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良唯一知道的是这是两人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亲吻。

　　杨夜先是把顾良按到沙发上亲, 然后又把他捞起来，一路亲到卧室。

　　一把将顾良抵到门上，杨夜托起他的下巴又吻过去。

　　不够。怎么都不够。

　　从恢复记忆开始, 所有的百感交集，思念, 恼意, 以及最绵长的爱意，杨夜别无他法, 只有通过亲吻来宣泄。

　　许久之后, 顾良躺在床上喘气, 脸部出现因为缺氧导致的红晕。

　　但杨夜还没放过他，朝着他的脖子就吻过去。

　　如此折腾许久，顾良简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眼看着事态正在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顾良决定不再被动。

　　他亲一口杨夜的下巴，手按在他锁骨的位置，把他从身上推下去, 让他躺倒在床上，而后跨坐在他身侧。

　　方才漫长的亲吻暂时释放了杨夜心底积压已久的思念与爱恋。

　　此刻他稍微放松一下, 于是决定好整以暇地欣赏一下——顾良打算怎么对待他。

　　“你先别动。后面我来。”

　　顾良用一脸正经的表情跟杨夜调情, 模仿的手段就像做科学实验一样严谨，当然了, 也十分生涩。

　　但尽管如此，顾良的手指不过轻轻在自己锁骨上碰了一下之后，杨夜已经忍不住了。

　　眼见杨夜要发力，顾良用饱含威胁的眼神看他一眼, 按住他的脖子，不准他起来。

　　学着杨夜之前怎么对他的, 顾良一边回忆、揣摩，一边稍微用了一点在杨夜身上。

　　再杨夜又一次要变被动为主动的时候，顾良一下子再按住他。“说了我来。”

　　……

　　好一会儿后，杨夜彻底绷不住了。

　　顾良却居然下了床往外走去。“你等会儿，我去拿东西。”

　　拿东西？拿什么？

　　顾良难道……难道准备了什么？

　　不、不对。顾良哪里会弄这些东西。以他的性格，他干不出来这种事。他今天主动成这样已经很奇怪了。

　　杨夜要追过去问，顾良却把卧房门关了。

　　“凉凉？”

　　“没事，给你准备了惊喜。等着吧。”

　　杨夜这么一等，就隔着门板等了半个小时。

　　杨夜觉得不对。

　　披着顾良的、穿在自己身上颇不合身的睡衣，杨夜走出门，看见了去浴室洗过澡、此刻正神情安详地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顾良。

　　杨夜：“这就是你准备给我的惊喜？”

　　顾良看他一眼，重新低头看书。“大白天的，别想太多了。”

　　“诶？凉凉？”

　　“你上次也这么对我的。”

　　杨夜笑了，回味过来顾良这么做的原因了。“你这报复心太重了啊！”

　　顾良翻一页书，瞄了一眼杨夜，他那个地方居然还没下去。

　　脸微红，顾良再翻一页书。“去，冲个冷水澡去。”

　　“顾良——”杨夜坐到他旁边，一把搂住他的腰，“躲我？”

　　顾良想了想。“我这里没那什么。”

　　“嗯。是我想得不周到。”杨夜拿起手机，噼里啪啦下了一堆单，“你冰箱里没什么东西了。我订了生鲜，一会儿送到我给你送饭。还有，套和润滑也买好了。”

　　顾良：“…………”

　　沉默下来许久，顾良瞧向杨夜。“要不算了吧。”

　　杨夜亲他额头。“你怕我？”

　　“不是。主要是……”顾良脸越来越红。

　　他搓了一下脸，正色道：“你有没有想过，我现实里的这个身体，还没……还没有……”

　　顾良也万万没想到——第一次的剧痛，他居然得再面对一次。他简直万般不愿意。

　　杨夜听罢也愣了一下，然后说：“我们这回慢慢来，循序渐进。上次真那么疼？那主要是剧本里条件不好。要不我找王旭请教一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辅助工具？”

　　顾良捂他嘴。“乱跟别人说什么。”

　　杨夜笑着吻他掌心。“那你说怎么办？”

　　顾良想了想，眼神忽然一亮。

　　杨夜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颤。

　　果不其然，顾良试探性问：“要不……我来？”

　　听完这话，杨夜陷入了迷之沉默。

　　沉默结束后他拍拍顾良的头。“宝贝儿，中午想吃什么？”

　　“不愿意啊？”顾良问。

　　杨夜又问：“对了，你上次那个水晶棋盘长什么样？段易说你很喜欢。我得帮你再订做一个。”

　　“对哦。棋盘。”顾良眼神又一亮，“要不我们下棋。谁赢了谁来？”

　　杨夜微笑着再拍拍他的头。“宝贝儿，这是体力活。要不咱们比跑步啊？”

　　“我腿还没好。不太公平。”顾良道。

　　为了保住自己大总攻的地位不动摇，杨夜只得豁出去自黑了。“我最近脑子也不太好。比下棋，不公平。”

　　顾良颇为震惊地看他一眼。“做1就那么舒服？”

　　“不会，做0更舒服。我主要想让你舒服。乖宝，好凉凉——”杨夜揉他头。

　　“可是——”

　　“中午想吃我的哪道拿手菜？”

　　“粉蒸排骨吧。蒜蓉粉丝白菜。”

　　“粉丝白菜和扇贝一起蒸？再来点生蚝？”

　　“啊，也行。”

　　“好，这些食材我刚都让人送了。你等着吃吧。”

　　“嗯好。那说回刚才那个话题——”

　　“行了，我当1，不然你没有排骨吃。”

　　顾良：“！”

　　“我去厨房看看餐具和调料什么的齐不齐。话说回来你家厨房太小，施展不开。咱们搞个新房一起搬过去。”

　　杨夜一边叨叨一边往厨房走去，心里想的是——了不得了，顾凉凉哪儿来的这个想法，不会看了李晓玉那边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本子吧，居然生出了反攻的心思？！必须把他的这种心思扼杀在摇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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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厨房看了一圈后，杨夜走到客厅。

　　顾良在沙发上看书，神态娴静。杨夜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拿出电脑，回了几封邮件。

　　过程中杨夜也问了顾良一句：“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顾良垂着眼继续看书。“暂时不回去。”

　　杨夜的危机意识上来了：“嗯？”

　　顾良道：“我这边调查还没彻底结束，现在回去工作不方便。别他们真去淮余调查了。淮余当然是清白的，可是警察一过去的话，如果被有心人放大，乱做文章，搞不好会影响股价，徒惹麻烦。”

　　“那也行。你就当休假了。”杨夜放心下来，凉凉没在生气就好。

　　过了一会儿，杨夜再问：“那……你搬过去？是想暂时住公司后面，还是……”

　　顾良看他一眼，再低头：“不急。”

　　“行。那我搬过来。”

　　处理完工作，杨夜拿手机又下了几个订单，是在置办东西，又给家里管家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自己的衣服和常用的东西送过来。

　　顾良坐直问他：“我家小。你住得惯？”

　　杨夜：“我有什么住不惯的？”

　　顾良摆头。“我真怕我家装不了这些东西。”

　　说完话，他继续看书。

　　杨夜走到他身边。“在看什么书呢？这么入迷？”

　　顾良道：“师兄写的法律方面的书。我发现我确实有点生疏了。他确实挺厉害，写得很具有实操性，并且——”

　　“不是，你师兄？就……送你玫瑰那个？”杨夜的危机意识又起来了。

　　他立刻看向茶几。他刚才就觉得有什么很碍眼，此刻才发现，那所谓师兄送顾良的玫瑰，居然还在茶几上！

　　顾良笑了笑，没说话。

　　杨夜敲桌子。“坦白从宽啊，有没有跟人说清楚你有男朋友啊？拒绝了没？！”

　　顾良望天。“男朋友？咦？我们确认关系了吗？”

　　“系统早就认下了。你别赖。现实……现实里，婚礼啊什么的咱们慢慢商量。哦对，我得给你买个戒指。”杨夜拿出手机再点来点去，“我找了人上门，设计、款式你挑，然后他们会测量你的手指。”

　　顾良放下书，越想越觉得不妙。“不是，你刚买多少东西了？”

　　“那么喜欢玫瑰花。”杨夜皱眉念叨一句，又开始下单玫瑰，“把他的扔了。我给你买一屋玫瑰。”

　　“不是杨夜。我家不大。你可以停手了。”

　　“我想想还有什么？”

　　“……”

　　临近中午的时候，陆续有人敲门。

　　等吃完饭，时间走到下午，顾良直接被如山一样的各种纸箱淹没了。

　　“你到底买了多少东西？！”

　　站在一片玫瑰花海里，顾良有些崩溃地问。

　　杨夜拿起一枝玫瑰插到顾良耳后。“让你敢再收别人玫瑰，以后只许收我送的。”

　　“你这劲儿太大了。我拒绝了。我真的严词拒绝他了。”顾良认真道。

　　“谁让凉凉这么好。我看是觊觎你的人太多了。我还得再加倍努力一点。”杨夜非常深情地说道。

　　“别贫了，咱们赶紧整理房间。哎你这……”顾良捧着一堆高级定制西装发愁，“我家没有衣帽间。你真是……”

　　“没事。我来想办法整理。你坐着看书。少看点你师兄写的就行。”

　　临近傍晚，两个人才好不容易大致把东西归置完毕。

　　顾良从未感觉到自己的房子如此小过。

　　——段易回来后估计也会懵逼。

　　顾良没想到杨夜还没完。

　　吃完晚饭，杨夜拉起他的手就要出门。

　　“又干嘛？”顾良问。

　　杨夜道：“联系了一家做高级饰品的品牌公司，花钱买了水晶订制服务。我想着我俩在家待一天了，正好出门走走，顺便去他们的专卖店看一下，然后你跟人家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棋盘。”

　　没想到杨夜还在惦记这事儿，顾良道：“真的不用买，没事。”

　　杨夜道：“可段易说了，你攒了几个月的工资才买到。可见那是你非常喜欢的东西。我给你打碎了，必须要再给你买一个。”

　　顾良伸手把大门关上，拉着杨夜经由玄关回到客厅。

　　吸入口鼻的全是玫瑰香，脸色也被玫瑰映得发红，顾良坐在沙发上问杨夜：“你想知道这棋盘背后的事吗？”

　　杨夜有些诧异。“棋盘背后还有故事？”

　　顾良呼出一口气，神情有些怔忡，似乎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然后他轻声道：“很多年前，我路过一家专卖店，看到了这个棋盘，觉得它真的好漂亮。而那个时间，其实就是我当年遇到麻烦、继而抑郁的时间。”

　　“那会儿我面对的打击和恶意很多，我看着这棋盘，就觉得它是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后来我买下这巴掌大的棋盘的时候，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存款。”

　　顾良说到这里，杨夜已经意识到什么，心脏狠狠抽疼了一下。

　　——花光存款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没想要再继续活。

　　“买下它的时候，我很高兴，也很满足。那时候我觉得，我拥有了这么漂亮这么好看的棋盘，人生算是圆满了，所以我可以不带遗憾地去死了。”

　　“我是上午把它买下来的，回到家，我盯着它看了一下午，晚上就割脉了。”

　　“还好，割腕割到一半，我疼得受不了，疼得突然醒悟过来什么，自己打了120。”

　　“所以有的时候，抑郁症患者在某一天表现得特别开心，你看见他的笑容，会以为他好起来了。其实那可能不是他好起来的征兆，反而是他会自杀的征兆。”

　　顿了一会儿，顾良继续说：“后来我好了。但这个棋盘……我一直留着，是给自己的一个警示，提醒自己不能再那么做。”

　　“现在它碎了……可能有某种寓意。”

　　顾良看着杨夜，深深地、久久地看着，然后他笑着说：“杨夜，你走进我家，走进我的世界，这个棋盘由你打碎，一定有寓意。”

　　“曾经看着它，我以为我拥有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东西，可以放心去死了。可是现在我知道，你才是我生命中最好最宝贵的东西。”

　　“它让我生了死去的念头。你不一样。看着你，我会想要很努力地活。”

　　杨夜心酸得不行，紧紧拥住顾良。

　　顾良继续笑着道：“所以你不用再买一个给我。你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