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祎今天没直播，请了一天假，因为陈天然要走了。

　　他们俩要一起吃个临别午餐。

　　陈天然在巴黎停留了十天，只有两天办了正经事。一天是参加颁奖晚会，另一天是约了日本设计师吃饭。他与日本设计师相谈甚欢，初步达成共识，日本设计师表示近期将会到他家公司去参观，签约是早晚的事。

　　“这回你可以放心回去交差了。”顾祎说。

　　陈天然抿一口酒，笑了笑：“这件事儿能成，还得感谢你这个大功臣啊。”

　　“那你是不是得好好感谢我这个大功臣呢？”顾祎嘴角含笑看向陈天然，看得陈天然有些发毛。

　　陈天然犹豫了一下，总觉得顾祎这一笑不是好笑，他似乎闻到了阴谋的味道。陈天然想了想，回答说：“那我应该怎么感谢你呢？”不等顾祎接话，他又说：“你不会是……想让我娶你吧？”

　　陈天然想，顾祎被退婚这件事，对顾祎影响很不好，虽然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但是有时候他出席的一些聚会上面，还是会有人提起。而且顾祎也为这事儿受了不小的刺激，再加上韩笑的婚期就在这两天，依照他对顾祎的了解，顾祎是很可能做出这么极端的行为的人。

　　顾祎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然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是我脑袋被门夹了，还是你早上没吃药啊？”

　　陈天然：“……”

　　“你是怎么用你那本来就不聪明的小脑瓜，想出这么个离谱的事情来的？”顾祎面不改色，依然保持着优雅的神态。

　　“哦……那我就放心了。说吧，你想要什么，哥都满足你。”陈天然说完又有点后悔，小声又补了一句：“别太贵啊……我上个月刚买了一辆车，我爸要控制我的开支了。”每当这种时候，他就有点羡慕顾祎，顾祎是独生子女，从小倍受父母宠爱，最主要的是，长大以后花钱也从来不受限制。小时候他就曾经想过，要是能跟顾祎换换多好。

　　顾祎看他一眼，安慰说：“不是什么难事，也花不了多少钱，我妈不是一向很喜欢你吗？你也一直很会哄我妈开心，我不知道怎么又招她了，你回去以后帮我哄哄她。”顾祎觉得，一旦自己主动去哄蒋女士，极有可能会付出很惨痛的带价，所以先让陈天然去探探路。

　　“就这事儿？”陈天然眉目舒展开来，“放心，包在我身上。”

　　顾祎没再说话，安静地吃着面前盘子里的食物。真不知道陈天然这脑袋是怎么长的，且不说她一直怀疑他的性向，就说她都认识他二十年了，要嫁他早就嫁了，还轮得到和别人订婚吗？

　　顾祎忙着在心里吐槽陈天然，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刚一抬头，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见坐在对面的陈天然在她发呆的那会儿工夫里，已经把自己盘子里的鸡翅给解剖了，完美地剔出了鸡骨，鸡肉和鸡骨分别都以完整的形态平铺在盘子上面。

　　顾祎感慨：“别说，你想当厨师跟你学医还挺对口的。”

　　“是吧？”陈天然有些得意，“我现在就是一个被公关耽误的天才厨师。”

　　顾祎忍不住笑，差一点忘记了，陈天然在他家的设计公司里担任的职位，是公关部副经理。这也算是发挥他的特长吧，不算屈才。

　　“不过……你做的东西我没吃过，味道怎么样？”顾祎又问。

　　陈天然想了想说：“我劝你不要好奇，也不要想尝试。”然后用他从顾祎直播间学来的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活着不好吗？”

　　××××

　　夏昭昭回到家，习惯性地点开猫猫直播，边吃饭边看。还不到小仙女主播开播的时候，她于是先去看了一会儿美食主播。

　　点开首页推荐的一个四川主播，点进去她就后悔了，怎么这么想不开，为什么不善待自己？此时那个主播正在做辣炒花蚬，镜头前面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麻辣兔丁、麻婆豆腐。夏昭昭吞了吞口水，然后低头看看自己桌上的麻辣烫。这差距……

　　主播说：“三个菜了，我再做一个……”

　　夏昭昭退出了直播间。

　　想了想好久没有去主播秋天的直播间玩了，不如回去看看，总觉得最近和小仙女打游戏打多了，自己技术也变菜了，她急需把技术重新找回来。

　　她刚进到直播间里，正在游戏中的主播秋天跟她打起了招呼：“C姐好久没来了。”

　　夏昭昭有点尴尬，正想说自己工作忙，于是用一根手指艰难地在屏幕上打着字，忽然看见自己已经被人出卖了。

　　空头支票：C姐移情别恋了

　　Lxxxxx：C姐沉迷女色不能自拔

　　大概是这样：C姐搞百合去了？

　　你皮你皮你皮：跟谁？

　　秋天问：“你们怎么都这么了解？C姐难道不打游戏改看星秀了？”

　　夏昭昭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推倒，于是拿起手机快速敲下“没有”两个字发出去。

　　秋天又问：“C姐你喜欢啥类型的啊？我过几天生日会的时候打算换女装直播，你给我一个参考方向呗。”

　　夏昭昭连发了三条“。。。。”。

　　帐号已注销：C姐喜欢胸大的

　　奥利奥加牛奶：兔耳朵、女仆装

　　此间少年：双马尾

　　JINYAA：小萝莉

　　秋天：“这是你们喜欢的吧？你们这群糟老头子坏得很。”说完他朝着正前方的一颗树旁连扔了五个手、雷，成功吃鸡。

　　“C姐打游戏吗？”秋天问。

　　CCCC：吃饭中

　　当然是选择原谅她：求带

　　零点五：秋秋你失宠了

　　性别不详：天哥被打入冷宫了吗？哈哈哈

　　小小小小小曲奇：被冷落的秋天

　　秋天故作怨念地说：“C姐，你得雨露均沾啊。”

　　夏昭昭差点被可乐呛死。

　　看了一会儿主播秋天的高端操作，夏昭昭仿佛又找回了当初的手感，准备一会儿小仙女上线，随随便便就带她吃几只鸡。可是到了八点，她点进小仙女的直播间，系统却告诉她，主播还没开播。

　　像她一样扑空的人不在少数，不少人在聊天界面问主播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播？房管及时出现，解释说小仙女今天请假了，不播。

　　夏昭昭于是看了一下直播间的公告，上面写开播时间：20：00-2：00。

　　她从前没留意过，这会儿看完就猜测小仙女大概是个大学生吧，白天要上课没有时间直播，晚上反正也要修仙正好直播还能赚点生活费。今天怎么不播了？和男朋友约会？

　　夏昭昭把外卖餐盒收拾干净，退出了直播平台，看起了美剧。

　　不打游戏的夜晚，有点寂寞。

　　××××

　　第二天晚上，夏昭昭参加了为两位副总送别的饭局。跟大家预想的一样，两位副总都离开了公司。按说他们这种被辞职的人离开，是不应该欢送的，但是大家都还得做这一行，东家不做就做西家，以后总归还有相遇的时候，人际关系还得处。

　　夏昭昭本以为随便吃个饭，一两个小时就能回家了，没想到这些个人，临分别了还要吹牛吹半宿。

　　刘副总从前分管企划，夏昭昭象征性地多敬了他几杯，半斤白酒下肚，这刘总也不管蔡总就在他边上坐着，伸手一指夏昭昭，带着醉意说道：“夏昭昭，我的得意门生。”

　　夏昭昭尴尬地笑笑，心想领导我什么时候拜你为师的我怎么不知道？

　　刘总继续说：“我现在就是还没有好去处，等我在京城落脚，一定把你带走，给你提个经理。”

　　一时间夏昭昭成了桌上的焦点，她不自觉地开始冒汗，大哥，你人都走了，还整这么多事儿干嘛呀？

　　夏昭昭快速思考了一下端起酒杯，笑呵呵地对刘总说：“感谢刘总抬爱，我干了。”说完把杯里剩下的大约一两白酒一口闷掉。喝完继续说道：“不能继续跟您学习我也很遗憾，但是我从筹备期就在东城店了，像大家一样对这个场子有很深的感情，这个店还在，蔡总还在，大家还在，我就还得继续守着不是么？”

　　刘总听完一拍桌子：“老蔡！我这徒弟，多像样儿！你再不给提，可就说不过去了啊。”

　　蔡总呵呵一笑：“你这个老刘啊，还没走呢就想着挖人了？小夏这么优秀，我怎么可能放她走？提经理不是早晚的事儿吗？”说完他又冲夏昭昭笑笑，心里想的是，企划部不再缩编已经不错了，还提经理？我这店总都不知道干到哪天呢。

　　夏昭昭也笑，但还是又往杯里倒了一点儿白酒，敬蔡总，“那我就先谢谢蔡总啦。在座的各位大哥大姐帮我作证啊，蔡总可是发话了，说话得算数。”

　　蔡总仍然笑：“算数算数。”

　　然后一群人纷纷举杯恭贺夏昭昭在酒桌上升了经理。

　　夏昭昭心里明白，领导不过是随口说说，她可不敢当真，但是这帮比也真特么坏啊，明明是给两位副总送行，怎么变成灌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