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潇潇一阵无言。

　　程凝萱这个锅甩得熟练又理所当然的姿态，让她有一种巨山轰然倒塌的诡异感。

　　见鬼了！

　　撤回就撤回，怎么就让她看见了？

　　闻潇潇一时不该怎么回复，盯着程凝萱的消息看了半天，还是不能想象出程凝萱是用什么表情，带着什么想法发出这么一条消息的。

　　示个弱会死啊！

　　闻潇潇倒在沙发上，最后还是当做没看见，恨恨地关掉手机。

　　许是考虑到《春宵梦寒》要开机了，这几日白楠都没有来打扰闻潇潇。这反而给了她时间。她把剧本研读了好几遍。对着镜子不断调整表情，不求能演得多出彩，不要真的演崩了就行。

　　同时，她还把一些经典影片片段找出来反复观看。原本就做了不少注释的剧本又多添上几笔，闻潇潇打算等到片场再观摩别人怎么演的。、

　　反正程凝萱那里她是不想去问了。

　　她甚至有些赌气的想，程凝萱对她不闻不问，她也无所谓了，反正坏的又不是她的名声。

　　《春宵梦寒》开机前一日，助理来帮闻潇潇整理行李。

　　“萱姐——”程凝萱的助理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娇小姑娘，“白姐跟我说，你接下来大半年都要住在影视城那边，让我把一整年的东西都带上。你有什么还要另外带的吗？”

　　一整年？

　　闻潇潇想起白楠送过来的那一沓剧本，眼角抽搐。

　　程凝萱可是白楠的亲表妹，居然还被压榨得这么狠，她们真的有血缘关系？

　　……不对，程凝萱还要养她的小情人。

　　闻潇潇一阵气闷，自己努力赚钱，程凝萱坐收其成，最后都拿去讨好另一个人。

　　也不知道程凝萱现在在干什么。EDC女团名存实亡，作为成员的闻潇潇接不到什么通告，四舍五入，程凝萱就是在放无限期的带薪长假！

　　“啊——”

　　闻潇潇悲愤不已，躺在床上宛若咸鱼。

　　其实她并不介意有工作忙碌起来。而且，钱悦到现在是圆是扁她没见到，对方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想来是个只拿钱做事的小导演而已，根本就没有那么亲密。

　　虽然程凝萱倾家荡产的砸钱很奇怪，但闻潇潇又不是程凝萱的谁，她的钱要怎么花，闻潇潇管不着。

　　但是一想到接下来程凝萱接下来就用自己赚的钱去给钱悦，闻潇潇还是气不过，怎么说自己也付出了体力劳动啊……

　　程凝萱难道就没想过要给她发工资吗？

　　“萱姐？”助理收拾完一个行李箱，转头看到床上滚来滚去的闻潇潇，被唬了一跳。

　　“姐……你这是哪里不舒服？”

　　她跟在程凝萱身边这么久了，从未见过程凝萱有任何失态的行为。

　　闻潇潇嗖地一下，从床上爬起来，端坐好：“没事，不用担心。”

　　助理惊疑不定，接连瞟了闻潇潇几眼，不是都痛到在床上打滚了吗？

　　“我真的没事。”闻潇潇努力微笑。

　　助理一边收拾一边说：“萱姐，这次不能再随意跑出去了，白姐是真的生气了。”即使错不在助理这边，白楠还是直接跟助理言明，在影视城拍戏期间，要把程凝萱看好，不然她的职业生涯也就到尽头了。

　　“要不是你跑出去，白姐也不会给你安排这么多的工作……”助理叹气。凭程凝萱现在的名气，不管私下去哪里都是一场混乱，也不怪白楠发狠。

　　闻潇潇一愣。

　　她穿到程凝萱身上的时候，就在人流密集的地方。先前白楠说她搞事，她还以为只是姐妹间的随口抱怨，看来白楠是真的不喜欢程凝萱到处跑。

　　难怪她之前在电话里口气那么差，白楠也没有发觉。

　　这两姐妹在这方面应该是有分歧的，只是……程凝萱为什么一定要跑出去？

　　她要去做什么？

　　闻潇潇想不到理由。

　　“姐，”助理收拾完行李，起身和闻潇潇对行程，“日程很紧，你千万不能再出去了，有事找我就好。”

　　她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其他都好，除了程凝萱时不时跑去外面，让白楠怪罪。

　　闻潇潇点头，低头看行程，没再说话。

　　看来助理也不知道原因。

　　相关演员的档期调整好，一切准备就绪，《春宵梦寒》终于开机了。

　　虽然不是剧本一翻开的剧情，但程凝萱的戏份还是一开机就拍了。

　　除了两个主演，整个片场就程凝萱的名气最大。

　　闻潇潇其实还是很紧张的，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接触过镜头，正经演过戏了。唯一庆幸的，就是第一场不是她。

　　初到片场，还不是原装货，闻潇潇决定低调行事，吩咐了助理几句，助理也没有生疑——这很符合程凝萱的风格。

　　阳光热烈灼眼，景致典雅的江南园林里，草木繁盛，怪石嶙峋，碧池里锦鲤悠哉游动，往来的仆人井然有序，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亭子下，有个白衣女子手拿一卷书倚靠栏杆，对着一池锦鲤摇头晃脑地吟唱，声音悦耳悠扬。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

　　女子还没唱完，身后便平白伸出一只冷白的玉手，将她手上书抽走。

　　“楚楚！”

　　白梦寒秀眉倒竖：“书还我！”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白梦寒手中的《三国演义》飘浮在空中，刚好是白梦寒够不到的高度。

　　然而不论白梦寒怎么说，那本书就是不动。

　　紧张地扫了周围一圈，白梦寒气道：“还我！快点，要是被人发现就完了！”

　　空气中的《三国演义》哗啦啦翻页，飞上飞下，落在白梦寒跟前。

　　白梦寒踮脚，两只手指勉强夹住一片书页，使劲往下扯。

　　《三国演义》朝前飞动。

　　白梦寒跟着走几步：“楚，别玩了，还我吧，我给你讲故事。”

　　书本停了下来。

　　“哎，这就对了，”白梦寒弯弯眼睛，“听话的妖怪才是好妖怪。”

　　话音一落，整本书猛地往前一动。

　　“哎呦！”

　　白梦寒的心神一直挂在书上面，又紧张这副怪异的场景有人看到，没注意脚下的台阶。

　　身子整个往前倾倒，白梦寒根本反应不过来，若真是摔了下去，恐怕大半张脸都要磕破。

　　刹那间，周围的花木无风自动，一缕清烟自白梦寒脚下生成，转眼便幻化成一个红衣女子，托住白梦寒。

　　刚才伸手夺书的手箍在白梦寒纤细的腰间，女子长发如墨，从头垂到脚。

　　她揽住即将摔落的白梦寒，轻声耳语：“怎么这么不小心？”

　　白梦寒抬起头，和楚对视，磨牙道：“明明是你欺负我！”

　　大妖楚低低笑起来。

　　她面容艳丽，偏偏身上除了一身红衣再无其他饰物。眉骨高，眼窝深邃，黑色的睫毛又密又长，鼻子高挺立体，红唇不点而朱，这样的美人，让人一见便心旌摇曳。

　　“我欺负你？”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大妖笑得更欢快了。

　　白梦寒气鼓鼓的，在她怀里扭了扭，就是脱身不了。

　　这妖精太可怕了，她再多看一眼就要被迷了心神。

　　“明明就是你抢了我的书！”白梦寒低下头，不敢再和楚正面对视。

　　“唔……”楚沉吟，“好像有点道理。”

　　白梦寒一喜，她和楚相识这么久了，还从没在她手上讨过便宜呢，当下乘胜追击，忽视心中的那点异样情绪：“就是嘛，所以还不快点补偿我！”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也是你先不理我的。”楚无辜道，“所以，还是梦梦的错。”

　　嗬，这大妖还先委屈上了！

　　白梦寒怒目圆睁。

　　“嗯，所以，梦梦要先赔罪，然后才是我向梦梦赔罪。”

　　一只手抓着白梦寒的腰，另一只顺着背部往上抱，向来不忌礼法的大妖才不管会不会有人发现，一下子抱起白梦寒。

　　“啪——”

　　空中的书本没有法力支撑，掉落在地。

　　而刚才在这里的两个人已经消失。

　　紧绷着的草木剧烈摇晃，落下下一地残红。

　　“咔！《春宵梦寒》第一场第一次，顺利结束！”导演兴奋大喊。

　　开门大吉，第一场就一次过，果然是老搭档，行云流水，自然而然。

　　片场一阵欢呼，各组工作人员迅速动作起来，准备开始下一场戏。

　　闻潇潇在一旁看得眼睛发直。

　　这两个主演几年前还是找不到镜头的新人，转眼就如此成熟了。

　　“咦，程影后也来了，”饰演白梦寒的演员单雨同样是个活泼的性子，笑嘻嘻地同闻潇潇打招呼，“今天好像没你的戏吧？”

　　“提前过来看看，适应一下。”闻潇潇笑不露齿。

　　“不愧是影后，就是敬业。”跟在单雨后面是潘心云，她是《春宵梦寒》的另一个主演。

　　“没有没有……这是应该的。”

　　闻潇潇心虚，即使她在家里练了好久，可刚才看了两人的表演，她真的没有信心能赢过她们。

　　程凝萱的口碑恐怕要砸在她手上了。

　　刚才赶着第一场，全场肃静，如今休息，全都活动了起来。

　　除了主演，还有不少人蹭到闻潇潇跟前打招呼。

　　“程老师好，我是闻潇潇。”

　　一个人影走到闻潇潇面前，稍稍一鞠躬：“我很喜欢程老师的作品，以后还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