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大概下午三点多，两人抵达了林子言的老家。林子言的老家在山区里, 道路坑坑洼洼的, 坐着轿车的两人颠簸了一路。下车的时候, 司玥差点没散架了, 胃里的东西都在翻涌着想要重见天日, 硬生生被司玥忍着才没能出来。

　　“老人家不愿意修柏油路，所以我们也就只能拿石头水泥和一下。估计这两天拖拉机来往比较多, 所以又把路弄得这里一个坑那里一个坑了。”林子言将司玥两人行李拿出来，见司玥脸色苍白, 连忙上前半扶着司玥往老家门口走去, “没事吧？”

　　“没事。”司玥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打量周围的房屋，“农村的空气挺清新的，就是有点凉。”没有城市的各种汽车尾气、没有沙尘, 可惜的是绿色植物已经被白雪给埋住了。

　　“如果都是尾气都是高楼，那就不是农村了。小心点, 别滑溜了, 昨晚有些雪已经结冰了。”林子言给司玥介绍这周围的情况，“村子里的人过年都回来了, 所以比较热闹。”

　　她话刚说完，旁边就响起来各种炮仗声。旁边院子有人看见两人，跟林子言挥手打招呼：“阿言呐？你现在才回来吗？旁边是你女朋友？”

　　“带对象回来让家里人看看。”林子言刚说出口就收到司玥的眼刀子，连忙笑哈哈地转过话题, “磊叔，听说小喜考了大学了？一看就知道是聪明孩子，现在终于上去了。”

　　作为家长最喜欢听的就是别人对自己孩子的称赞，尤其是学习上的。这磊叔顿时笑呵呵地搓着手：“这孩子就会死读书，要是能有你一半好我就安心了。”话虽然谦虚但是眼底的喜悦却怎么也抹不掉的。

　　“哪有哪有，小喜一看就是乖孩子，不过还是得让小喜注意身体才行，可别累坏了身体。”林子言和对方唠嗑了会儿，方才带司玥离开。

　　“磊叔就只有小喜一个女儿，还是老来得女，所以对小喜看得特别严格，每天都逼着小喜学习。那个小喜小学还好，但高中的时候就开始跟不上了，复读五年今天才考上。”

　　“有毅力也是件好事。”司玥不明所以，“这不是考上了吗？”

　　“但是也得顾及一下具体情况。”想起来前两年看见小喜那个瘦成排骨的样子，林子言忍不住叹了口气，“身体哪能熬得住？天天学习十几个小时，睡觉四五个小时。我们村里人都劝了，然后磊叔不听，小喜也听她爸的话不敢反抗，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

　　“随缘吧。”司玥捏了捏林子言的手掌心，安抚道。

　　“嗯。”林子言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子，“到了，过去吧。”

　　司玥看着那房子，大概三层楼，最上面好像还有个阳台，有个一米高的围栏。红白相间的瓷砖铺在外头，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大婶婶。”林子言和门口擦着窗户的中年女人打了招呼，拉过司玥，“这是司玥。”

　　“大婶婶好。”司玥笑着打量了下对方，穿的有些素，但是长相清秀，有几分腼腆，目光还算和蔼，她一颗心放了下来。

　　“你好。”大婶婶有些腼腆地打招呼，看了两人的样子，连忙接过林子言手上的行李，“赶紧带人家姑娘过来坐一坐，旁边有茶，大言你给倒上，热乎一下身子。公公和二弟他们都去小卖铺搓麻将去了，婆婆拉着小婶子在楼上打扑克，我现在上去叫人。”给两人端了些吃的，大婶婶就起身打算上楼。

　　“司玥不是外人，婶婶你不用这么——”林子言没说完就看见自家好脾气的婶婶瞪了自己一眼，只好嘘声。

　　司玥轻笑了声，拉着林子言起身：“不用婶婶折腾了，我和大言直接上去吧，说不定还能和她们一起打扑克。”

　　“那好，大言你好好照顾人家，我现在去准备晚饭，晚点叫婆婆她们下来吃饭。”

　　“知道了。”林子言喝了口热水，才在大婶婶的催促下带司玥上二楼。

　　*

　　“妈，你怎么又让小嫂子跑了？你应该出个A拦一下，我们就能赢了！你怎么那么笨啊？！”

　　“我这不是没反应过来吗？怎么和我说话呢？”正中间的满头白发的老人不大高兴地说，“你就不能尊老爱幼一点？不知道妈年纪大了容易眼花、手脚还慢吗？”

　　其余三人瞬间扶额。这时候，林琳伊突然看见楼梯口出现两人，顿时高兴：“子言你回得正好，赶紧过来顶了妈的位置。实在没办法和妈一起玩下去了，她总是输。”

　　林奶奶一听，连忙挥手让林子言过来：“言言你快来帮我赢了他们，她们赢了我好多钱。”

　　“好。”林子言应下来，转头看向司玥，“会吗？”

　　“会。”司玥刚点头，就被林子言拉过去按在林奶奶身边，“那好，奶奶我给你安排个高手。”

　　“这姑娘谁家的？算了，先过来，一定要帮我赢回来了。”林奶奶诺挪了下位置，严肃地叮嘱道。

　　“好的。”司玥有些转不过弯来，一般去对象家里不都是好吃好喝伺候着然后开始三堂六审的吗？怎么斗起地主来了？

　　瞄到林奶奶严肃的眼神，她连忙稳住心神，专心斗地主。要是输了地主，降低自己的形象分数就不好了。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大婶婶上来叫众人下去准备吃饭，结果看见自家婆婆一脸高兴。她顿时有些纳闷，婆婆打牌总是输，不都不高兴的吗？怎么今天一反常态，还没上楼就听见婆婆的笑声了？该不会被小姑子她们欺负太过了，受刺激了吧？

　　“下去吃饭了。”她走过去，才发现打牌的人不是自家婆婆，而是刚刚来的司玥，而自家婆婆正笑呵呵地数着钱，手中一大沓毛爷爷。

　　“赢了。”司玥将最后的大王放出去，然后转头看向一边的林奶奶。

　　“真棒。”林奶奶收割了其余几人剩余的毛爷爷，一脸高兴地将毛爷爷整理好，“要吃饭了，不玩了。”

　　与林奶奶高兴的神色相反的是其余三人的苦脸色，毕竟任谁一路输都会这样子。

　　“小姑娘有前途。”林奶奶一脸满足地将毛爷爷分了给司玥，“来来来，我们分摊。”

　　“不用的。”司玥自然不肯要，毕竟这个数额不小，连忙看向一边的林子言。

　　“奶奶给你的你就收下，当做利是钱。”林子言直接将钱塞到司玥的口袋里，“奶奶她不差这点钱。”

　　林奶奶这才注意到两人关系不一样，毕竟林子言可很少对人这么亲密：“言言啊，这位姑娘是？”

　　“是小姑子对象。”一边的大婶婶过来收拾桌子，接过话，“妈你怎么就拉着人家小姑娘打扑克去了。

　　“对象？”林奶奶仔细打量了下司玥，回想着刚刚司玥打牌的表现，顿时越看越满意，毕竟打牌有牌品的人一般都不错。她低头看见手中的毛爷爷，连忙将手中的其余钱也塞给司玥：“这就当压岁钱。”

　　司玥这回倒是没拒绝了，毕竟这是作为林子言的对象得到的压岁钱。接过来以后，她对着众人道谢。

　　林奶奶不在意地挥挥手，转头看向一边的四人：“还有你们，不该给言言媳妇压岁钱？可不能因为输了地主就不给了，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一下。”

　　林琳伊只好搜刮自己的钱包，最好将剩余的几张毛爷爷递给司玥：“妈，我没现金了，晚点取钱了再给。”

　　“嗯。”林奶奶点头，拉过司玥，“走吧，去吃饭了。老头子她们回来了没有？等我吃完饭他们还不回来就让他们不回来了。崽崽现在估计肚子饿了，喂了没？笑笑那几个小家伙跑哪玩了？”

　　一边的林子言抢不过自家奶奶，只好跟在司玥后头，小声介绍自家人：“崽崽是我二叔的小儿子，九个月。家里还有几个小辈。”刚说完话，她就看见自家奶奶停下来瞪着自己。

　　“小两口说什么悄悄话呢？言言你赶紧去将那几个小娃找回来吃饭。”说完，林奶奶就带着司玥到一边桌子上坐下来，又是拿水又是倒饮料，嘘寒问暖的。

　　被遗忘到一边的林子言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看着周围已经围着司玥嘘寒问暖的家人，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怜，究竟谁才是姓林的？！

　　司玥回头看着林子言，见对方一脸垂头丧气，笑了出来，转头看着林奶奶：“奶奶，我和大言去找人吧。”

　　“小两口真是一刻不在一起都不行，去吧去吧。”说着，林奶奶挥挥手，“刚好让大言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村子。”

　　“那奶奶你们先吃了。”司玥起身，走到林子言身边，挑了挑眉，“走不走？”

　　“走走走。”林子言瞬间恢复精神，搂着司玥的腰就和众人打招呼离开。

　　*

　　农村里大家的房子挨得都近，所以林子言时不时就能碰到熟人，不知道却又好奇的村民总会问一下司玥的身份，也有一部分看电视的知道了司玥身份，激动地要签名。不过让司玥感到奇怪的是，怎么他们都不对林子言找了个女的当对象感到奇怪？

　　“村里的人有不少是找同性当对象的。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隔壁村里有个女人是独生女，然后到县里读书，毕业后带了个同性对象回老家。这个对象被她家里人排斥，家里长辈说要和独生女断绝关系，最后吵吵闹闹的好长一段时间。不知道怎的那个对象在第二年就去世了。隔壁村里人都说是那家人害的，因为之后那一家子人都相继出事了，而最后活着的独生女也疯疯傻傻了。

　　所以我们村里的人说要以此为鉴，绝对不能对家里小辈的恋爱关系插手，尤其是同性之间的，可以劝，但绝对不可以棒打鸳鸯，不然就会有那种下场。

　　之后有两对同性情侣听闻到我们村子对同性恋的接受度高，便搬过来住了。听闻两人是搞研究搞农业的，在村里住的时候带动了村子里的农业发展，导致我们村愈发蒸蒸向上，所以村里的人都认为同性非但不是祸害，反而是一种幸运与幸福。”

　　“这样子挺好的。”司玥虽然觉得其中bug甚多，但好歹也是个好的指向，毕竟农村人正常来讲对同性恋都没那么开放的，林家村这样子倒有些难能可贵了。

　　“找到了。”林子言大声喊着不远处正在堆雪人的几个小孩，“笑笑你们几个赶紧跟我回家吃饭。”

　　“子言堂姐。”那几个小孩瞬间放弃雪人，蜂拥而上，直接把林子言扑在雪地上，调皮的笑笑还打算拿雪将林子言给埋了。

　　司玥仔细想了下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而且还乐呵呵地看着高兴。等林子言求救了她才上前帮忙将人救出来，不然躺太久着凉了就不好了。

　　林子言还没来得及找几个小鬼头算账，就看见他们齐齐跑了，无奈地看向一边：“我们也回去吧。”

　　“好。”司玥上前握着林子言的手掌心，转身往原来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