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唐甜甜跟人聊天聊的起兴，因为两个人面对面，季节没办法看到她是跟谁在聊。唐甜甜聊完之后，看季节在买眼影，也起了兴趣，跟着一起看。然后被季节安利了三盘眼影，唐甜甜眼睛都不眨直接拍下来，季节佩服：“壕。”

　　“女为悦己者容。”唐甜甜甜甜蜜蜜的说。

　　季节嘴里泛苦，这明显是被方有明给迷住了。

　　“又是方有明？”

　　唐甜甜大方的点头。在秦道那里得不到的夸奖，方有明这边可是毫不吝啬的，可以说是明知道是恭维，但是就偏偏往里跳了。

　　好话谁不爱听？

　　“宛小说约你周末逛街，你都没去，你是约了方有明？”季节问。

　　“嗯，是的。周末他陪我去书店。”

　　“那你这是打算跟他玩暧昧？”

　　唐甜甜觉得这话不好听，说的太露骨了。

　　“哎呀哪有。就是朋友，出去看看书喝喝茶什么的，正常交往总可以的吧。”

　　看唐甜甜的样子，别说什么朋友了，能正经的看书喝茶超过一分钟她都能跟方有明姓。调情才是真的！

　　唐甜甜接到了快递，赶紧让季节帮她试色，看看哪个颜色更适合自己。周末那天，唐甜甜也是大清早的把季节捞起来给自己化妆。

　　季节拿着眼影刷，看着面对自己闭着眼睛的唐甜甜，一恍惚似乎看了多年前的场景。季节稳住自己，给她画的漂漂亮亮的，唐甜甜对着镜子臭美了好几分钟，才放下镜子。

　　季节在楼上，偷偷看，看到了方有明，还跟以前一样，先给唐甜甜开车门，温润有礼的样子。季节不敢看太长时间，就缩回头了。

　　季节愣了会神，然后自己也收拾了一下，出门宛小逛街。

　　宛小为了一款小方包，把整个商场都逛了个遍。季节终于明白，唐甜甜拒绝陪宛小逛街，应该不止是因为方有明，还因为命。

　　两个人终于在二楼的甜品店坐下来了，季节感觉双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你要买包去淘宝上看呀，这么走，我的腿快断了。”季节丢盔弃甲的像个逃难的。

　　宛小仿佛刚从家里出来的一样，优雅的说：“淘宝看着看着眼睛就花了，还是出门逛街有意思。”

　　“有意思？”季节摇头。

　　“等我看看咱俩腰吃什么啊。”宛小拿起手机，搜着商场里的餐厅。“这边有几家是挺好吃的，就是太贵了。今天周末有打折的话可以去试试。”

　　季节完全不关心这个了，她仿佛一条咸鱼。她的体能都点在漫展上了，逛街什么的完全不适合她。

　　“季节！”

　　猛然听到唐甜甜的声音，季节惊了一下。回头看去，唐甜甜冲自己招手，身后的方有明看到她也是忽然变了脸色。

　　承认

　　就算是从小都在一座城市里长大的两个人，也可能这一生都见不到一面。所以季节从来没想过要离开这座城市，她一直都认为，与方有明的缘分仅仅是因为那个人而已。

　　宛小和唐甜甜倒是很高兴，唐甜甜高兴他们的不期而遇，宛小高兴——有人来帮忙分摊饭钱了。所以两个人非常顺利自然的选定了吃饭的地方。

　　方有明和季节沉默的走在她们身后。他俩的关系，就该不见面，见了面说话不对，不说也不对，双方都难过尴尬。

　　落座了之后，唐甜甜和宛小在讨论点什么吃，季节说她不挑食，方有明说他不吃辣。然后沉默的喝水，玩手机了。

　　一顿饭吃的没滋味，季节吃的胃难受，好像进了肚子的都没有消化，支棱在体内，戳的难受。

　　借着去卫生间的时候，全吐出去了。

　　宛小看季节和方有明先后离桌，小声的问了一句：“季节和方有明认识吗？”

　　唐甜甜不确定了，“季节说他们不认识，不过我怀疑。”

　　“用得着怀疑？你看他俩这别扭的劲儿，根本就是认识。”

　　唐甜甜也肯定，可是为什么撒谎？难不成是前男友？！

　　唐甜甜和宛小心有灵犀，不约而同的朝这方向想去了。除了这个关系，也没有哪层关系能让两个人流露出尴尬沉默的气氛来了。

　　季节从来没想过两个人能再见面，她从来也没想着要记得这个人，措手不及的相逢，让她仓惶。卫生间里出来，看到方有明在拐角的地方站着，季节缓慢走过去，她不确定是不是要说话，还是直接走过去就当彼此不认识。

　　几乎是挪到方有明面前，季节的脚步犹豫，要走还是要留，完全不知道。方有明看看她，沉着声音说：“我不知道唐甜甜是你的朋友。”

　　季节点点头。

　　“不过，我觉得她挺好的。”

　　季节这才看了他，“你什么意思？”

　　“唐甜甜挺好的，我挺喜欢的。”方有明看着她，“她在我面前没少提起她朋友的事，应该就是你吧。”

　　季节没说话。

　　“是你让她拒绝我的？”

　　这句话像是忽然石头划黑板的声音，尖锐刺耳。

　　“没有！”季节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愤怒，“是她自己觉得跟你不合适的，跟我没关系！”

　　“因为我结过婚？”方有明的声音还是低沉温润，一点异样都听不出来。

　　季节低头，小声道：“是……她妈妈不会同意的。”不知道为什么季节觉得心虚。

　　听见方有明的喘息声，季节汗毛倒竖，像是个犯错的孩子，站在家长面前。

　　“这样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季节疑惑：“……你什么意思？”

　　方有明笑了笑，说：“她只要不是讨厌我就行了。”

　　季节忍了忍，看方有明要走，急忙叫住他：“你，你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说了，我挺看好唐甜甜的，她这性格跟小心一定合得来。”方有明说。

　　季节艰难的说：“能不能，不是甜甜。你要再婚很容易找到比甜甜更好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她？还是说，你喜欢她，因为是你的‘朋友’才不行？”方有明的话像针扎在季节身上。

　　季节脸上火辣辣的。对，如果不是因为季节，方有明除了结过一次婚以外没有什么是配不上唐甜甜的，更何况唐甜甜对他也有好感。她凭什么阻止？有什么理由？还不是因为自己自私，不想让自己的朋友跟方有明有关系。

　　“你真是一点没变。”

　　方有明看着季节的，眼睛里没有恨也没有厌恶更没有原谅，情绪复杂，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方有明要送她们三个人回家，季节拒绝了，猛然间面对上方有明，她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态，现在她只想逃开。

　　唐甜甜虽然觉得挺可惜没办法跟方有明再多待一会儿，但是她还是跟季节走。“那我跟季节回家了，麻烦你帮忙把宛小送回去吧。”

　　宛小更不想，但是方有明热情有礼，实在拒绝不了，宛小跟着走了，回头摆手的时候居然有写壮烈的意味了。

　　看见人走远了，唐甜甜换了一副八卦兮兮的表情问：“你跟方有明是认识的吧？你俩什么关系？”

　　季节并不想说，然而这谎也是撒不了的。

　　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事，也得要对方是瞎的才行。

　　季节拿捏着这话该怎么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难道的是前男友？”

　　“不是。”季节立马否认。

　　“那是什么？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有那么难说吗？”唐甜甜都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我们算是认识，就是那种……彼此知道名字的程度。”

　　唐甜甜再傻也听出来她是在骗自己的，“你觉得你说这种话我会信吗？”

　　季节实在不像说，认真来说，她都做梦都想把那一段事从自己的生命当中刨除掉。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方有明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

　　唐甜甜生气了，她以为她跟季节是最好的朋友，好到可以说最隐私的事。而且自己什么事都没有瞒过她，此时才发现季节什么事都没跟她说过。唐甜甜觉得不公平，季节这人真难交往。

　　季节知道她生气了，可是她从来不打算把跟方有明的事说给谁听，如果可以能烂在心里，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所以就算唐甜甜跟她置气，季节也不想说。

　　秦道坐不住了，跑来找季节：“唐甜甜不是跟那个什么方有明的说不行的吗？怎么最近联系的这么频繁？这俩人不是真的在一起了吧？”

　　“不可能吧……唐甜甜搞不定她妈的啊。”

　　“你跟她住在一起，你还不知道她下班了之后去哪了吗？”秦道差点就吼出来了。

　　“她……”季节也没底气了，最近唐甜甜生气了，两个人也不一起回家了，唐甜甜回来的很晚，因为生气就算是住在一起也不说话。所以季节也不知道她晚上都去干什么了。

　　“你就不怕她被方有明吃了吗！”秦道双目充血，马上就爆炸了。

　　“你先冷静一下，你应该了解她的，知道她不会乱来的。”

　　“我就是太了解她了，才知道她有多好骗。”

　　季节哑口无言。希望好的灵坏的不灵吧。

　　“要不，今晚我帮你问问。”

　　“一定要好好问问！”

　　看秦道这副要杀人的样子，季节没忍住，劝道：“秦道，你以后还是不要再管唐甜甜了。”

　　“什么？”

　　“她已经铁了心跟你分开了，那她再跟谁，做了什么，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秦道有些烦躁，说：“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只是不放心她，希望她也能找个靠得住的。”

　　“你都没靠住，你怎么能让别人给她靠得住。以后不要再管她了，她也不是小孩子需要监护人。以后不要再掺和她的事了，否则你过不好，她也不会好过的。”季节认真的说。

　　秦道眼圈红了，看着季节，问：“她真的……”

　　季节不忍心，却照实说：“我们俩刚住在一起的时候，还在聊你，后来刻意的不提起你，现在已经不再说有关你的事了。”

　　秦道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摆摆手，走了。

　　晚上唐甜甜回来了，季节尴尬的主动搭话：“回来了啊。”

　　唐甜甜眼角瞄着她，然后又故意不看她，“嗯。”

　　“吃饭了吗？”

　　“早就吃了。”唐甜甜闷声回道。

　　看她那不阴不阳的样子，季节就先投降了，她不是怕了，是觉得这样没意义。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不就是个方有明吗？能有多大的事？”

　　唐甜甜说：“方有明？有他什么事了！我气的是你！我对你是掏心掏肺，什么话都说了，在你面前我一点秘密都没有。我也没要求你一定要把你的秘密说出来吧，但是我都问了，你怎么能骗我糊弄我？你真拿我当你朋友吗？有你这么当朋友的吗？你要是不想说，你直接跟我讲，我还能逼你是怎么了！就你这可有可无的态度，让不让人生气，你自己说！”

　　“我……”

　　“我对你不够好吗？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什么事都以你为重，你给的建议我都拿来当标准答案了，可是你呢？你就一看戏的，就看我怎么演呢是吧？从来不把我当回事！我忍了，可是你居然敷衍我！”唐甜甜说着就想哭出来了。“你行，你厉害，你能！”

　　季节傻眼了，她从来不知道唐甜甜心里这么多怨念。

　　“你就不能让人对你好是吧？”

　　季节哑了。原来准备好想要敷衍过去的说辞，这个时候一个字都出不来了。

　　唐甜甜的眼泪掉下来了，她委屈。这几天虽然跟方有明约会，可是脑子里都是季节敷衍她时的样子，怎么都忘不掉。

　　季节抽出一张纸给她擦了擦眼泪，口气也软了下来，说：“你哭什么，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

　　唐甜甜抢过纸，狠狠的说：“不接受！”

　　季节一个头两个大，她可不会安慰人啊，“那你想怎么样？”

　　“看心情！”

　　季节叹口气，无奈的说：“每个人……算了，是我。是我自己不想再提起当初那些事，我就想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就是没想到，会再遇到方有明。”

　　唐甜甜不哭了。

　　“方有明也什么都没有说。”

　　“是啊，怎么可能愿意说起来。”季节低下头。

　　低头，因为后悔，道歉，也会因为——颓丧。唐甜甜从来没进过这样的季节，好像人生都褪了色，变成了灰白。

　　“现在的我终于敢承认，我是喜欢过她的。”

　　“谁？”

　　“方有明的妻子——宋远依。”

　　往事（1）

　　往事该从哪里说起呢。

　　唐甜甜也顾不上哭了，说不上期待还是什么。她犹豫，不知道让季节说出来是不是好的？

　　宋远依是季节的大学同学，睡在季节的上铺。那个时候学校还没有钱重建，她们仍然是八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

　　这个来自江南水乡的姑娘，长得白净漂亮，个子也高挑，对人又热情。季节很快就被她拉入了好朋友的阵营里。

　　季节的老家是北方的偏远小镇，因为地理因素，信息流入缓慢，人大多也保守。初高中时，懵懂的少男少女们就开始了对异性的向往，有不少开始了深入交流。而季节不知道是躁动的青春过早了还是过晚了，居然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也没有什么所谓好感的人，就这样过了完了她中学时期。

　　后来看着些青春电影，季节就一点触动也没有。她的“青春”——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这一点唐甜甜表示同意。

　　也因为青春处于平静期，季节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性取向有什么问题。更何况，那个趋向封闭的小镇上，她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是同性恋。

　　上了大学，周围的同学也就放开了，交个男女朋友实在太正常了。季节却依然保持着绝缘体的体质，上上课，跟朋友出去浪一浪，之余就是彻底加入了ACG的行列里，这也才知道了什么是耽美，什么是百合。不过她始终觉得这些距离她很遥远，也不觉得身边会有这样的人。她身边有的是上不完的课，看不完的新番旧番，还有寝室里跟男友甜言蜜语或者吵闹争论的室友。

　　校运会上，宋远依惊艳的一百米成绩，轰动全校，不过也成功的挂彩了。跑到终点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被当时大三的方有明扶到校医室。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这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季节也有点小兴奋——传说中的童话场景终于被她给碰上了。

　　宋远依崴了脚，上下铺就不很不方便，想要跟季节换一换。季节也没有犹豫，点头说好。见宋远依行动不方便，也顺手帮她铺好床，收拾好其他琐碎的东西。

　　方有明给宋远依送吃喝用药的时候，季节跟寝室其他的室友都很有默契的避开。晚上也会跟其他人一起起哄，要宋远依坦白跟方有明进行到哪个阶段。

　　宋远依笑眯眯的说，什么都没有，别瞎想。

　　尽管学校里已经传言说两个在一起了，但是作为当事人，他们谁都没说过这话。季节认为这是他们的含蓄，反正说与不说，别人是没什么机会了。

　　季节去水房打水的时候，看到了金鸡“独”立的宋远依，季节打趣的问：“今天师兄怎么没来帮你打水？”

　　周围有几个比较熟的同学，也小声的起哄。宋远依给了季节一个很奇怪的眼神，那个时候季节还不懂她的意思，只听她说：“我又没残了，也不用什么事都要他。”

　　大家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也没有接着说下去。

　　季节扶着宋远依回去，其实季节也就比她矮了那么一点，只是看着没人家那么显个子。宋远依揽过来季节比了一比说：“不矮啊。”

　　季节翻白眼：“行行行，你最高好吧。”

　　“哎，你是不知道。我从小就是班级里最高的，什么出头的事都找我，运动会举牌子，从小举到大，都快烦死了。”宋远依走累了，倚在在墙上说。

　　“幸好你的大长腿，要不跑步能那么快吗？”季节看着她。

　　宋远依后来说，就是那次，她打量起季节来，哪儿都不出挑，都说北方的姑娘个子高，长的洋气，可是眼前的季节哪哪都普通，可是就看着顺眼。

　　宋远依摸上她的腰比划了一下，说：“挺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