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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蜀红最新列表+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18章

第18章

肉肉喵 16574字 2023-01-09

  “也怪我不好,把车停在没人看守的地方。”束河说完偷瞟了张哲成一眼,他朝左打着方向盘,反应淡漠,兴许根本没有在听。她心里突然一个闪回,好像此刻正坐在颜子乐的车里,他也是这样地打着方向盘,心不在焉的模样,似乎从来没有认真听她说话, 总是用“嗯”来敷衍她。那时她不懂得适当的沉默也是一种反击,总要较个真,不依不饶地问:“你说,我说的是什么?”他会把脸别向一边,更不理她了。

  张哲成没接话,也许他根本就不在意她有没有在撒谎,越解释倒越显得她心虚,过犹不及,也就识趣地闭了嘴,用手轻轻挨了一下车座的太阳花,好像气氛很轻松愉快似的。张哲成问:“你用的什么香水,BOSS?”

  “哇,你好厉害呀,这样也能闻出来。”

  “擦得有些浓,你坐在我办公室的门口,我都能闻见。”

  束河低下头嗔了嗔自己,是有些浓,倒像是一股异味,连她都皱起了鼻子,“希望没有影响到你。”束河可怜巴巴地说。张哲成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有些长,像是一种打量,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笑,也不知道那意思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在她家门口,张哲成说:“你家离我家很近,明天早上我来接你。”那语气简直没有商量的余地。她是天生崇拜强权的人,像买来的丫鬟,经过一阵子的兵荒马乱,又被转手卖给另一个人,心存更多的是感激,而不以为这是一种持续的不幸。她抿着嘴唇,不确定地看他,他解释似的说:“坐公交最要命了。”

  她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也就答应了。

  回到家她母亲立即就黏了上来,问送她回家的那个人是谁。 要是以往,她肯定看都懒得看她,径自回房间去,—如典型“80后”独生女,“外面是条龙,家里是条虫”。但今日,是她奶奶的八十大寿,三姑六婆齐聚一堂,铺了三桌麻将,搓得哗哗哗的,她不能不客套一下。她说:“是我上司。”她母亲说:“车还挺不错的,要二十来万吧。”她姑姑从麻将桌上侧过一点身子来看她们,接嘴说:“不止哟,四个圈圈。”大家都假装不看她,眼皮底下却在打着暗号,兴许刚才都已经趴在阳台上看过了,也好,一来给她母亲长了脸,因为颜子乐的事,她母亲一向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拿她女儿当反面教材,好像一个女人被男人骗了是男人的错,被平白无故地骗了好些年就是女人的傻了。反正她就是傻;二来也省得她自己说,她是朝天鼻,平着看也能看到两只鼻孔,据说这样的鼻子管不住嘴,一点事在心里也摘不住,更何况是好事,有时还没发生,仅凭着预感就已经闹成街头巷闻了。若是别人久不来打探,不想正中她的下怀,她便会没完没了地放小道消息出去,逼着人来听她的事迹,末了还作出一副不该说出来的后悔样,倒也不显得刚刚是在炫耀。她说:“五六十万吧。”三姑妈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小薇真能干,男朋友的车找得一个比一个好。”她奶奶把牌推倒,说:“胡啦。” 一群人凑过去看,淸一色,大家直说打得好。她奶奶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奔驰宝马满地跑。”说得束河忍俊不禁,瞥见母亲正看着她笑,那笑,是欣慰的笑;看,是在看着一个才刚刚懂事的女儿。

  直到第二天,她才忆起还未给颜子乐打电话。她觉得他好像离别久已的故人,突然翻开一本陈旧的相簿才被忆起来,诧异的陌生。明明昨天他还是她的天,还是她的地,今日就只是一抹淡淡的犹如电影画面的回忆,真是记不起那剧情来。

  张哲成果然来接她,她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竟有点受宠若惊。她以为他只是说说罢了,一如从前颜子乐总是说“明天有空来接你”。但他的明天从来都没有空,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张哲成说:“我以前挤公车真受够了。”又在解释。“嗯。”她应了一声,并不往下说,说得太多她就会原形毕露,以往同朋友们出去,最先被男人搭讪的总是她,她坐在那里不说话,也是带有一种侵略性的,是河中央开得最红最艳的一朵荷花,采藕人的船浆从不为池塘中别枝而划。但一旦开口,也就完了,那感觉顿时就没了,像个演员破了戏,把整个故事都给毁了——本来是可以往下演的。后来,有人建议她网恋,反正不见真人就好。她哪里不明白,装清纯最没技术含量,无非是男人说什么,你就天真地望着他,羞怯地说:“我不知道呀。”她只是不愿意,没这个必要,反正她已经有了颜子乐,就不在乎给别的男人留下什么样的印象,说好听点是实在,说难听点是缺心眼。

  其实她还是有矜持的一面,譬如现在,张哲成坐在她的身边,那三八的一面刚想冒出来,又被她给打压了下去。在一路口等红灯,张哲成挂到空挡,说:“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来问我,去问别人,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束河吓出一身冷汗,支支吾吾地答应道:“好啊,是有好多不明白的地方。”他一定是看见宋熙正帮她发传真了。什么没看见,偏偏看见这一出,“昨天发传真,幸好有宋熙正帮我,不然,我还真不晓得怎么用。”她主动交代了,免得以讹传说,有人向他告了状也说不一定。张哲成说:“没事,以后问我就好了,我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凶。” “你看起来也不凶啊。”张哲成不信,大度地一笑,她说:“真的,你看起来很和蔼。”

  “和蔼?我以为这个词只会用在长辈身上,难道是因为我看上去很老?”

  “哎呀,不是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很亲切,你很随和,你……”束河简直要哭了,觉得自己遇到的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在公司的盥洗室,才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说:“不知道她会不会又是一个牺牲品?”另一人说:“天晓得哦,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她走进去,那两人突然地沉默,从化妆镜里睇她一眼,她突然觉得她们是在说她,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最灵。她悻悻地回到办公室,闷着头分析了半天,她到底算得上是囉门子的牺牲品, 想来想去觉得怎么可能是她,她在公司拿的是固定工资,就算是部门创业绩也犯不上她去陪酒,正着数倒着数也轮不到她,也不该是她。兴许是在说别人,她太敏感了,她是那种别人说话时多看她一眼她就会觉得那人是在道她坏话的人。敏感得简直有点神经。后来她在一本精神学的书上看见这样的现象有点倾向于被害妄想症。是有点,每次坐飞机她都觉得飞机会突然爆炸,一路怨自己平时不好好念经,随即发愿以后会认真对待佛事。但一旦平安地走下飞机,她又有点得意忘形,把念经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见宋熙正走过,连忙追上去,问:“要不要吃午餐?”宋熙正像是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会主动邀请他,又左右看看,好像是再确定一下,免得自己当孔雀。他说:“好啊,我请你。”

  “不,我请你。”

  在公司楼下吃炒菜,三菜一汤,有同亊经过,跟他们打招呼,眼神有些暖昧,好像他俩以前老不肯承认在交往,今天终于被捉了现形,宋熙正说:“你从来没有出来做过事?”束河说:“开过一家淘宝店,也只是待在家里。”宋熙正说:“是应该出来做事的,人老待在家里,会变愚蠢的。”不知道他的潜台词是不是说她很愚蠢?关于她不会用传真机。“特别是女人。”他还补充道,生怕她不知道是在说她。她对他的印象一下子就坏起来。

  她实在是个很小心眼的人,经常找些莫名其妙的气给自己受,哪怕别人是一句玩笑话,明明知道是玩笑话,心里却始终过不去,—想起来就觉得胸口堵得慌,又不好意思找人诉苦,怕人家觉得她太小气,她自己都知道自己小气。

  有一次她问朋友,“你觉着这件衣服好不好看?”朋友还没回答,颜子乐就抢着先说:“好看。”她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她说:“你好聪明哦颜子乐。”颜子乐一脸无辜地说:“怎么了?我又怎么了?”束河说:“你怕别人说不好看,我又跑去买新的,花了你的钱。”颜子乐气得够戗,说:“我不过是想哄你开心,你这人,好与坏都听不出,简直没有办法沟通。”他又何时跟她沟通过?她气得在朋友面前哭起来,肩膀颤颤地抖动,把颜子乐平时待她的不是一股脑地说出来,要朋友评评理。颜子乐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给她台阶下,说:“她既然受了那么多委屈,还跟我在一起干什么?我都看不上我这种人,何况是她。哭,你让她哭。”他都不准朋友劝她。到最后,局势扭转,变成束河求他原谅,她知道错了。回回都是这样的。

  她假装不经意地问宋熙正:“张总监以前没有助理么?”

  “有啊,后来辞职了。”

  “为什么辞职呢?”

  “对薪水不满意吧,可能是。”他说得不紧不慢,倒不像是在撒谎。

  她故意找碴,说:“我觉得薪水还好,连住房公积金都有买, 好多私企做不到。”

  他说:“每个人的要求不一样呀。”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 吃过饭,回公司的路上,宋熙正突然停下来,望着她说:“你别去问其他人那个问题。”

  “哪个问题?”她装傻。

  “刚才的问题。有时候,这些事情很敏感,你以前没有出来工作过,不懂。”

  她看见从他眼底溢出的焦虑,心头一暖,对他的印象又好了起来,说:“嗯,不问。”

  “听说张哲成开车送你来的?”

  “嗯。”她点点头,说,“我搭他的顺风车。”

  “你住哪里?”

  “玉林,西路。”

  他笑了一下,把手抄进裤包里,说:“我们也住得很近,你可以搭我的顺风车。”

  “你也住那边?”

  “嗯。”

  “看来玉林真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她以前还总嫌那里的房子旧,以为有钱的人家一早搬离了那里。现在才知道,旧是旧,旧才能证明里面住的都是成都本地人。“那我们下班一起走。” 她想,她是该同张哲成划淸一点界限,不然别人还以为她是心机女,想骑在上司身上往上爬。她是一点野心也没有的,在事业上。一个女人,做得好不如嫁得好,她一心等着嫁人。以前是想嫁给颜子乐,现在她想嫁给有钱人。总得占一头吧。“但是,万一张总监,也要送我怎么办?”她也许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很不要脸地一问。宋熙正说:“不用担心,你就说,你和我一起走,他不会说什么的。

  果不其然,下班时张哲成邀她一同走,曲着手指敲敲她的桌子,好像已与她形成默契,不等他开口,她就得跟他走。她有些心虚地说:“我今天约了宋熙正一起走。”宋熙正从隔挡下面探出头来,指指出口处。张哲成稍有片刻的沉默,回过头看宋熙正,是时间延长的慢镜头,如一朵徐徐开放的花,那过程是一帧一帧的定格,不然不足以表现那满目的肃杀之气。

  周围的同事都停住手中的动作,小心地看向他们,好像他们此刻都站在漫天硝烟的战场上,身披黄金销甲,手持利剑,将为一个女人而战。张哲成握着剑柄,拔出一点,露出一抹刺眼的青光,又收回到剑鞘里,似乎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侧过脸,对束河说:“你刚来,最好不要和男同事走得太近,会惹来闲话。”她在心里大叫冤枉,难道跟他就不会惹来闲话?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郁郁寡欢地离幵,那背影看上去竟有些许的怅然,她吃惊地想,他在吃醋!这想法把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他们才相处不过两天,话都没说过几句。

  也许喜欢人就是,瞬间的事情。抑或他就是一颗多情的情种,只要随手往土里一栽,便可生根发芽,结出红彤彤的果实来。却也是有些滥情的表现。她问宋熙正:“张哲成有女朋友么?”宋熙正挑挑眉毛,打燃车子,说:“你看上他了?”束河摇摇头,说:“我有心上人的。”“至少你没男朋友,只有心上人,看来我还有机会,是不是?”

  她吓了一跳,好像座椅上有火在烧,简直让人坐不住。她说,“别那么认真,不然我会以为你不是在开玩笑。”说得太好了,她感觉她经历过了颜子乐,她的情商也陡然变髙了许多,一般人已经不再是她的对手。

  他只是笑,不再讲话,时不时偏过一些脸,她以为他是在注意她,后来才发现他只是在注意她这边的倒视镜。兴许也顺带着瞥了她几眼。反正她是把自己绷得紧紧的,举手投足都风情万种的,出不了什么差池。

  是世界杯救了束河。不然她还思念的长河里游泳,游啊游的,游不到头,体力早已透支完,挣扎着往下沉,脚上就像是绑了块石头,是死神在把地往下拉。溺亡前她仿佛看见颜子乐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纯棉衬衫,一下一下抛起那个圆团团的婴孩,露出一口健康饱满的白牙,“哦,飞起来啰。”苏九久在旁边笑,头发梳得溜光,浅紫色V领针织衫,腰上有一圈鼓起的赘肉。一幅标准的家庭主妇的画像,半透明的指尖有淡淡的肥皂水的气味。苏九久向颜子乐叮嘱道:“小心点呀,小心点。”——好像是在束河精彩人生中插播的一则奶粉广告。

  只有她是那广告外的人,是一张欠曝的黑白照片,看不清那表情是哭还是笑。

  没有她的份,她总在幸福之外。

  幸好世界杯来了。带着那么多支庞大的队伍,那么多个精悍的男人,雄赳赳,气昂昂,以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之势,“呼儿嘿哟”,历时三十日,从死神的手里奋力救回了她。她像是一只被钓起来的美人鱼,湿滴滴的长发贴在胸部的曲线上往下走,又是羞又是喜又是怕。

  是重活了一次啊!

  在那之前,她对世界杯一点兴趣也没有,一群人围着一只球跑,还有点正经的事儿没有了。宋熙正对她说:“你看看,很精彩。”听他说的倒是比看的更精彩。她就偏不看,只听他说,他也很愿意讲,嫌是他的快乐已经兜不住,非得叫她一起来分享。偏偏就叫的是她,公司里那么多的人,就她与他谈得来。

  她倒是从来没见他同其他女同事讲过话,禁不住叫她多想。

  他说:“你把我当成你的专职解说员了呀。”她不语,心里却像糖罐子打翻了,被浇上浓稠的黏黏的蜜。他说:“你平时再不看,今晚你也一定要看。西班牙对德国,我最喜欢西班牙。”

  “可是我不懂球,真的,规则那些我都不懂。”她抱歉地看着他。“我们一起看好不好?找个酒吧,酒吧里看球最有气氛了。”他微蹙着眉,很怕她不去的样子。她温柔地一笑,那笑像水从脸上荡漾开去,犹如春风化细雨的缠绵悱恻,“嗯,”她说,“我去。”是给他机会,也是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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