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瑶转身过去：“江宗主，冷静点吧，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你现在火气这么大，无非是知道了金丹的真相，回想这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你那颗骄傲的心感到了一点愧疚，所以急于给魏公子之前的事找一个凶手，一个可以推脱所有责任的魔头。江宗主，如果你觉得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我的头上能够让你心里好受一些，请随意。但是你要明白的是，魏公子落得那样的下场，你也有责任的，而且是很大责任。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极力讨伐夷陵老祖?为什么有关的无关的都要发声呐喊?为什么他被一面倒地人人喊打?真的只是从众吗?当然不是。有一部分的原因，在于你啊。”

　　“你给我闭嘴!”

　　“江宗主，你想想，射日之征之后，这些百家，会看见一个有着得天独厚条件的年轻的家主崛起吗?幸好，你和你的师兄关系并不算好，但凡你从前对你师兄的态度表现得好一点，显得你们之间的联盟坚不可摧，让旁人知难而退不试图挑拨，或是事发之后你多一丝宽容，事情也不会变成后来的样子……”

　　突然间，一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阿澈，我真是没有想到，有一日，你会对我，刀剑相向。”

　　顾子卿眼角都红了：“我也没想到，你会是害死哥哥的真凶。”

　　苏涉见状，提剑赶来，蓝忘机拔出避尘，两人不过三招，蓝忘机便挑断了苏涉的右手筋脉。

　　“我自问，这十六年来，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金光瑶道。

　　“杀了我哥哥之后，再对我好吗?”顾子卿道，“我受之有愧，承不起你的好。而且，你的毒，已经到了六脉了……”

　　她的话刚落音，金光瑶突然便觉得气血翻涌，一口血吐了出来，而且，量还很大，吐完这口血，金光瑶浑身的气力仿佛被抽走一样，似乎只是剩下个能够站着的力气了。

　　蓝曦臣的灵力也像是恢复了，拔出剑来，架在了金光瑶的脖子上。金光瑶苦笑：“二哥，连你也这样吗?”

　　“……你究竟，说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我已经分不清楚了，”蓝曦臣道，“你当年，都做了些什么?”

　　金光瑶带着了些哭腔：“我……我错了，二哥……”

　　蓝曦臣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以一个一个地解释。”

　　“兄长!”蓝忘机着急，他可没有忘记金光瑶是如何巧言善辩的。

　　蓝曦臣道：“不必担心，他现在受伤又被缴了武器，已处于下风，这么多人都在，没法耍花样。第一，金宗主，你的，你的妹妹，秦愫……你明知道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还娶了她?”

　　金光瑶怔怔看着他，忽然流下泪来。

　　他痛苦地道：“……是。可我真的没有办法。”

　　蓝曦臣斥道：“怎么会没有办法?!那是你的婚事!你不娶，不就行了?就算因此伤了秦愫的心，也好过毁了这样一个真心爱你敬你的女子!”

　　金光瑶哭着大声反驳道：“二哥，你天真也要有个底线，我的婚事，是我说不娶就不娶的吗?!我费了千辛万苦多少心血才让秦苍业答应了我的求亲，婚期将近，好不容易秦苍业和金光善都满意了，在我以为一切都圆满了的时候，秦夫人忽然偷偷来找我告诉我真相，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就算一道天雷劈下来劈中我天灵盖，也不会更可怕!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去找金光善而要来偷偷求我?因为她是被强迫的!我那个好父亲，连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都不记得!你说如果我突然悔婚，害金光善和秦苍业决裂反目，最后两面不讨好下场最惨的会是谁?!”

　　蓝曦臣道：“那你……那你就算是迫不得已娶了秦愫，你也可以冷落她，你为什么要和她……又何必再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金光瑶道：“阿松，是婚前……二哥，秦愫是真心爱我的，我知道。可是，我真心爱的姑娘呢?我真心爱的姑娘，何时看过我一眼啊!!!”

　　蓝曦臣闻言，才说：“第二，你对阿澈……什么时候开始的……”

　　蓝忘机和魏无羡闻言，皆是看向了顾子卿，顾子卿却没有一点要松动的神色。

　　金光瑶道：“很多年前了，我还记得，当年的新春佳节，我还只是聂家的一个小厮，大家都看不起我，就连活儿也是最下等的打水之类的。那日，上面的人告诉我，让我去接宗主的妻妹来清河过年，让我来负责她的一切。我当时没多想，只是觉得，罢了。但是，当我等到那辆从武陵来的马车，等到帘子掀开的时候，我看到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纯粹的眼神，那么明朗的笑容。”

　　说到这里，他笑了，看向顾子卿：“我的二小姐，你还记得吗?当年我们在清河初见的时候，你才十二三岁。所有人都瞧不起我，所有人都贬低我，只有我的二小姐您，您在聂宗主与夫人面前说好话……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你让我坚持下去，只要坚持，能看到希望的。可是我的二小姐，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就最大的愿望，就是，就是……就是爬上去，把你娶回家啊!!射日之征后，我认祖归宗，名号加身，我算是松了口气，我总算是，可以与大哥二哥并肩了，而且，你那个未婚夫不知所踪，从未出现过。我想，我可以，我可以向你求亲了。可是，可是当我请我的那个好父亲去说媒求亲的时候，他含糊了。含糊的拒绝了我的请求，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准备把你配给金子勋!金子勋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阿澈啊……”

　　魏无羡道：“所以你就杀了他?”

　　“也不全是这个原因，”金光瑶道，“但是我承认，这是理由之一。当时我想着，先发制人，直接托二哥向聂夫人求亲。可就在我将一切都准备好，只剩向二哥说明的时候。二哥，你却拿着一纸婚书出现在百花宴上!你知道那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多碎吗?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后来，二哥，你还让我去布置他们的婚宴，让我亲眼看着我最爱的姑娘与其他的男人拜堂成亲，洞房花烛!我当时有多绝望，表面上就有多坚强。心里，也就有多恨蓝忘机……阿澈，你敬我，但是，你的眼里，除了蓝忘机，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魏无羡心里想道：无怪乎当时在义城，薛洋说他的那个朋友要把自己折磨疯了。如今看来，这个朋友，就是金光瑶。

　　“阿澈，我真的是真心爱着你的……”金光瑶的言语里已经带着了祈求的味道，但是顾子卿的神色始终不变。

　　蓝忘机揽住顾子卿纤细的腰身，道：“子卿有我足矣。”

　　蓝曦臣道：“第三，你不要试图狡辩，回答我，金子轩之死，到底是不是你有意谋划的!” 金凌瞬间瞪大了眼睛。

　　“……金子轩，确实不是我偶然撞上的。”

　　听到这个答案的金凌，像是发了疯一样冲上去，揪着金光瑶的衣襟，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小叔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金光瑶看向金凌，眼中的那股子疼爱似乎从未散去过：“阿凌。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向别人笑脸相迎却未必得到一份好脸色，而你父亲不可一世，人人却对他趋之若鹜?同为一人之子，你父亲想要娶他心爱之人，金光善就尽了全家之力;而对我，却是想把我心爱之人让给金子勋那个纨绔子弟!你父亲可以闲适地在家陪着最爱的妻子逗自己的孩子，我却连和自己的妻子单独待得久一点都不敢，连看到自己的儿子都毛骨悚然?”

　　金凌早已经落在了魏无羡怀里，哭得撕心裂肺。金光瑶脖子上架着的剑，已经被撤走了，可是他已经跪坐在了地上，蓝曦臣却在刚才扇了金光瑶一巴掌，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

　　“阿澈，这么多年，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蓝忘机一人，”金光瑶道，“可是，我对你的好，你看不到吗?”

　　顾子卿道：“金宗主，或许，在今夜真相大白之前，我找不到理由去恨你……你所谓的好，就是在毁掉我最珍惜，最爱的兄长之后，再将他曾经给我的好加倍的给我。恕我直言……”她看了一眼魏无羡：“如果可以，请让我把这十六年的好，还给你……”

　　金光瑶道：“我错了吗?”

　　顾子卿道：“你喜欢我，或者喜欢谁，这都不是错。你错在杀了我哥，还想害我丈夫，以此来对我好。金宗主，请问，如果这次的乱葬岗围剿成功，我哥和我丈夫身死在乱葬岗，一切都按照你的计划行事，接下来，你会如何来安排我?”

　　金光瑶道：“如果是成功了……含光君的遗孀，一定，会成为金麟台新的女主人。”

　　“何时?”蓝曦臣问道。

　　“马上，立刻!!”金光瑶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顾子卿笑着看着这个几近疯魔的人：“你疯了……你夫人刚死……不怕背上骂名吗?”

　　“我这十六年骂名还背的少吗?”金光瑶道，“我不在乎!蓝烨与蓝昭看在是你的血脉的份上我也会好好待他们的。”

　　魏无羡摇摇头：“你真是个疯子。”

　　“是啊……疯子，一个被自己活生生逼疯，却还要别人垂怜的疯子，”金光瑶道，“没办法。做尽了坏事，却还想要人垂怜。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呀。”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