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晓雪战战兢兢地度过了好几个工作日, 尽管春节将至，也没有那么多工作要做, 但她始终不敢松懈，完全还是之前加班熬夜时高度紧张的状态。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 郭阳正在跟夏昭昭话家常，魏晓雪一反常态地一言不发。

　　“经理，你过年回老家吗？不去男朋友家？”郭阳随口问道。

　　夏昭昭回答说：“对, 回老家过。应该不会去她家吧……”虽说她假期过后要去京城领奖, 理论上应当去顾祎家拜访，但用什么身份呢？对大顾总和顾夫人来说，她只是分店的一个部门小经理, 人家哪有时间召见她？平民百姓哪有得见天子的福气？

　　魏晓雪安静地咀嚼着刚送进嘴里的一块土豆，眼珠一转，细品了一下这句话。

　　郭阳接话说：“我今年要跟女朋友回家过年, 还没想好带什么礼物过去呢。”说完又看向魏晓雪：“晓雪，你给出个主意呗？”

　　“啊？”魏晓雪完全没在听郭阳说了什么。

　　“我说过年要去女朋友家见她爸妈和亲戚朋友，你觉得应该带点儿什么礼物好？”

　　魏晓雪不假思索地回：“发红包吧。”

　　“你就不能给出点儿好主意吗？”郭阳掂量了一下自己那点儿存款，红包真发不起，给小辈也就算了, 长辈们还是要准备礼物才显得实在。

　　夏昭昭说：“带点儿滨城特产？或者干脆等到了她老家当地再去买, 不然这么远的路程，拿那么多东西也挺麻烦的。”

　　郭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晓雪呀。”夏昭昭忽然开口叫魏晓雪。

　　魏晓雪吓得一个激灵，一口咬到了筷子上，硌得门牙生疼。

　　她缓缓抬头, 小心地看夏昭昭的表情。

　　夏昭昭却是面带笑容地说：“招聘那件事儿，丹丹说得年后了，年前不好招人，到时候面试的时候你跟我一起把把关。”

　　“哦……这事儿啊……行。”魏晓雪长吁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有点儿草木皆兵的意思。她只要不说出来自己发现的事情不就没事儿了吗？不就能保住饭碗了吗？为啥要表现得好像做贼心虚似的？

　　再说了，经理要真是跟顾总之间有什么，那对企划部和她来说，都是好事儿啊!

　　魏晓雪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句话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还没怎么着呢，已经要再招一个人来分担她的工作了，她应该支持她们才对。

　　夏昭昭没留意到魏晓雪这头在心里天人交战似的，最终还做出那样重大的决定，她在听郭阳发牢骚。

　　郭阳问夏昭昭为什么不再招一个策划啊，他也需要人来分担工作呀。

　　“年后看看情况吧，肯定是要再招人的。”夏昭昭安抚他。

　　“经理，放假之前，我们是不是得团建一下啊？”魏晓雪总算活过来了，想通了以后就没那么多担心了。

　　“肯定呀，我不是还欠大家一顿饭吗？嗯……”夏昭昭想了想，今天晚上不行，跟顾祎说好了要一起玩游戏的，于是又说：“明天吧。”

　　“那明天早点儿下班。”魏晓雪跟郭阳交换了一个眼神儿，之前设想好的日料啊，588的自助啊，估计有门儿。

　　不等夏昭昭接话，身后突然传来顾祎的声音。顾祎说：“夏经理要请客？不带我吗？”

　　一桌人都愣住了。

　　不光是因为在食堂听到了顾祎的声音，也因为顾祎手里正端着一个餐盘。

　　夏昭昭先反应了过来，假装客气道：“我还怕顾总不去呢。”

　　魏晓雪马上站起身来，主动把自己的位置让给顾祎，“顾总，你坐这儿吧。”说完把自己的餐盘推向对面，郭阳坐着的那一侧。

　　郭阳见状也急忙抽出一张纸巾，把桌面快速抹了一遍。

　　夏昭昭这才接过顾祎手里的餐盘放在自己的旁边。

　　“顾总今天怎么没回家吃饭啊？”夏昭昭随意开口，试图不让气氛变得沉闷。

　　“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让阿姨提前休假了。”顾祎说完，在夏昭昭身侧坐好，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郭阳和魏晓雪这才敢动筷，但却不敢多说话了。

　　夏昭昭又说：“没听你说呀，早知道你也来食堂吃饭的话，我们刚才来之前就去叫你一起了。”顾祎最近是越来越爱给夏昭昭惊喜，也越来越爱吃醋了。

　　夏昭昭隐隐觉得是源自两个人之间变得更亲密的缘故。

　　“明天吃饭之前叫我一声就好了。”顾祎回应道。

　　这两人之间的对话，听上去很正常，一般情况下完全不会往别的地方去想，但在魏晓雪听来就不是这样了。她抬了一下眼皮，问顾祎：“顾总，你喜欢吃什么呀？我们还没订好去哪儿吃呢。”

　　顾祎说：“什么都行，我不挑食。”说着，在餐盘里把一截香菜拨到了一边，然后才夹起一块茄子吃起来。

　　就这还不挑食呢？夏昭昭一阵无语，她完全相信，如果不是对面坐着人呢，现在的顾祎，是很有可能直接把香菜扔到她碗里的。

　　几人边吃边聊，一旦顾祎变得随和起来，气氛也就没有之前那么凝重了。魏晓雪和郭阳都在心里感慨，顾总年纪轻轻就被放置在那个位置，她肯定是要端着一些的，但相处久了，其实她也是跟他们一样的年轻人呀，礼貌、细心，又思想前卫，现在想一想，会比之前跟蔡总沟通的时候更顺畅一些，而且竟然也不觉得顾总那么难相处了。

　　魏晓雪的小眼神，在齐刘海的掩饰下，看看顾祎，又看看夏昭昭，然后暗自点了点头。

　　我要守护顾总和经理之间的姬情！

　　××××

　　阴历二十九那天，顾祎下午的飞机回京城。夏昭昭跟着公司的车来送行，美其名曰是帮司机小哥给顾祎提行李。

　　结果顾祎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手提的小旅行箱。

　　等待安检的时候，顾祎把司机小哥打发走，叫他先去车里等着，她要交代夏昭昭几句话，小哥没做多想，先出去热车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夏昭昭才问：“昨天晚上说了那么多话还没说够吗？还有什么事儿啊？”

　　顾祎没回答，而是突然抱住她说：“他在这儿太碍事儿了。”

　　“人家又不知道你要弄这么一出……”夏昭昭为小哥辩解着。

　　“那要不我让他们知道知道？”

　　“疯了？”

　　顾祎还不放手，整个人都挂在了夏昭昭身上，带着点儿撒娇意味地说道：“我好想带你一起回家呀，我爸妈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啊？”夏昭昭愣住，这是什么逻辑，有什么前后关联吗？

　　顾祎解释说：“自从那件事之后……”她顿了一下，这个时候好像提起那件事有点不合时宜，但又没办法，这个确实是起因，她继续说：“我们家里人都担心我要孤独终老了……所以我说如果我带你回去，跟他们公开咱俩的关系，他们会很高兴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夏昭昭不自觉地叹气。父母虽然会对孩子说你只要不是一个人生活，随便找一个什么样的人都行。但这随便找的一个人，也是有讲究的。就算顾祎的父母能开明到接受顾祎选择一个同性伴侣，但也绝对不是像她这样的吧？她想了一下，怎么也得是跟崔西差不多家世背景的吧。

　　“又叹气？”顾祎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紧盯着夏昭昭脸上的表情变化说：“所有风雨，都由我来扛，有子弹我给你挡，有雷我替你顶，你就安心地跟在我身边，做自己就好了。”

　　夏昭昭忍不住说：“得了吧，你的技术那么菜，移动吃子弹那伙儿的，还给我挡？你不扔个雷直接炸死我就不错了。”她用一句玩笑话直接化解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顾祎不满道：“我吃鸡的水平是不怎么样，但是别的技术没有很菜吧？”她挑了挑眉，意有所指。

　　夏昭昭假装听不懂，“工作上你确实有自己得天独厚的才华。”

　　“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不是要说唱歌吧？还想让我怎么打击你？”夏昭昭继续装傻。

　　顾祎反而不问了，她说：“你越是回避，就越是代表你本身还是很满意的。”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快进去吧。”夏昭昭还死鸭子嘴硬地不想承认。这个问题吧，完全就没有一个特定的标准嘛，而且，也没有可对比的对象，她们都是第一次跟女孩子在一起，都处在一个共同探索的过程当中。

　　顾祎低头扫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还不愿意放开夏昭昭：“你要有半个月都见不到我了，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夏昭昭想了想说：“看好行李，下飞机的时候别忘了拿。”

　　顾祎：“……”

　　看着眼前的人紧皱的眉头，夏昭昭只好又笑着抱住了她说：“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顾祎满意地闭起双眼，贪恋这片刻的温存。

　　“去吧，落地以后告诉我一声。”夏昭昭又说。

　　顾祎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夏昭昭，一步一回头地走向安检通道。

　　夏昭昭突然喊她：“等一下……”

　　顾祎兴冲冲地回头，就知道她也舍不得我，是不是还应该再来一个吻别呢？

　　结果夏昭昭却是说：“还没上飞机呢，行李就丢了！”

　　顾祎一看，可不是嘛，光顾着往里走了，箱子还立在夏昭昭脚边儿呢。她黑着脸走回来，伸手拖箱子，然后也不看夏昭昭，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走了。”

　　说完，突然感觉嘴角有瞬间擦过的温热感觉。是夏昭昭飞快地偷袭了她一下。

　　“走吧。”夏昭昭说完，率先迈步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要不然顾祎非得等广播喊她登机才能走得动吧？

　　顾祎愣在原地，突然想起来她妈经常说她爸的一句话，真是黏人啊！

　　想完，她唇角微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