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谙敛了眉目, 脚步顿了一下，转瞬之间又恢复平静：“好啊。”

　　宴与没想到宋谙答应得这么迅速，微微愣神, 有些不得劲。

　　他看向远方：“那就这周末吧，六月六号, 六六大顺。”

　　“嗯, 好。”宋谙强压下心底的燥郁, 抬头又带起戏谑的笑, “那以后老公就不能陪你了。”

　　“……”

　　骚, 骚得很。

　　“呸。”宴与抬脚踹了他一下, “你就是条狗。”

　　他没用什么力, 宋老狗也不躲, 带着笑回敬了一句：“这还不算狗呢。”

　　“那你说说什么算？”

　　“唔。”宋谙沉吟了一瞬。

　　“你估计不太想知道。”

　　“。”

　　宴与想到了宋谙上次的绝交, 对这个人的道德操守突然不报什么期待了。

　　没下限啊。

　　离婚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事, 两个人相处还是一如往昔，互相贫嘴到飞起看谁能让谁说不出话。到了一个路口, 宴与停下脚步，声音有些懒洋洋的：“我走了啊。”

　　“嗯, 明天见。”

　　“明天见。”

　　宋谙看着宴与的背影, 叹了口气。

　　这祸害, 真会扎心。

　　·

　　宴与回去之后, 就跟家里人说了一下这件事。宴华边看着法制栏目边说：“也该赶快有个结果了，你要好好感谢小宋啊。别忘了送点礼物，要多少钱跟爸说。”

　　“嗯，我知道的。”

　　之前季春云不知道宋谙喜欢什么, 就买了些青少年补品送过去，宋谙也都收了。

　　但这家伙……还真不需要什么补品, 脑子好着呢。

　　这次好好选一下吧。宴与突发奇想，他这算不算是分手礼？

　　宴然还是撇了撇嘴，她那帅气无比的嫂子啊，没了。

　　“对了哥。”她椅子拉反，趴在椅背上，一晃一晃地，“你什么时候去A市啊。”

　　宴与夹了一口菜，说道：“快了吧，下个月。”

　　“我也想去玩！”宴然有些兴奋。

　　宴与用筷子另一端敲了敲她的头：“玩什么玩，那叫竞赛，懂不懂？”

　　“不懂。”宴然捂着脑袋，站起身子以牙还牙拍了一下宴与的头，“我也不想懂，那物理题是人做的吗？”

　　还在初三的宴然就深受其苦。

　　“马上要中考了，你有把握没。”宴与声音凉凉地问。

　　绝杀！

　　宴然有些郁闷：“反正都死到临头了，现在也就是想办法让自己死得体面一点儿。”

　　“然然！”宴华声音严肃喊了一声，“学学你哥，回回全校第二。”

　　“……”宴与宁愿他爸别说话。

　　“第二了不起啊，有本事拿个第一回 来。”宴然声音忿忿。

　　“你还想不想要辅导了？”宴与威胁她。

　　这玩意，就算是她不想，但考试大敌在前，也只能迫于淫威。她声音委委屈屈：“想……”

　　吃过饭，宴与开始给宴然辅导功课。

　　宴然和他不一样，成绩只是中上等。很多时候有些地方脑筋转不过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宴与就会让她把一天遇上的难题都给总结出来，每天晚上花点时间讲，再梳理一下知识体系。

　　他也是他妹妹的外挂。

　　但是今天外挂有些发挥失常。

　　宴然喊了声：“哥。”

　　宴与没应，看着手机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宴然又喊了一声。

　　宴与还是没理她。

　　宴然有些气，大喊一声：“哥！我做完了！”

　　宴与这才抬起头，吐出一个冷漠的“哦”。

　　开始讲题。

　　他刚才又在分心想白天的事儿，越想越不是滋味。

　　他一个人纠结半天，宋谙却一秒钟也没有犹豫，答应得贼爽快。

　　如果不是人鱼，他是不是就不会受标记的影响，也可以这么干脆利落？

　　但这样的话，他们俩也不会产生什么交集。

　　宴与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烦躁，自己的纠结对比宋谙的爽快，有种被比下去的感觉。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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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宋谙才真的不是滋味。宋明山给他发的工作都没有心思处理，看着电脑屏幕，想着和工作无关的事儿。

　　依照宴与的性格，这件事肯定很快就会提出来，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只是没想到这么早，才刚过一个月。

　　他没有理由拒绝，宴与现在对他的感情，他赌不起。

　　这一个月发生的事不少，当初的他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轻易的栽了。

　　失策。

　　也正是从他栽了的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缺乏安全感。

　　宋明山和林钰虽然没管过他，但到底给他留下了点东西。他曾经以为自己无所畏惧，但现在却畏首畏尾，束手束脚，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行动，看见光而不敢触碰。

　　宋谙自嘲一声，真是败在这个祸害手里了。

　　·

　　距离高考倒计时，五天。

　　高三学子备考了三年，终于可以解脱，投向大学这另一个火坑了，耶。

　　枫一有个很浪漫的传统。每次高考前夕，就会举行一项活动。

　　前一天是校庆，第二天正好接上，也算是让高三学生们最后参与到了校庆之中。这个活动就是——

　　放，气，球！

　　每个人都会发一个气球，然后自己把它吹大，用记号笔在上面写上目标与祈愿。最后全体高三走到操场，一齐放飞！

　　活动结束之后，剩下几天就放假了，他们各自冲刺，直至高考。

　　为了和别的年级错开，高三放气球的时候，就会特意挑上课时间。

　　“哇！”李子看着窗外的五颜六色的气球飞上天，没忍住喊出声来，顿时，班里的同学齐齐被窗外吸引了目光。

　　物理老师不苟言笑看了他一眼，李子连忙捂嘴噤声。

　　好，好可怕。

　　但是不苟言笑的物理老师只能用视线阻止一个人，不能阻止一群人。哪怕是他拍着讲台，喊了两声要专心听讲，也有同学眼睛偷摸往窗外瞟。

　　因为真的，好壮观啊！

　　六七百个不同颜色的气球一齐从操场上放出来，缓缓升到天空之上，随风飘往各处。下面的学姐学长们都在欢呼，笑声飞扬。

　　其实那是他们临死前的最后狂欢——一个过来的学姐表示。

　　物理老师准备随便点个同学起来回答问题，正正纪律。

　　“贺绍楠，你来！”他点了一下新任班长。

　　贺绍楠一下子就慌了，右手扯了扯段铃兰衣袖，一边面色尴尬地站起身。

　　他好巧不巧……也没专心听讲。

　　段铃兰这个不靠谱的丫头，怎么还不告诉他答案！

　　段铃兰哪敢啊，她被物理老师盯着，一句话也不敢说，安静如鸡。

　　全班人都安静如鸡，生怕自己被下一个点到。

　　物理老师的连环夺命call，是一个没答上来，就点下一个，直到所有同学都点过一遍，才肯罢休。

　　但是这次，物理老师却好像没打算难为他们，下一个就点到了救星。

　　“宴与，你来说说。”

　　一看点到了宴与，全班同学就放心了，暗道老师还是有点良心。

　　但是宴与椅子一蹬，站起身来，看着讲台上那道普普通通的物理题，一反常态没有回答。

　　全班人都屏住呼吸，连窗外的气球都不好看了，转过来看他。

　　换以前都是扫一眼出答案啊？比小猴搜题还快，今天怎么了？

　　众人除了看他，还看旁边的宋男神。男神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也面无表情。

　　今天两个人的气氛好像确实……不太对。

　　怎么肥四！！！

　　物理老师敲了敲黑板，感觉有被忽视到：“宴与！回答问题！”

　　却见站着坐着两个人同时说出那个答案：“3mv/2q。”

　　·

　　气氛确实不对，是因为之前宴与单方面不想理宋谙，沉默寡言模式开启。

　　他觉得自己输得惨烈，别不过劲。

　　越想越气，越想自己越幼稚。

　　日了狗了，就是不想说话。

　　宋谙看他这样，面色也有些冷，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于是便演化成现在这样的局面，有cp粉开始偷偷哭，他俩是不是分手了。

　　到底还是回答上来问题了，物理老师也就是给他们个台阶下。他大发慈悲道：“算了，休息五分钟，你们想看就看吧。”

　　他这么多年教书下来，没有哪个班学生是不凑热闹的。

　　班里立刻就有同学起身奔向窗边，窗台一下子变得满满当当，惊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大惊小怪的。

　　“明年就该你们上战场了。”物理老师语重心长地说。

　　班里开始叽叽喳喳起来，讨论自己的未来，想去什么大学，去哪个城市，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而两个人之间气氛还是古怪，各干各的。

　　班里愈发吵嚷，宴与整个人都心烦气躁不对劲。

　　他憋了半天，才终于忍不住了。一只手握了握拳，装作若无其事地偏头问：“你刚才是不是在帮我。”

　　他刚才答案出口的时候，还听见了一个声音。

　　宋谙看他这别别扭扭的模样，突然就想明白了什么事情。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

　　“嗯。”宋谙突然心情很好，“还气？”

　　“气你个头。”宴与顿时像被说中了心事，有些发恼，转身趴在桌子上，睡觉。

　　幼稚死了。

　　物理课之后，两人那点坚持没多久的别扭劲，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反正……一切还会和从前一样，不会因为这件事有什么影响。

　　气球很快就放完了，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座位，继续上课。再过两天，高考结束，他们就会是整个学校里最长的一级，准高三。

　　开启地狱副本，将解锁晚自习、高三跑操、头发掉光等日常任务。

　　·

　　说好的离婚，还是被老天爷鸽了。

　　物理竞赛迫在眉睫，他们周末连个休息时间都没有，一大早就赶往学校，高一高二加起来十五个人的小班开始补课。

　　毕竟物理竞赛每道题都很变态，一道题有时候一节课都讲不完，简直没有天理。

　　都是当初随口答应下来作的孽啊。

　　加上民政局有些远，要打车过去，虽说周末也有人值班，上下班还是比平常早的，五点半就over。两人赶到的时候，最后一个工作人员正好拉上门。

　　看见他们来，打了个招呼，面带笑容：“明天早点来结婚啊。”

　　不，他们想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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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宋谙说，“我不着急二婚。”

　　宴与眼睛闪了闪：“我也不着急二婚。”

　　两人被“二婚”这个词惹得大眼瞪小眼，又笑起来。

　　这件事就暂时搁一搁，反正大家都不急。

　　“吃烤串吧。”

　　“走起。”

　　这次竞赛要去别的市，所以他们除了要好好开小灶补课之外，还得准备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因为计划行程三天两夜，还挺长。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不一样，所以竞赛规则也不一样哈（疯狂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