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昭到家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

　　之前跟宋青雅通电话的时候，若不是因为她在海边, 宋青雅肯定要追问她喜欢的人是谁，而且是问不出来绝不会罢休的那种。

　　后来她一个劲儿地说冻手, 宋青雅才暂时放过她。

　　到家后洗完澡吹干头发，夏昭昭正准备看直播，忽然发现微信的图标上面显示有一百多条未读信息。她有些头大, 心想不会是宋青雅吧？这得多有病才能发这么多条信息啊？

　　点开一看, 未读信息里确实有来自宋青雅的，不过只有5条。剩下的，全来自一个名为“东城幼儿园小红花”的群组。

　　夏昭昭愣了一下, 什么时候有个这个群？

　　就在她愣神的工夫，那个群的未读信息数还在不断增加，甚至出现了一条@她的信息。她只好点进去看看到底是谁建的什么群。

　　前面的信息太多, 她没耐心逐条看，只是看着说话的几个人里，有些头像很眼熟，然后看到那条@她的信息，她认出了那是人资的刘丹。

　　刘丹：@所有人, 请大家修改一下自己的群内昵称, 格式为：部门/品牌-姓名。

　　夏昭昭第一反应这是公司的什么群，看刘丹搞得这么正式的样子，应该也不是闲聊的群，但是怎么取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名字？

　　于是她问：这是什么群？

　　刘丹：夏姐你来了？这是我们女篮的训练群啊。

　　夏昭昭连着打了一串问号：我为什么在群里？

　　她分明记得是给魏晓雪报的名啊。

　　刘丹解释说：哦对了, 我昨天忘了跟你说，顾总钦点的你。

　　夏昭昭：……

　　刘丹：各位小伙伴，下周一开始每天下午3点-5点，在第九中学篮球馆训练，请大家暂时自备运动服、运动鞋，并于下周二之前将衣服尺码及鞋号报到人资行政。

　　夏昭昭：我对篮球一窍不通啊……

　　她一说完，有两个人也附和着称是。

　　刘丹说：没关系，周一教练会从最基本的开始教大家。而且，顾总说了，得冠军有额外奖励！

　　夏昭昭：小红花吗？

　　怪不得群名要叫这个了，夏昭昭的篮球水平，估计也就是幼儿园水平。

　　闲聊了一阵后，游戏群里有人喊她打游戏，于是她上线先是看了一眼好友列表，菜狗子没在。开局以后，打得也很不顺手，一局里连倒了三回，队友纷纷吐槽是不是被主播小仙女附身了。

　　夏昭昭只能解释说是好久没打了，没有手感。连躺了几局后，夏昭昭才渐渐找回从前的技术，终于挽回了颜面。

　　游戏一直玩到11点才散伙，夏昭昭有些饿，一天就吃了一顿火锅，早就消化了，打游戏的时候不觉得，一停下来饥饿感顿时如排山倒海。

　　夏昭昭准备煮面，刚把水倒进锅里，手机响了。

　　一看到宋青雅的名字，夏昭昭就有些头大，但还是得接，“喂？”

　　宋青雅说：“你睡觉了？”

　　“没有啊，煮面呢。”夏昭昭说着，打开了燃气开关。

　　“几点了还吃？”

　　“我晚上没吃饭啊。”

　　“到底是谁啊？弄得你都茶饭不思了？”宋青雅更好奇了。

　　夏昭昭就知道，该来的是一定会来的，她说：“我中午吃太多了。”锅里的水温逐渐升高，很快形成了气泡，夏昭昭就趁着这个时候把调料倒了进去。但是她没有马上回答宋青雅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怎么还没睡啊？”

　　宋青雅：“别提了，两个熊孩子白天折腾一天，晚上还作妖不睡觉，我都想一棍子给他们敲晕了。”

　　“现在睡了吧？”

　　“对呀，我就是等他们睡着了才有空给你打电话。快点儿老实交代，到底是谁啊？”

　　酱包也放了进去，夏昭昭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拿筷子在锅里搅拌了几下。然后说：“你先答应我，听完以后不要表现得太惊讶，哪怕你心里觉得不能接受，也不要表现出来。”

　　宋青雅沉默了一阵，很认真地思考着夏昭昭说的话，半分钟后，她才再次开口：“你不会……”

　　夏昭昭把面饼也扔进了锅里，又等了几秒，宋青雅好像死机了似的不说话了。于是夏昭昭说：“啥？”

　　宋青雅缓了一会儿继续说：“不是我吧？”她想起有一次跟夏昭昭吃饭，她开玩笑说夏昭昭是不是喜欢女的，夏昭昭说喜欢她，她当时只觉得是在开玩笑，难道是真的？

　　夏昭昭正在往锅里打鸡蛋，一个手抖，蛋壳掉了进去。“你是不是疯了……”夏昭昭忍不住说，“吓得我鸡蛋都掉了。”

　　“哦……”宋青雅也松一口气：“那你说得这么郑重其事，也不能怪我多想啊是不是？那你就说呗，到底是谁，不是我我还有啥不能接受的？”

　　夏昭昭把蛋壳从面里仔细捡出来，又从冰箱里找出几片没那么新鲜的菜叶子出来，洗干净也加了进去。

　　“我要是喜欢你，还用等到今天？估计你老公都得靠边儿站。”夏昭昭说。

　　“行了行了，要点儿脸啊，你喜欢我我就非得也看上你啊？”宋青雅也觉得好笑，又开玩笑地说：“不过，要是真事儿的话……我就不能被熊孩子气得每天都要吐血了。”

　　“得了吧，咱俩不合适。”

　　“呸！说得跟真事儿似的。”

　　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夏昭昭很认真地说：“不过你猜的方向倒是对的。”

　　“啊？难道是高博？你之前不是说你俩没戏吗？”宋青雅以为夏昭昭指的是自己身边认识很久的人。

　　夏昭昭关上火，把面盛了出来，“你这个智商啊……”

　　“那还有谁啊？”宋青雅又陷入了沉思，他们那帮同学要么都已婚了，要么就是有对象的，单身的呢，夏昭昭又不可能看得上，还能是谁啊？她问：“是我认识的吗？”

　　“嗯，你见过。”

　　“谁啊？你快说吧，我猜不出来了。”

　　夏昭昭深吸一口气，然后说：“我们顾总。”

　　面已经上桌，还冒着热气，而夏昭昭坐在餐桌前，许久都没有动筷。她在等宋青雅的反应。

　　宋青雅陷入了比之前更长的沉默。

　　“你倒是给点儿反应啊……”夏昭昭有些紧张，又说：“我的面都要凉了。”

　　“你先吃……我组织一下语言。”宋青雅的表情很是凝重，然而电话那头的夏昭昭看不见。

　　夏昭昭觉得，不惊讶是不可能的，所以宋青雅有这种反应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她不知道宋青雅到底要说什么，也没有心情吃，于是耐心等着。

　　宋青雅缓了半天才说话：“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意外，像你们顾总这样的人，确实是很有魅力，很容易让人动心的类型。而且，我也不是那么守旧的人，也不觉得你喜欢同性有什么不对。只是……”

　　夏昭昭接话说：“只是你觉得我跟她差距太大了，有点不现实是吗？”

　　“嗯……”宋青雅说：“说句不好听的，你多大了？她又多大？你没有多少时间好浪费。”

　　夏昭昭长久地叹息。

　　跟宋青雅结束通话以后，再提起筷子，吃着同样的配料同样做法的方便面，却怎么吃都不是好吃的味道了。

　　眼前又浮现出顾祎坐在她对面，跟她一起吃面的情形来，夏昭昭继续叹气。

　　这注定是一个失眠的夜。

　　××××

　　除了顾祎和夏昭昭，还有一个人，也度过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夜晚。

　　那个人，就是崔西。

　　虽然她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要跟顾祎秉烛夜谈的准备，像以前一样，两个人凑在一起促膝长谈到天明。但绝不是这样的。

　　一开始，她是跟顾祎睡在一张床上的，虽然是一人一张被子。

　　关于韩笑的事情一说完，顾祎就变得比之前沉默了许多，常常是崔西说什么事情正说得兴高采烈，顾祎一句话就直接终结了话题。

　　于是崔西说：“算了，不说了，睡觉吧。”

　　顾祎也没异议，只是崔西刚酝酿出来一点儿睡意的时候，就听见顾祎在床的另一侧叹气。崔西也不敢出声，只能忍耐着，继续酝酿。后来顾祎就更加过分了，叹气不说，还不停地翻身。

　　崔西受不了她：“顾祎，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顾祎倒是很给她面子，安静了几分钟，但是几分钟后，又开始折腾。甚至变本加厉，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事儿，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崔西觉得自己再跟顾祎呆下去一定会英年早逝的，于是果断抱着被子去客房睡。

　　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不是的！

　　后半夜崔西时醒时睡，每一次惊醒，都能听见外面有响动，也不知道顾祎到底在干什么，等到终于没有声音了，她才安心睡着，却是没过多久又被敲门声吵醒。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崔西蒙着被子哀怨地喊了一声。

　　不知道顾祎是一直没睡，还是也被吵醒了，崔西听见顾祎说：“可能是阿姨过来做早饭吧？你帮我开一下门，我要去洗手间。”

　　崔西于是不情愿地起床，走出客房的时候，她还问顾祎：“她不知道密码吗？”

　　顾祎明显迟疑了一下，然后又说：“那可能是公司员工过来送东西。”她想起了夏昭昭，随即一个激灵，赶紧洗了手从洗手间跑出来，却是为时已晚。

　　门已经开了，夏昭昭正站在门外，原本还面带微笑的样子，却是在看清门内的人时，眼神有瞬间的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