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能力有问题，并不影响许西州的强大，也解决不了虞亦年面对的问题。

　　在半空中时，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方位，瞬移到地面，踉跄着站稳。

　　糟糕的不是他们打不过许西州，而是，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倒计时或者考试结束的通知，随时会到来。

　　许西州站在礁石上，风与水，是他万夫莫开的屏障。

　　虞亦年凝眸，已经无法看清楚许西州的神色，但他知道了，他在做什么。

　　测试能力的上限。

　　展示能力的上限。

　　一般，只有新获取能力的人，才会这样做，一面是好奇，一面是骄傲。

　　但精神力觉醒大多在第二性征发育期，精神能力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显现出来。

　　许西州能站在这个考场上，怎么也得有二十岁了，看他的外貌，倒是比大龄考生虞亦年还要大一些。

　　虞亦年想不通。

　　“我来吧，我去拖延他。”宁小小凝重地迈出一步，又一步，顶着狂风走过去，霎时就被水流打得浑身湿透。

　　“七。”听风突然说道。

　　虞亦年还没反应过来，宁小小就会意，在那一瞬变向左转，冲入风与水相汇的乱流。

　　是指，七点钟方向。

　　漆黑的一些什么东西，掺进了被风卷起的砂石中。

　　虞亦年没法拿自己的小身板冒险，而其他的人，都无法通过屏障。

　　除非——

　　虞亦年闭上眼，在精神力领域中找到那七个手环。

　　“倒计时三十秒。”

　　光晕攀上云层的时候，虞亦年意识停留在在浪涌的海面上，然后攥住了七颗星星。

　　“……二十七……”

　　似乎是察觉了虞亦年的想法，水流更猛烈了一些，仿佛地面都在震颤。

　　空虚，又强大，在倒计时这种糟糕境地，真的很能唬人。

　　“精准控制……”虞亦年想着傅不经给他讲过的要点，尽量地将精神力细化细化再细化。

　　对于他这个人来说，考生手环复杂又沉重，可是对他广袤强大的精神力来说，那可真是个脆弱的小东西。

　　压坏了，可就不好玩了。

　　海面上的波光愈盛，倒计时已经数到了十。

　　似乎是控制的人一瞬脱力，终止能力，狂风乍停，澎湃的水流轰然塌陷，砸在地上，重新汇入大海。

　　许西州暴露出来，一柄黑色的利刃，扎在他的前胸，而宁小小撑着架势，狠狠喘息着。

　　听着倒计时，许西州得意地笑了。

　　七个手环倏然越出海面，洒下带着光的水花，与星星相撞。

　　他成功了。

　　四号，一号，五号，二号，零号，六号，八号……

　　没有七号与三号。

　　虞亦年的脸色一瞬沮丧，四肢一下子脱力，让他脚下一软。

　　这样啊。

　　就这样结束了啊。

　　广播里，机械感的女声还在喋喋不休地计着数，没有任何感情。

　　“三——”

　　“二——”

　　“三号柯繁星，点亮七号——一——手环，七号通过。”

　　“七号——零。”

　　“恭喜十组通过附加题，下面开始播报淘汰名单……”

　　许西州淘汰了一大串，柯繁星淘汰了一个点亮最后那个三号手环的七号。

　　恒星照常升起，跳出海平面，照得波涛一片光芒璀璨，温暖的阳光与冰冷的海风，一起打在了人身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虞亦年还是松了一口气。

　　没有被淘汰的人欢呼过，都带着怨毒的恨意看向许西州，再次举起了武器。

　　许西州拔下那把漆黑的利刺，摊开双臂，向着海面，倒下去。

　　虞亦年拦着要追过去的宁小小，喘息着说道：“别去了。”

　　他攥一下拳，任指甲扣着掌心的嫩肉，咬牙说道：“海底下，有虫迹。”

　　艾泽尔星域庞大的异族群体里，最难搞的，无疑是虫族，它们种类繁多，能力和分支一样复杂，繁殖极快。可以长途迁徙，所过之处，再渺小的生命都不会放过。

　　称之为，虫潮。

　　虞亦年的脑海里，有一张完整的星际九万年星图，关于艾泽尔星域的部分，也在慢慢补足。

　　他们所在的艾比伦星，很快有了定位。

　　虞亦年想着他在海面下看的东西，说道：“那是先锋侦查虫一类留下的足迹，三天之内，会有小支虫潮抵达艾比伦星。”

　　“多小？”宁小小问道。

　　虞亦年抬头看一下发白的天空。

　　“应该就是，艾比伦星上的监考与驻军，可以应付的规模吧。”

　　“但是需要应付这些虫兽的，是没有机甲和像样武器的我们。”听风补充说明。

　　“对哦，是考试内容。”宁小小点点头，恍然，轻轻舒出一口气。

　　“那就没问题了呀。”

　　虞亦年仍是摇头，他勾起唇角笑一下：“附加题的意义在于告诉我们，团结协作的必要性。但我还是不相信，这四五千乌合之众可以应付虫潮，哪怕是最小规模的先行者。”

　　“你在害怕什么？”听风突然冷冷问道，“没有机甲，没有现在这些科技的时候，人类也是自然的王者。”

　　“你这样以为么？”虞亦年一挑眉。

　　宁小小略低头，看看虞亦年，再看看沈随风，有些不明所以。

　　他们哪来力气，这种境况，这种没营养的东西，都能吵上一架？

　　而且吵得没头没尾的，很快就在接下来的旅程中互不理会了。

　　“唉，本以为附加题考过，监考任务就能轻松一些的，现在看来，还有的忙啊。”胡子中年抬起扒着饭盒的筷子，一指屏幕上啃着果子的虞亦年，相当愤怒，“都怪这小子！”

　　“不是挺好的。”有几个考官看着他脸上的笑意，知道他其实不生气。

　　“诶，傅上将，你说，他们能对付虫潮么？”中年看向傅不经。

　　男人正在整理着装，检查光影上的配置，专注又温柔地凝视着机甲，闻言轻笑：“不知道才有趣嘛，反正，我是做好收尾的准备了，希望准备用不上。”

　　“我觉着悬。”中年摇摇头，“他们差一点，就全淘汰了啊。”

　　“还有许家那小子，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用管他，考生而已，不违规就行。”傅不经现在已经不在意那个家伙了。

　　反正影响不到虞亦年。

　　“咱们这规则，也没什么可违的啊。”胡子中年吐槽一下，“不过那家伙一次性得罪十分之九的考生，也是厉害。”

　　他点起一根电子烟：“就算他没拿三号与七号，和拿了又有什么区别呢？等等——”

　　中年抬起头：“他为什么要跳过三号和七号？”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三人行的那一组，而他们与许西州第一次交锋的时候，还只有两个人。

　　“不知道，应该是没碰到吧。”下意识地，傅不经不愿意往许西州对虞亦年有兴趣这个方向去想。

　　中年吐了一口没有雾的眼，眯起眼有些陶醉。

　　“话说，傅上将，你的信息素，一定很招Omega喜欢吧，这么迷人的味道。”

　　傅不经没回答。

　　虞亦年喜不喜欢他的信息素他不知道，反正他想念他的信息素味，快想疯了。

　　……

　　虞亦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海滩上，精神力领域全开，一点一点地探索者生物的痕迹。

　　在溜达休息或者在打架的考生，在捕猎的食肉生物，吞掉飞鸟的蛇，或者囚死昆虫的花。

　　一幅巨大又立体的画卷，映在他的脑海中。

　　虫。

　　异族的虫。

　　在何处？

　　他还想到了更久远与更遥远。

　　久远的，是他幼时对虫潮的阴影与恐惧。

　　遥远的，是生物学者推算出来的明年的大虫潮，这一次，应该是那一次的先锋队之一。

　　说白了，就是虫族里的炮灰。

　　在虫潮将经过之地，谈一下路。

　　“我们什么时候去淘汰别的考生？”宁小小捧着一捧淡紫色的果实，一边自在地吃着，一边问道。

　　“最后两天再说吧。”虞亦年并不是很急切，“太沉了实在影响行动。”

　　他意有所指地，看一眼宁小小的胳膊，一边三个手环沉甸甸地挂着。

　　宁小小只是笑笑。

　　“对了，这颗星球的原生物种也蛮厉害的，我昨天碰到一条脑袋比我还大的蟒蛇。”宁小小比划了一下。

　　“哦，蛇肉好吃。”听风从摆弄手环中抬起头来，咽了下口水。

　　“是的呢。”宁小小点点头，“我们去弄点肉吃吧。”

　　“我知道有东西可以代替辣椒与葱姜。”听风和宁小小聊吃饭聊得特别嗨。

　　虞亦年弹石子崩死一只蜘蛛，觉得自己与这两个人有点格格不入。

　　【啊，说的我也想吃肉了。】

　　【天啊我要换人，这个打架剧情太少了！全都是吃吃吃！】

　　【话说虫潮？】

　　【没关系啦，傅上将在监考呢。】

　　【小年年好厉害！还有谁敢不服？】

　　【取巧罢了。】

　　【你取一个试试？】

　　但是他们到底没有如愿吃上肉。

　　刚宰了只鸟拔了毛之后，天上有了阴影，遮天蔽日而来。

　　虞亦年抬头望着天空，催逼着精神力，将干扰开到最大。

　　听风的能力在皮肤上，是真的，但他不能用沈随风这个身份用，所以他没有能力。

　　宁小小踢灭刚点燃的篝火，一片漆黑金属倏然从她身遭出现，一化二，二成三，三衍万千。

　　虫潮，如期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没断更！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