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褚看樱九一脸淡定的站在那里就来气，他被泼了一脸汤水，烫是真的烫，若是这里没别人在那便罢了，他不跟一个女子一般见识。但是芙玫在这里看着呢，在自己女人面前丢人算什么样子。他感觉自尊心受到重创，像是被人打了脸一般。

　　他从床上跳下，将芙玫挡在身后，面容冷峻，他手指指着樱九，沉声道：“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哪里来的给我回哪去！”

　　芙玫捂着被子，开始娇柔的哭出声来，江褚脸色更是暗淡，看着樱九的眼神中带着杀气，他见樱九不动，向他们认错的觉悟更是一丝没有，道：“有什么话，明日我去了林梦梦那里，再说。天晚了我们要歇下了，你真想让我不顾同门情谊赶你出去？”

　　“赶我出去？用什么赶呢？”樱九朱唇轻启，嗤笑道：“莫说你能不能赶得动我，单说你现在这身板，被妖精吸得血亏，连棍子都拿不动了吧。”

　　“你……”江褚被气道，刚想上前，却被芙玫从身后抱住了腰，他忙回身将人抱在怀中，温柔安抚道：“乖，没事，等她走了我就让人抬水进来给你洗脸，你先忍忍。”

　　芙玫此时头贴在江褚身后，樱九能看到她上半张脸，很美，带着魅妖特有的魅惑妖冶，这个角度便也将她眼中的痛恨神色看在眼里。

　　若是以前，她是分不清妖精和魅妖的区别的，因为化成了人形魅妖和妖精看不出什么不同。但是顾先生讲过几次，加之下山去沈家庄时和魅妖正面相对过，便也大致能分清。

　　她原本在走进这暖阁时没能看出芙玫是魅妖，只是听林梦梦提及，心中有了大概。在她将汤碗扔到床上，羹水抛到芙玫脸上后，她便隐约瞧见芙玫脸上五官变幻，时有时无，过了几个呼吸才恢复人脸。

　　“事情没有解决，我是不会走的。”樱九在距离两人十米远的软凳上坐下，对江褚道：“你还记得五年前怎么同我们保证的吗？你说这辈子只要梦梦一个人，若是违背了誓言，就不得好死。怎么？美人在怀，这都忘了？”

　　江褚不吭声，樱九也不急，芙玫缓缓放开江褚，只抬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看了看江褚，又转向樱九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对江弟弟念念不忘，不该对他爱的如此深沉，以至于离开他我都不想活了。我知道，我知道的，林姐姐和江弟弟才是一对，我是一个局外人，我只想多和江弟弟在一起待些时日，过几日我就去死，把江弟弟还给姐姐，绝对不会给林姐姐带来困扰的。”

　　她说着下榻便要跪下，被江褚一把拉住按回床上，江褚声音发闷，道：“我知道你心意，我又何尝不是。当初在长白我就不该招惹林梦梦，更不该娶她，不然我便可以娶你，和你……”

　　樱九拍手叫好，便也将江褚的话给打断了，她疑惑道：“两位脑子怕是有点不清楚，这位姑娘，你年纪得有两百岁了吧，怎好意思叫他弟弟？这位江公子，梦梦至始至终都是为你所累，修为没了，孩子也没了，你这个做夫君的可是为她做了什么？在这里和一个魅妖郎情妾意，你的脸呢？”

　　江褚脸色铁青，芙玫脸色也不好看，她拿锦被拭泪，嘤嘤哭道：“臭弟弟，我真的不是妖精，她怎么可以，平白污人清白？”

　　樱九只能怪自己现在修为不够，没办法直接将人打出原形了。江褚刚想说什么，林梦梦提着灯笼来到了暖阁门口，绣鞋在门槛之外，只头向里探，自动忽视了床边的江褚和芙梦，对樱九道：“还不回去睡觉，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樱九站起身，走到门边，嬉笑道：“现在是没有好玩的，但是一会可能会有呀。梦梦要不要进来等等好玩的，我把江褚打死给梦梦助兴可好？”

　　林梦梦脸色变了变，拉住樱九道：“别这样，你打死他我可就守寡了。”

　　樱九舒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你现在的生活和守寡有什么区别，我杀了他，至少他不会再伤害你。你……”

　　她刚想说你还要心软到什么时候，只听林梦梦幽幽道：“不如，你替我把这个狐狸精打死吧，是她下药害死了我的孩子，还毁了我一身修为。”

　　“林梦梦！”江褚猛然回身，冰冷无情道：“早就和你说了很多次了，不是她做的，你怎么总是不信？我知道你嫉妒她，但是你也不必如此刻意栽赃于她吧？”

　　“我？”林梦梦指着自己的脸，冷笑道：“我栽赃？我用我的骨肉性命去栽赃她？江褚，你没有心便罢了，脑子也被这妖精吃了吗？”

　　樱九心中暗自叹息，只怪她知道这些事太晚了，若早些知晓，早两年下山看她，那时候能保下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吗？只是现在想什么为时已晚了，樱九握住林梦梦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江褚气焰弱下来，他低下头道：“不是都把那个丫鬟乱棍打死了吗，你怎么还揪着不放，这事就这样过去，大家都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不好。”“不好。”

　　一个是林梦梦说的，一个是樱九说的。

　　樱九把寒月剑从背上取下，道：“梦梦失去孩子，你们都有责任。一命偿一命，你们俩，今晚必须得死一个。”

　　江褚吓了一跳，向后挪了挪，腿抵在床榻边，他抓住芙玫的手，稍微有了些勇气，道：“樱九，你不要忘了你现在不是在长白，在这里，杀人要犯法的，你杀了我们，陵州捕快会将你捉进牢房，挑个日子问斩。你不怕死是小，给我们师门抹黑你就是个大罪人了，你好好想想吧。”

　　“没关系，”林梦梦面无表情，平静道：“死的人，都算在我头上。”

　　樱九自然不会动江褚，杀人犯法这事她当然知道。而且林梦梦方才便提点她了，杀了江褚她会守寡，就是不想让江褚死。寒月剑出鞘，温和的烛光映照，也没能柔和剑身的寒光。

　　江褚见状，将芙玫死死挡住，林梦梦眼神发寒，他既然对别人如此爱护，当初又何必招惹她乱她心神，又在无人的夜晚哄她交合。

　　“其实没必要只动一个，是吧梦梦。”樱九转头对林梦梦道：“我可以一剑下去，两个……”

　　话刚说到这里，月华从外面过来，樱九忙收剑入鞘，犀利的眼眸瞬间软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月华道：“你迟迟不归，我便出来寻你了。”

　　江褚原本以为有人来救他们了，没想到这男人和樱九是相识，关系还很好的样子，眼珠一转，对樱九温声道：“樱九，你想想，今日若是你和这位公子，在我和芙玫在的位置上，这位公子是不是也会拼死护着你？”他说着感觉自己都被感动了，眼眶有些发红，他接着道：“这世间情爱最是高贵，胜过一切。”

　　樱九一脸懵，她蹇眉道：“你这说什么呢？你是什么东西，敢和我师叔相提并论？我师叔是天上的月亮，你不过是抛妻弃子的狗尾巴草。”

　　月华唇瓣微微勾起，手抚着樱九发丝，道：“莫动气，杀人杀妖也没必要，我有更好的法子帮你朋友出气。”

　　樱九抱住他手臂，问道：“什么法子，你快说。”

　　月华抬起另一只手，指尖隔空点在芙玫眉心。芙玫一声尖叫，捂住自己的脸，江褚吓了一跳，以为月华将芙玫毁容了，忙去扒芙玫捂脸的手，边扒边哄道：“香姐姐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到哪里了，不要怕臭弟弟在这里呢。让我看看你的脸，我这就派人去请郎中过来。”

　　林梦梦听的心里心里发酸发苦，芙玫不过是有可能伤到了脸，江褚就担心成这样，她当初可是失去了孩子啊，江褚一句关心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知道，这个芙玫，更不能留了。

　　魅妖能感知到自己的脸是什么模样，江褚使劲的扒芙玫手臂，芙玫戚戚然道：“臭弟弟，如果姐姐毁容了你还爱我吗？”

　　“爱！”江褚振振有词道：“别说毁容，香姐姐就算又老又丑，我依旧爱香姐姐。”他就差跪下举三根手指对着天帝发誓了。

　　芙玫停下抽泣声，将脸上的手挪开，江褚看了一眼便叫着从床上跳开，“鬼啊！无脸鬼啊！”

　　他远远躲在墙角，颤抖的手指指着床上，道：“你……你是谁，把我的芙玫还给我。”

　　芙玫站起身，即便脸上没有五官，但她照样能看能听，她向着江褚走过去，边走边道：“臭弟弟，我是你的香姐姐啊，你怎么啦，你不是说不管我什么样，你都爱我的吗？”

　　江褚在她过来时又退开，但是芙玫一直在身后像游魂一样跟着他，他干脆躲到林梦梦身后去了。

　　林梦梦往旁边一站，将他暴露在芙玫视野之内，江褚喘着气弱声道：“你不要过来啊，我从小就怕鬼，最怕无脸鬼了。”

　　芙玫顿住脚步，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凄厉道：“你这个负心汉，枉我对你寄予如此大的希望，我不过是换了一张脸你就说我是鬼，当初你可是说会爱我一生一世的。”

　　“别说了，”江褚却听心里越慌，“我爱你是真的，现在怕死你了也是真的。”

　　樱九踮起脚，以手遮掩，在月华耳边小声道：“师叔，我现在还不想让这魅妖轻易地死了，我想……”

　　月华浅笑，看了看迫近江褚的芙玫，道：“随你开心。”

　　樱九也将计划同林梦梦讲了，毕竟江褚是她夫君，林梦梦叹气，道：“行吧，我叫几个壮实点的仆妇进来。”她说完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活蹦乱跳满屋子走的芙玫，“我去找人，你得把她看好了，别一会我带仆妇们进来了，这妖精却跑了。”

　　“哎呀放心放心，我和师叔在这里看着呢，她绝对跑不了。”樱九手放在林梦梦肩头，将人轻轻推着向外走。

　　林梦梦下楼叫人去了，江褚紧跟在她身后，樱九看着趴在围栏处看着两个人，也许林梦梦也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吧，江褚会把她当成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粘着她。

　　她笑着耸了耸肩，不知道月华在她身后，转身便撞进他怀中，鼻尖险些磕到他胸膛。樱九抬脚，手臂抱住他脖颈，可他身量太高了，刚环上去手臂就开始发酸。月华感觉她有些累，便抓住她向上抬了抬，而后紧紧抱住。

　　这姿势，不太妙，樱九后知后觉的想要下来，却发现自己卡在他和围栏中间。

　　原本两人四目相对，在反应过来时都偏首移开了目光，樱九余光看着他，朦胧中依旧能看到俊美无俦的轮廓，小声道：“师叔。”

　　“嗯，”月华看着她，道：“怎么了？”

　　樱九轻轻咬了咬下唇，道：“你放我下来。”

　　月华看着她樱红色的唇瓣，被她咬出一个浅浅的印子，道：“不放，你亲我一下我就放。”

　　樱九泛着水气的眸子斜他一眼，明明是一副禁欲清冷的模样，为什么说出来的话这么的……让人羞耻。她从没亲过别人，也曾午夜梦回时梦到自己还是一只猫，在月华打坐入定时偷亲他的脸。

　　可那都是少女心思，只敢想想罢了，怎可拿到明面上来呢。

　　樱九脸上浮上红晕，抬了抬上身，闭眼在他脸侧轻轻亲了一下，又快速的回到原来的位置。

　　月华眯了眯寒星眸，感受了一下脸上触感，道：“这似乎不对。”

　　“哪里不对了，”樱九道：“我亲……”

　　“应该是这样。”

　　月华说完，唇瓣覆上她的，唇齿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