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在厅门口看到停在墙边盖着白布的灵床时，曲凡还是踉跄了一下，哭了出来。

　　“小心。”裴少峯飞快的扶着她。

　　“阿嫲。”曲凡哭着进去，噗通的跪倒在灵床边，失声痛哭。

　　裴少峯不是没奔过丧，但都在殡仪馆，没见过这样的，小小的厅，灵床停在一边，地面上都铺了稻草和草席，戴着孝的男男女女都坐在草席上，现在都瞧着他。

　　哪怕面对千万生意的合伙人，他都没像现在这么紧张过，浑身僵硬，同手同脚的走进烟雾弥漫的厅里，跪在了曲凡的身边，向灵床那处磕了三个头。

　　“看一眼阿嫲吧。”曲母红着眼掀起盖在老人脸上的白布。

　　曲凡看过去，眼泪长流，心里却有些安慰，阿嫲的脸很安详，可她到底是走了。

　　有人捻了香，分别递给曲凡和裴少峯。

　　两人把香插在被砍下来做香插的蕉树头上，又烧了几个金银衣纸，才站起来。

　　二伯娘从外进来，手里拿着一条毛巾，看到曲凡他们时愣了下，道：“凡凡也回来了，这是你男朋友呀？这么帅气。”

　　这样的场面下，曲凡也不愿多说，只点了点头。

　　二伯娘一屁股坐在小木登上，拿着毛巾就重新开始哭灵：“阿奶啊夫人，你好歹睁开眼看看，这孝子贤孙……”

　　睁开眼看看，曲凡听到这嘴角一抽，下意识的看向裴少峯，有点尴尬。

　　被二伯母这哭灵一打岔，伤感倒是去了些，曲凡走到老妈跟前，问阿嫲走时的情况。

　　无痛无苦，走前一晚，有点精神不济，恹恹的，快要黎明时分，就说想吃面，曲母亲自煮的蛋面，这吃完没一小时就去了。

　　“……你也别伤心，你阿嫲去得安详，走的时候还念了你一句来着。”曲母安慰道。

　　曲凡擦去眼角的眼泪，点了点头，就道：“我去看看阿爷。”

　　“去吧。”

　　曲母看向裴少峯，笑道：“你是阿峯吧？在外面坐坐吧，这里烟人也多。小朋，带你姐姐的朋友出去坐坐。”

　　裴少峯就道：“阿姨，我先和凡凡一起见见阿爷。”

　　曲母愣了一下，眼里染了点笑意，让两人去了。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老爷子的房，瞧着那高大的身影，曲母心里不是不欢喜的，这么高大俊朗的男生是自己的未来女婿，她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可惜是在这样的场面见的面，不太合适，不然她是真要笑出来了。

　　曲母重新坐回草席上，身边的人就开始追问，那是不是曲凡的男朋友啊，长得真是贼好看云云。

　　从阿爷的房里出来，见有人好奇追问，曲凡就简单介绍了一下裴少峯的身份，然后把他带了出去。

　　“要不你先回去吧？上过香就行了。”曲凡道。

　　裴少峯说道：“不是要守灵么？我陪你守一晚吧，我不放心你，等明天早上我再回去不迟。”

　　“只是守灵，有啥不能放心的，你在这也格格不入。村里的人八卦，你在这陪着我，我还得向大家介绍你。你要实在不放心，后天出殡后你再来接我回去也行。”曲凡是铁了心要让他走。

　　第515章 曲凡的怒火

　　裴少峯到底没拗过曲凡，答应先回去，走之前也先和曲树顺曲母打了个招呼。

　　“叔叔，阿姨，公司里还有事忙，我就先回去，后天我再来送殡。”裴少峯恭恭敬敬的对两人说：“你们也请节哀顺变，千万要保重身体。”

　　“好好，你实在忙就不用来了，今天敬过香就是有心了。”曲树顺道。

　　“这是我应该的。”裴少峯诚惶诚恐的道。

　　曲凡把人送到车边上去。

　　“你也别太伤心，保重身体，按时吃饭，有事要打电话给我。”裴少峯坐在驾驶座上，不忘叮嘱曲凡。

　　“知道了，你慢点开。”

　　曲凡看着车子走远，才转身回去，遇着那些坐在外头的人，少不得被问了数回男朋友的事。

　　回到灵堂，她扫了一眼，竟然不见曲笑，不由皱眉，问曲母：“笑笑呢？她带团出去了？”

　　曲母支支吾吾的说：“也不是。”

　　曲凡看她这样，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不是那为何不在？到底什么事？”

　　“她有了，刚一个多月，这和丧事对冲，怕是不好，她婆婆也没让她回。”曲母小心翼翼的说：“我也觉得不回也好，免得冲撞了。”

　　“冲撞什么？这走的人不是谁，是她嫡亲阿嫲，她怕什么？现在阿嫲走了，她就为了迷信，都不回来看一眼送一程？她读的什么书，脑子被狗吃了？好信不信竟然信这个，简直有病！”曲凡一听就炸了，立即掏出手机。

　　“哎，凡凡，你别……”

　　“妈你一边去，别管我，我倒要看看，她曲笑是不是真的良心过得去。”曲凡气冲冲的抓着手机出去。

　　拨通电话，曲笑那萎靡的声音在话筒里传了过来：“姐，你回家了？阿嫲……她走了！”

　　曲凡冷笑：“原来你也知道阿嫲走了，但你竟然不回来看一眼，送她一程？曲笑，你良心被狗吃了？那是你亲阿嫲，不是别的陌生人！”

　　“姐，我也想回去，但我婆婆……”

　　“就为了你婆婆的话，连阿嫲都不送了？是她养大你的，还是她小时候背着你到处走，给你喂饭，给你把屎把尿，给你零花钱？”曲凡愤怒不已：“说句不好听的，你和彭石磊也就扯了证，连喜酒都没摆，她算你哪门子婆婆，啊？”

　　曲笑被骂得在电话那边哭了起来。

　　“没摆酒，谁知道你结婚了，不说的话谁都不知道，但只会知道，阿嫲走了，你连回来都没回来送一程，别人只会指着你的脊梁骨说你不孝！”曲凡冷声道：“就为了彭家人的话，你就连娘家也弃，连阿嫲都不送。如果你真是在意这样的话，不回来的话，那曲笑，以后有什么，你不要回娘家来，不要求我们，也别叫我姐。”

　　“你良心要是真的过得去，你尽管不回，只要你一辈子过得了心里这关！”曲凡冷冰冰的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她冷着一张脸回到厅前，看到白布下的人形，想到她再也不会再起来叫她的名字时，不禁悲从心来，眼泪再次涌上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