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奇也看了布莱特的这一期V-Log，布莱特说到底还是节目组的财产，他有使用权，但没有所有权，虽不悦布莱特的肉被别人尝了，但还能忍耐。

　　他已经和内城人通报了自己从男人身上获得的信息，基本确定布莱特不是城外人，也不是城内人，他的来历非常特殊，有极大可能是有人私自制造的，目的尚不明确。

　　内城人有些心情复杂，没想到查来查去，查到自己人身上。

　　“不是我。”科学家注意到大家若有似无的打量，立刻证明自己的清白，他是喜欢创造，但要造他也只会造动物啊，199号可以说是他遇到的最像人的人了，观念陈腐，毛病一大堆，除了完美的身体，什么都不符合他的喜好。

　　“现在可以排除三人，绅士、科学家和我。”侦探兴奋地说，这绝对是SSS级别的谜题了。绅士明显沉迷其中，调查都是他主导的，基本没有嫌疑；而科学家说得没错，这不符合科学家的品味，他自己当然也可以排除。

　　目前嫌疑最大的是节目组和外城。

　　科学家的声音滑腻阴冷：“导演，这一季的数据因为199号似乎好了不少，工作变轻松了吧。”

　　他的意有所指让导演皱眉，而这时候，和导演搭档最久的数据师就像对紧张的气氛一无所觉，被人问到节目数据，知无不言：“收视率同比增长19.2%，领跑全部综艺节目，遥遥领先，拉大了和收视率第二节 目的差距，各平台点播率……衍生产品销售额……”他报出了一串数据，证明了199号的商业价值，他就像颗吸金石，确实对节目组有利。

　　导演的嫌疑加重，儒雅的面容浮现出一丝阴骘，内城人也不是要逼迫同伴，有的出来打圆场：“只是一个奴隶，造了也就造了，多一个少一个也没有大碍。”

　　“奴隶事小，规矩事大，”绅士借机打压导演，“谁也不该隐瞒这条信息，惊喜瞒得太久就变惊吓了。”他的话赢得了大部分内城人的赞同，他们不反对制造玩具，但需要内部信息透明。

　　导演已经有了几分愠怒，但他知道自己要洗刷嫌疑，非常配合：“我会调出节目组的全部数据，任何人都可以检查。”

　　其实绅士更想看他的私人数据，但今天已经获得了胜利，穷寇莫追。

　　侦探补充：“外城要重点排查。”

　　“不错，看门狗越来越不听话了。”

　　会后，侦探故意慢走一步，和绅士单独说话。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卷毛侦探画了一个圆，又在圆的中心点了一下。

　　王城。

　　霍奇沉默，这也是他的猜测，他并不相信导演那样庸俗的家伙能创造出布莱特，外城看门狗就更不可能了，他在会上那么做，只是为了打压导演罢了，顺带为受伤的奴隶出口恶气。

　　“不排除这种可能。”霍奇说。

　　如果是王城，情况就很复杂了。

　　王城为什么突然要造成一个199号，让他和节目组作对？

　　是不是王城对内城人有了不满，打算重新夺回城的统治权？

　　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回到住处，霍奇放松了神经，调出监控画面。

　　摄像头下，布莱特和头狼、小狼三人正在客厅说话。

　　从画面看不出他们在谈什么，但气氛还不错，至少没有打起来。

　　男人坐在沙发上，鲜少动弹，应该是伤口还没好，他可以立刻派人把布莱特叫过来，放到最顶级的仪器里治疗，不消几分钟肉就会长出来，伤口便能愈合。

　　但霍奇忍耐住了，他想探究布莱特的秘密，今天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布莱特应该在第七期就在谋划了，不，应该更早，从他被群狼追杀又莫名其妙与他们缓和了关系开始，他很有可能就和狼人们勾结在了一起。这也是群狼为他遮掩身体秘密的原因。

　　那么，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布莱特已经做了外城人的狗？

　　霍奇立刻推翻了这个猜测，他了解这个男人，外城人和内城人在他眼里没有什么差别，他不会给看门狗卖命，八成是互相利用。

　　画面里，头狼站了起来，小狼和他一起走出了出去，把门关上。

　　过了一会，有个小家伙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节目组的显示屏上却没有显示这个身影，十分灵异。

　　霍奇勾了勾嘴唇，能不能打探出消息，就看这个实验体了。

　　霍奇不能控制实验体，但可以通过他看到的，听到的，做出自己的判断。

　　“爸爸，疼不疼？”

　　小家伙的眼圈红红的，带着鼻音，明显哭过，霍奇很不喜这样的幼崽，但男人吃这一套，尤其是眼泪，这种武器能立刻打败他。

　　果然，他听到布莱特温柔的声音，感到他的手刮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有点儿疼，不过能够能耐，过不久就好了。”

　　小家伙说：“我讨厌他们，我决定不和小狼好了。”

　　“为什么？”

　　“因为他和伤害你的人是一伙的。”他吸了一下鼻子。

　　“……”布莱特大概忌惮周围的摄像头，把小家伙带到没有监控的洗手间。

　　霍奇立刻打起精神，目不转睛。

　　男人把他放在了洗手台上坐着，四目相对。

　　“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听到这一句，霍奇已经可以肯定，布莱特已与狼人们结盟，否则不需要多此一举做解释。

　　小家伙懵懵懂懂，虽不理解，但还是听了爸爸的话，因为爸爸相信小狼。

　　“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伤害你……”布莱特突然说。

　　“爸爸不喜欢我了吗？”霍普紧张地问。

　　“不是这个意思，大人很复杂，所说的、所做的和所想的，很多时候都不一致，有时候对你好的，不一定真的爱你，对你坏的，也不一定是恨你。就像今天，看上去是头狼为难我，实际是节目组要对付我，他只是工具。我并不安全，得面对很多强大的敌人，不得不做出违心的决定。”

　　“我明白了。”霍普很聪明，在最初的害怕和担忧消退后，就开始思考，他不是不知道爸爸特殊的处境，聪颖的他早就知道节目组的游戏规则。

　　“真聪明。”布莱特夸奖道，抚摸着他的小脑袋。

　　在霍奇以为谈话结束的时候，他突然听到男人说：“或许……或许有一天你会听到我死了的消息，你要想办法活下去，像个男子汉一样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这是遗言。

　　霍奇非常不安，他注视着那双棕色的眼睛，里面有决绝，有不舍，也有深沉的爱和期盼。

　　男人和狼人勾结，谋划许久，要做一件非常危险、容易伤及生命的事情。

　　男人背叛了他！

　　在他承诺会给男人冠军之后！

　　在他以为自己成功用网捉住猎物的时候！

　　贵族感到眼眶湿润了，那应该是实验体又哭了，贵族一阵恍惚，感官的知觉离开了，把他丢进羞辱的油锅之中，浑身都感到了被欺骗被背叛被抛弃的疼痛。

　　你怎么敢？！布莱特！

　　愤怒席卷了他的理智，他在内心咆哮：不要离开我！我不准许！不要走！

　　科技或许发达到了一定程度，但死而复生，仍然是不够成熟的领域，现有的技术只能做到复活一堆肉，而没有原本的意识。最好的方法，他必须制止布莱特找死的行为，破坏他的计划，无论他在盘算什么，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一想到死亡将他们永远分隔，他再也看不到那双棕色的眼睛，触摸到温热的皮肤，霍奇的胸口就会产生狂暴的疼痛。

　　一大一小的对话仍然在继续。

　　“不要离开我。”脸颊上有泪珠滑落，湿湿的。

　　“我也不想，但世事无常，离开你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

　　“那带我一起死好不好？”

　　“不可以。”

　　“呜……”

　　我最近真的太和善了，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贵族冷冷地想，在黑暗中枯坐很久，最终还是给科学家发了条信息

　　屏幕发出冷色的光，印得俊美无俦的脸庞冒着森森鬼气。

　　绅士：把针对199号的改造方案发给我看看。

　　衣襟上，一片湿润。

　　自从被霍奇带去一趟图书馆，布莱特就爱上了那个地方。

　　呼吸间是纸张的味道，满目皆人类智慧的结晶，而且这里鲜少人来，摄像头也不多，能让他远离人群，安静地待一会儿。

　　他看了一上午，感到肚子饿了，去楼下吃了个饭，回来时发现霍奇到了，就在他原本坐的位置上。

　　霍奇拣出一册书，翻到之前看到的有趣一页，递给布莱特，示意他读。

　　“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泆作乱之事……饮食，天理也，山珍海味，人欲也，夫妻，天理也，三妻四妾，人欲也……古人为学，只是升髙自下，歩歩踏实，渐次解剥，人欲自去，天理自明……”（选自《礼记》、《朱子语类》、《晦菴集》）

　　存天理灭人欲，它的意思不是灭掉全部欲望，而是要对欲望有所节制，简单理解，一个对象是天理，超过了就是渣，该被灭掉。

　　布莱特深以为然，他只是奇怪霍奇为什么要自己念这个，这完全违背了城里人的观念。

　　“看来你很赞同，”霍奇说，见布莱特点了点头，又道，“你曾说过，我们对待欲望的态度，具有相似性，这一点你说错了。”

　　布莱特疑惑地看向贵族，心中隐隐不安。

　　“我不会消灭欲望，只会想办法满足欲望。”

　　意思是想做上回没做的事情？布莱特幽幽叹气，还是逃不过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受想通过改造攻让他离不开自己，攻会给他好好上一课的

　　下章吃霍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