宁本来只是干呕，可看到其他同学呕吐的声音，还有那股味道，立刻胃里翻腾起来，他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脏乱”的场景，在一群呕吐物中，也跟着把早饭给吐了。

　　肖萌看了眼外面，有些担心的说道：“他没事吧？”

　　“一个大男人，这点都承受不住，以后解剖人体的时候怎么办？”季重阳头也不抬的说道。

　　“第一次都会有不适感嘛？你不能对凡人要求这么高。”肖萌觉得自己对三次元已经要求很高了，谁知小龙女更严格。

　　季重阳这才抬头看了眼外面，窗外有的人在吐，有的人在尖叫哭泣，她看到沈宁一脸虚弱的靠在走廊栏杆上，一张俊秀的脸惨白兮兮，有点可怜。

　　“你还好吧？”汤婷婷看见沈宁出来，也跟着出来了，装作不舒服透气的样子，殷勤的将手里还没拧开的矿泉水递过去，“要不要喝点水？”

　　沈宁这会也顾不上什么了，点了点头，拿过水漱了漱口，走到人少的地方，缓了好一阵，才在桂花香味中恢复过来。

　　他现在想反悔回去学商。

　　当初只是因为讨厌老爸对自己的控制，一意孤行的选择了医学生，也不是没做好艰苦奋斗的准备，只是他的小洁癖和小心脏实在无法直面黏糊糊的冷血动物的内脏……

　　季重阳看见汤婷婷过去了，低下头，继续认真按照教授要求的步骤来观察青蛙。

　　肖萌虽然很怕活的青蛙，但面对已经没有生命的青蛙，胆子倒是大了起来，加上她那旺盛的好奇心，不停的在提问。

　　“这次解剖的是雄蛙？老师说要观察精子……精子耶！”肖萌甚至越来越兴奋起来，“要等沈宁回来一起观察吗？”

　　“我已经观察好了，剩下的你们随意。”季重阳脱掉手上的一次性手套，扔到垃圾桶里，穿过解剖室乱糟糟的人群，走到后排靠窗安静的桌边，拿出本子开始做笔记。

　　她正低头写着，一阵桂花香味的风吹过，沈宁坐到她身边，已经没有刚才生无可恋的绝望表情，依旧帅气十足，一脸期待的冲她笑道：“笔记回头借我看看行吗？”

　　“不行。”季重阳冷淡拒绝。

　　“我对冷血动物过敏，所以……”

　　“准确的说，青蛙是变温动物。”季重阳纠正他的话，终于抬起眼，看着他，“你能不能多看看书？”

　　在季重阳的眼里，沈宁是个锦衣玉食不学无术被家里宠坏的纨绔子弟——和她完全相反的人。

　　季重阳谈不上鄙视厌恶他这样的人，但也绝对没好感。

　　她本就是情感淡漠的人，别人的好坏与她没什么关系，只要别来妨碍自己就好。

　　偏偏沈宁总来烦她。

　　“其实，我有注意力集中困难症，看过的东西总是过目即忘。”沈宁一脸苦恼的说道，“只有你，让我深深记住了。”

　　季重阳似乎被他肉麻的情话酥到了，高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嫌弃的表情：“那我们都很不幸。”

　　说完，她收拾书本就想换位置，沈宁一把按住她，恳求道：“我发现只有坐在你身边，才能集中注意力，你就当帮扶同学，我保证不吵你就是。”

　　他说的情真意切，演技一流，又刻意压低姿势，一点也没大少爷的架子，还带着几分刚吐过的虚弱，让人我见犹怜。

　　“注意力集中困难症……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考上医学院的。”季重阳是个追求逻辑的人，不管他表面有多真诚，她都不为所动。

　　“那个……这是个秘密，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千万别说出去。”沈宁一脸神秘的凑到她耳边。

　　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不管什么样的关系，共享秘密就是感情发展的重要步骤。

　　“既然是秘密，那就别对任何人说。”季重阳没有上沈宁的圈套，依旧面无表情，“反正我没有义务要帮你集中注意力。”

　　沈宁本来都准备编个“自己学习太差，但好在家里有钱，给他想办法塞进来”之类的话，没想到她聪明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看着这季重阳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脸蛋，牙痒痒的，真想扑上去咬一口，留下这凡间的印记。

　　“你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这样的人怎么当医生？”沈宁故意说道。

　　“比起我来，你更应该担心自己。”季重阳冷冷的看着他，“以后上了手术台，面对将生命交给你的病人，你还需要别人帮你集中注意力？请你对自己和别人的人生负责点。”

　　“真生气啦？”沈宁探究着她的表情，见她清淡的脸上似乎有些愠色，赶紧说道，“我当然想成为一个好医生，以后跟着你好好读书还不行吗？”

　　“不要跟着我。”季重阳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要，再跟着我。”

　　沈宁并不气馁，开学还不到一个月，未来的时间漫长，总有一天能撬开她的心扉，钻进她的心里。

　　况且，沈宁每天都坐在季重阳前后左右，天天在她身边晃悠，把那群对小龙女觊觎的男生都吓退三尺，把花儿旁边的杂草清理的干干净净，没人敢不识相的来打搅她。

　　这一点倒是让季重阳觉得省心，只要他在，就没人过来搭讪，只要他也不和自己说话，和高中时期差不多，学习时很安静。

　　黄金周放假前，各个社团都在拼命拉新生入社，辅导员也鼓励大家尽量寻找适合自己的社团，融入新的环境。

　　只有季重阳对任何社团都毫无兴趣，每天除了上课和吃饭时间，几乎都在图书馆里，只在熄灯前回来。

　　这让宿舍其他三个女生都觉得她和自己格格不入，尤其陆惊羽，跟她完全不对盘，平时哪怕见面连话都不说——因为季重阳很少主动搭讪。

　　陆惊羽长得漂亮，经常被人主动捧着，习惯了居高临下的友情。

　　就像汤婷婷，经常跟着她，挂着甜甜的笑，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陆惊羽和她就比较要好。

　　而肖萌内心一直活在二次元，根本不在乎三次元凡人的事情。更何况她是颜狗，只要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可以，颜即正义。

　　所以，她就像看不出季重阳的冷淡，这天上午的课刚结束，就跟在她后面说道：“季重阳，中午我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