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湛今出了化妆间，后台人流不断，各忙各的。见到傅湛今连连打招呼，傅湛今冷淡地点头回应着，一路往前走。

　　祝萌隔着一两米的距离跟着，周遭的人交头接耳满脸兴奋地在说着傅湛今相关的事，没人注意她。

　　祝萌也不知道傅湛今要去哪，就这样跟了一路。

　　四周的人渐渐变少。

　　祝萌刚转过拐角，人跟丢了。

　　祝萌拉了拉衣角，盲目地往前走两步，站在三岔路口处纠结人往哪去了。

　　斜刺方突然伸出来一只胳膊拽住祝萌的手腕，她没等尖叫出声，就被一股猛力拽得转了个圈。

　　傅湛今那张凌冽帅气的脸近在咫尺，祝萌后背贴的墙更近些。

　　“墙”晃了一晃，祝萌一扭头，发现背后的墙原来是一块两人高的颜色艳丽的厚背景板，底部被潦草的固定着，并不扎实。祝萌倚在上面，摇摇晃晃，顷刻间连人带墙就要歪倒。

　　霎时间，祝萌为自保，胡乱挥着胳膊，抓到了傅湛今的领口。

　　傅湛今绝对是故意的，突然弱不禁风起来，被这一抓，身子跟着祝萌重重栽下去。

　　糟糕！原本自己摔，现在身上压着一座大山摔。得不偿失。

　　祝萌紧张起来，有些不敢预想这一摔会有多疼。

　　闭着眼等了等。

　　咦，等么还没摔到地上。不科学啊。

　　祝萌皱着眉睁开一只眼，小心翼翼打量，四周景致端正的扎在水平面，她没摔倒。她一手扬在空中，另只手紧紧不撒开地抓皱了大明星昂贵的名牌衬衫。被迫而无奈地缓缓抬头，对上那双闪烁明亮的双眸，适才意识到自己后腰收紧的手臂。

　　——她这是被傅湛今捞救下了。

　　男人的胸膛结实宽厚，异常踏实。心脏砰砰牵动着祝萌耳膜的连震，惊魂甫定的情绪再度紧绷慌张。

　　“谢、谢谢。”祝萌忙推开他。

　　傅湛今松开她，得偿所想地弯了唇：“跟踪我？”

　　祝萌定定神：“不是你让我跟上的吗？”

　　傅湛今死不承认：“有吗？”

　　祝萌咬唇，不吭声。当然有。他把喝空的奶盒丢给她，转身走出两步，稍稍一留头，余光瞥了她一眼。

　　这难道不是让她跟上的意思吗？

　　傅湛今往后靠靠，拉开两人的距离，祝萌这才觉得空气流通，绯红炙热的脸颊慢慢平静。

　　祝萌打量周遭环境，说：“昨天的事，对不起……”

　　傅湛今扬扬眉：“我不讨人喜欢，又不是你的错，不需要道歉。”

　　他这话说得颇有曲解。

　　祝萌忙解释：“不是。”

　　傅湛今追问：“不是什么？”

　　有工作人员被刚刚的巨响吸引，拿着对讲机过来检查情况，说话声音清晰响亮，在他们位置不远。

　　从祝萌的位置看过去，能看到穿着工装的员工身影晃过来，很快就走到他们这边。

　　必须躲起来。傅湛今还在这呢。

　　祝萌张望着，寻到旁边的有个两米高的柜子，也不知道里面有东西没，祝萌抓住傅湛今的手腕往那去。

　　傅湛今非常配合，淡定从容地被她牵着走，笑盈盈的目光温柔的落在女孩凌乱飞扬的发梢，落到小巧粉嫩的耳廓，落到颈部那节白皙嫩滑的皮肤。

　　两人躲到了柜子里。

　　工作人员打了一圈逛，朝对讲机汇报完，离开。

　　祝萌要出去，被傅湛今一伸胳膊，拦住，提醒：“刚刚你还没回答我，不是什么。”

　　两人还在柜子里，逼仄空间，光线不明，落针可闻，甚至傅湛今连她的表情都看不清。

　　像是夜深人静时的梦，世间万物皆是尘嚣，独有二人悬在半空中，对立相视，他满身荣光与深情，她带着温柔与善良。

　　胆怯啊，忌惮啊，纷纷退散。

　　祝萌皮敷衍地笑笑，被逼无奈地一字一顿强调：“你很讨人喜欢。”

　　傅湛今被捋顺了毛，心情舒畅，不急不缓地疑惑：“那你为什么不喜欢？”

　　“……”

　　被连连逼近，祝萌真想大声咆哮，因为我是仙女啊！你讨人喜欢，本仙女可不喜欢你！

　　当然，这话只在心里打了个转，没吐出来。

　　祝萌仰起头，试图岔开话题：“要不我们出去再聊？”

　　傅湛今故意与她作对：“聊完再出去。”

　　祝萌发现，傅湛今这人，特别较真。哪有这样的，出去聊怎么了，躲在柜子里说算什么事。

　　祝萌懒得和他在这上面计较，当真遂了他的意思，就在柜子里聊起来：“我才19岁，还没恋爱的打算，而且，我和你好像也没有那么了解对方。”

　　傅湛今不认同：“那怎么样才算了解？”

　　祝萌敛眉：“别打岔，你听我说完。”

　　傅湛今耸耸肩：“你说。”

　　祝萌郑重其事，说心中所想：“我本身是个家庭普通，身份平凡的学生，刚刚成为一名准大学生，性格没有很开朗遇到烦心事也会钻牛角尖，并没有那么善解人意有时候也会带来负能量，也会闹脾气使性子。”

　　“我理想中的恋爱，简简单单，理想的男朋友，普普通通。不用那么帅，也不用多么优秀，阳光一点，爱运动一点，乐观上进有理想，我们有共同的喜好，能够和我聊到一起，开心时互相分享，不开心时彼此开导。”

　　傅湛今也很认真地在解释：“我不觉得自己达不到你理想男友的标准。”

　　一片昏暗中，祝萌深吸口气，清声：“湛神，你这样逼着我非要做你女朋友的样子，一点也不绅士。”

　　傅湛今：“有吗？”

　　祝萌不置可否地捣头：“有！”

　　傅湛今敷衍地扫扫鼻梁，也吐槽：“说起来我挺怀念，刚认识你时那胆怯小胆的样子，像只奶兔。”

　　祝萌抓住重点：“你看，我说你不了解我吧。”

　　不等他反驳，祝萌言辞正经，又说起来：“湛神，你从小到大，是不是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傅湛今若有所思：“差不多吧。”

　　顿了下，反应祝萌是在cue什么，立马补充：“你又不是东西。”

　　这回答没什么问题，可怎么听上去怪怪的呢。祝萌总觉得自己被内涵到了，刚到嘴边的后半句话瞬间被噎下去：“……”

　　傅湛今急着辩解：“我的意思是……”

　　顿了下，调整措辞：“如果不是动了真心，那我何必对你死缠烂打。”

　　祝萌心突然停了一拍，她没有怀疑这话的真假。

　　傅湛今语气软了些：“抱歉啊，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让你困扰了。”

　　祝萌听到这话，开始愧疚，不知所措地咬咬唇，大脑混乱。

　　直到傅湛今出声：“出去吧。”

　　祝萌机械地点点头。

　　刚要推开柜门，外面跌跌撞撞又过来两人。

　　祝萌头大，这到底是什么风水宝地，怎么都往这边凑。

　　是一男一女，声音有点熟。

　　柜门是不透光的，只有柜顶几道百叶状的缝隙，拉出长长光影，正好落在祝萌受惊慌乱的漆黑眼眸上。

　　一男一女甫一出现直奔主题，靠在柜门上，衣料窸窣的摩擦，急促的喘息，零碎的让人脸红羞耻的下/流话。

　　一门之隔。当真是近在咫尺了。

　　祝萌吓得傻了眼，慌乱地往后缩身子，衣橱里空荡，别无他物，祝萌这一后退，脑袋差点撞到墙壁。

　　傅湛今下意识抬手，宽厚的手掌扶在祝萌的后脑勺隔开了坚硬的碰撞。

　　因为这一动作，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被拉近。

　　傅湛今身上那股浓郁的混着热量的佛手柑的清香扑鼻而来。

　　祝萌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外面一浪接着一浪节奏感强烈的声音让祝萌紧张的屏息凝神，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但好歹那是在荧幕上见过的啊，哪里见过来真的。

　　还是这么近距离。

　　祝萌自以为内心强大坚不可摧，活了19年没什么在怕的。

　　但架不住每件事都有第一次，祝萌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会这样的狼狈。

　　傅湛今瞧着祝萌一会羞赧一会故作坚强戏非常多的小表情，觉着甚是有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柜门上，抬起胳膊，弯曲着食指轻轻一刮她泛红的脸颊，低笑：“害什么羞啊，你没见过啊。”

　　祝萌瞪大眼，也不知道是因为被突然碰触到脸颊，还是因为他竟然还敢说话。

　　外面声音不断，盖住傅湛今的说话声，没暴露柜中人的存在。

　　祝萌清澈的眼眸因为紧张羞赧蒙了一层水汽，雾蒙蒙的，在被傅湛今打趣后，责问地抬头，没什么杀伤力的瞪了他一眼，眼神一瞟落向傅湛今悬在她脸侧的右手。

　　傅湛今简直怕了她，大手盖在她的脑袋上，温柔地按了按，加以正色道：“一会该结束了，别急。”

　　祝萌又瞪了他一眼。

　　幽暗的环境中，傅湛今将她脸上的怒视误作是“你怎么知道”的疑惑，心虚地轻咳两声，补充：“我猜的。”

　　柜子被撞得不停摇晃，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祝萌推开他的手，转过身子，缩在衣柜角落，不与傅湛今对视。

　　傅湛今察觉到她的动作，没吭声，双手抬起来，分开，覆到她的耳廓上，紧紧捂住。

　　滚烫的热度，隔绝外界的声音。

　　祝萌低下脑袋，让自己尽量忽略外面两人的存在，尽量忽略傅湛今的存在，在脑海里随便揪了一篇高中时背诵的英文课文，磕磕绊绊地默诵起来。

　　清心寡欲，色即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