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一个人单纯受虐，跟现在俩个人合起来受虐，这程度自然不同了，而且俩人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也生出来了惺惺相惜，同病相怜的错觉。

　　人多了，学习起来也不枯燥了，端端的时间，就到了晌午跟。

　　姜静要回家去吃饭，被唐翘给拦住了，最近这一年，家里条件好了，也不在乎招呼别人一顿饭了，而且真的要让人回去吃饭，别人挑不出毛病，婆婆心里肯定也会多少有点不舒坦的。

　　中午唐菊掌勺，冬天家里也没啥好菜，买了点豆腐，猪肉，加了点土豆白菜胡萝卜炖成了一锅菜，玉米面跟少量的白面掺和在一起，加水活软，弄成面团。

　　然后用专门的器皿压成了跟河洛似得面，浇上卤子来吃。

　　自家做的豆酱，小葱拌上的香油，捣碎的芝麻，加上点腐乳块，香醋，其貌不扬的一碗面，滋味却是让人欲罢不能。

　　姜静吃了俩小碗才惊觉自己有点失态了。

　　虽然说马上就要高考，但唐翘还是不大赞同每天无节制不分昼夜的看书做题，要劳逸结合嘛，加上现在三个人吃的着实有点多，唐翘便提议吃完了一起出门溜达溜达。

　　三人都这么说了，谁也不能拒绝她不是。

　　慢悠悠的踱步，三个姑娘讨论着未来想学啥专业，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唐翘倒没想那么多，上辈子学的是数学专业，小的时候颠沛流离记忆太深刻了，所以选专业的时候，首先选择的是按着稳定来的。

　　但是现在时代不同，就她所知，这个年代的任何一个大学生在走出校门后，都会成为炙手可热的人才，完全不用担心工作的问题。

　　不过这次是不是要换个专业，唐翘还没想明白。

　　三人正溜达着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喧闹声，唐菊眼疾手快，护着她靠到墙根，几乎是刚站稳身子，一群小屁孩就呼啸着跑过去了。

　　这年龄的孩子虎着呢，吃的多，浑身的劲也多到没地儿使，这会儿把人撞倒了，你都没地方说理。

　　“这干啥呢！”姜静忽闪着眼前的空气，远远看着那些孩子追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只当是小孩子们互相打闹，抱怨了两句之后还能咋办。

　　三人秉着呼吸等面前的尘土落下后，才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唐翘对这些小屁孩真的是要敬而远之的，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就在他们绕到要走时，姜菊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拧着眉头望着前面，不知怎么的，表情越来越黑，唐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皱起了眉。

　　原本只是以为小孩子玩闹，谁知道那六七个大小孩子抓着最开始跑的那个孩子之后，突然拳打脚踢起来，边踢还边骂咧咧的，这哪儿是正常的玩闹啊。

　　你要说一对一，或者是三对四打群架，她还要赞赏一句有血性，但偏是这么多孩子打着一个，那最瘦弱的一个被人压在身底下，也不哭闹，那双眼睛倔强的看着前面，真是让人心疼。

　　事情远不止如此，估计是打人打的没有什么成就感了，几个小子把人拖拉起来，个头最大的那个，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把剪子，示意他手下那几个小娃压住那小孩子，竟然要给他剪头发！

　　唐翘也终于知道为啥最开始见到那小孩后心底会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前几年喜欢给那些坏分子剃的阴阳头就是这种，剃一半留一半，难看的很，也是他们身份的象征。

　　第四百三十九章 以牙还牙

　　她一直觉得心灵的折磨远胜过肉体的折磨。

　　那小娃也不知道被欺负了多少次，剃过多少次脑袋，可依旧顽强不屈的挣扎着。

　　就在那剪子快要剃到他脑袋上时，唐翘再也忍不住，弯腰捡了一块土坷垃，快很准的朝着那小娃手腕上砸去，她手劲大，又是带着怒意的，那剪子从他手上跌落，他整个人也捂着手腕唉声叫疼。

　　“谁，谁扔的石头？”

　　熊孩子看了下周围，气愤的大喊大叫。

　　“我，我扔的，咋的了？”唐翘还害怕他呢，跟身边俩小伙伴走到他跟前，二话不说拧住了他耳朵，害怕那小子出手报复，还特意把掉在地上的剪刀踢开老远。

　　唐翘这次是一点都没留情，拧着那小娃耳朵都发红了，眼泪在眼圈里滴溜溜的转着。

　　“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孩子，你不要脸！”

　　“呵，你也知道倚强凌弱不好啊，不好你还带着这么多大孩子欺负人一个？还剃阴阳头，能的你啊！姐，来来来，你帮我拧着他耳朵，我这几天手痒，也想给他剃个阴阳头。”

　　唐菊现在属于指哪儿打哪的类型，听完她话，二话不说拧住小娃的另外一个耳朵。

　　他身边那些刚才还闹得厉害的朋友，这会见大人来了，也怂了，顾不上老大教唆他们报仇的命令，跟鸟雀似的一哄而散。

　　呵，就这点胆子，就能欺负小点的了。

　　那大点的娃见同伴跑了，也觉得唐翘估计不敢真的这么对他，倔强的抬着头瞪着眼的不吭声了。

　　行啊，有勇气，就是看他能坚持多久，可惜那剪子只剪了两下，那小娃就惊天动地的哭起来了。

　　“我不要剪阴阳头，我不是坏人，我不要剪！”

　　“呦，你不是坏人啊，这我咋知道的？坏人又不会在自己脸上写我是坏人这几个大字，现在我只见你欺负别人了，所以怪就怪你倒霉，姐今个不掏钱的给你上个课，告诉你啥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前几年批斗风盛行一时，把人的头发剃一半，留一半，一般都是剃了左面，留下右面。

　　被剃成这样头发的，有学术权威、老师、走资派还有富农之类的黑五类，他们本人受到迫害不算，可能还会连累到亲属。

　　像是妻子爱人被剃成阴阳头被批斗的大有人在，像是那些学术分子跟老师，大多数都是自持着文人风骨的，这种惩罚最能让他们羞愧，觉得颜面扫地。

　　她本来以为最近这些年头，社会风气好了，这种做法也已经没了，谁知道非但没有没了，还在小孩子们中间流传开了。

　　他们年纪小，天性也不是多坏，之所以做这些，都是有样学样，没听到那小屁孩刚刚叫嚣着他是看着邻居们这么做过吗。

　　小孩子年纪小，可塑性高，又因为没有融入社会，心思纯净，所以可以用天真无邪来形容。

　　但也因为他们年纪小，自己并没有什么辨别是非的能力，又因为占在弱的地位上，即使做错事也会被人道德绑架，不得不原谅对方。

　　唐翘手底下按着的这个就是，仗着自己年龄小，明摆着要欺负人。

　　估计是真没意料到她会剪，一刀子下去，那小娃顿时哭成泪人，唐翘也不是想以暴制暴，只想给他个深刻的教训而已。

　　剪了两下递个她姐个眼神示意，唐菊手下力道松了，那小孩看到机会来了，跟个泥鳅似得跑没影了。

　　姜静朝她伸出大拇指。

　　那小伙子倒也没跑，唐菊蹲下身子，帮着他拍了下身上的土，拍了两下，感受到手下的感觉不一样，她略带惊讶的抬头看了那小孩一眼。

　　这都寒冬腊月天了，穿的咋这么薄，不敢看他的脚上的鞋子，其实上下两层薄皮，露着几个脚趾头出来，根本不能叫成鞋子了。

　　姜静看了周围一下，催促着唐翘姐俩先走，刚刚那小娃子跑那么快，没准是要回去搬救兵了。

　　她们倒也至于害怕对方，就是觉得真碰到那群不讲理的要浪费时间，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哎小弟弟，你家在哪儿呢，带我们过去避避呗。”

　　姜静虽然年龄比她们俩都大，但因为被家人保护好的原因，心思倒还挺单纯，她觉得她们救人是不图回报的。

　　小孩子对她们感恩戴德这就不考虑了，最起码也会带着她们去避避吧？

　　谁知道自个说的话就跟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似得，那孩子听见了，却没反应，只是麻木的从唐菊身边走过去，低头没感情的走了……

　　三人在原地面面相觑，姜静有点不高兴，虽说她们几个是主动打抱不平，也不为了图报答，但最起码的礼貌是，你该道谢吧？

　　这会不言语一声不吭的走了，算是怎么回事嘛。

　　唐翘拉住了情绪激动的人，暗暗摇摇头，人家小孩子当时也没求助她们帮忙，要是真的计较起来，那只证明这事是自己感动了自己，算了算了，这节骨眼上计较这个也没用。

　　眼瞅着小娃背影消失，唐翘冲他喊了一嗓子，“喂，你要不要让我们帮忙剪头发？”

　　十分钟后，三人跟着这小孩子绕到一个破烂堆积的屋子外，姜菊朝着妹妹伸出了大拇指。

　　偷摸摸在她耳边问着，“你咋知道用这个法子可行的？”

　　咋可行的？这倒不难回答，那小娃被欺负，怎么可能没血性？只是实力不行外加上敌我悬殊所以赢不了。

　　而且那些熊孩子不知道剪了他多少次头发，可你仔细观察一下，这小孩子脑袋上，除了最近几下层次不齐的痕迹外，哪里看的出是以前被人剃了阴阳头的？

　　“你是说……”唐菊慢慢回过味儿了。

　　那些人肯定是得逞过好多次，可在这孩子脑袋上从来看不出不对称，唯一能解释的通的是，他被人剃了阴阳头之后，自己回家又把另外一半给修剪了。

　　第四百四十章 意外

　　但鉴于年纪小，手艺不行，所以整体看起来坑坑洼洼的。

　　这也从侧面证明这孩子自尊心挺强烈，唐翘就是拿这一点来让对方妥协的。

　　先前猜测到这家里条件不好，但也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差，院子里堆满了废品垃圾铁块。

　　那些废纸被雪打湿，湿漉漉软趴趴的跟泥土混合在一起，脚踩下去就黏糊糊的沾在脚底板子下了。

　　窗子是漏风的，院子是荒芜的，用家徒四壁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她们这边打量完，那小孩安静站到她面前，也不说话，就是倔强的看着她。

　　唐翘会意，把剪子递给了唐菊让她剪头发，她自己啥水平啥斤两，自己再清楚不过，动个嘴皮子啥的可以，真动手，估计还不如人家小娃自己剪的好呢。

　　他们还在这剪着呢，清楚的听到门外巷子里传来妇人的怒骂声以及孩子的哭声。

　　“这么些人被个小孩子欺负了还有脸来哭，人呢？我问你抢了咱家剪子的人去哪儿了？”女人怒骂声接踵而来。

　　肯定是刚刚那家孩子搬了救兵了。

　　大人着急剪子没了，孩子又被欺负了，小孩子伤心的是她们跑了，没地方报仇了，鸡飞狗跳的好不热闹。

　　相比于外面的热闹，院里几个人倒是挺安稳，唐菊小时候头发都是自己剪的，手艺还算不错，没多久就把他头发剪好。

　　正打算询问唐翘这剪子该咋的安置时，就见姜静捂着嘴踉跄的从屋子里冲出来了。

　　她刚刚本来想帮忙收拾下院子，没找到扫帚，这才推门进屋的，唐翘倒是好奇她看到了啥，惊慌失措到这地步。

　　“这看到啥了，吓成你这样？”

　　眼瞅着她要进去看，姜静虽面色发白，却极力拉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许她进去。

　　问她，她也说不出什么，这倒是越发的让她好奇了，俩人在这对峙，急性子的唐菊不干了。

　　拉拉扯扯了半天也没听到个具体回答，愣是甩开了姜静，自己往屋子里去了。

　　屋子里传出急促的小小的惊呼声。

　　唐翘甩开姜静要往里面冲，刚走到门口，就被面色难看的大姐推搡了出来。

　　屋里有啥呢，这一个两个都是露出这幅模样来，她这个人虽然有点好奇心，但也不至于明摆着里面有不对劲，还傻乎乎的往里面冲，正打算问个清楚，就听到她姐质疑那小孩子的声音，“你家大人死了，你都不知道吗？”

　　屋子里的人也不知道死了几天，身子发硬，脸上也都出现了尸斑，也多亏现在是寒冬，不然这会早就臭味连天了。

　　不过就算如此，房间里也臭的可以。

　　一张床上有着大小被褥摊子，看起来一老一少一起生活了不短的时间。

　　想到这个孩子跟尸体在一块睡了这么久，她心里五味杂陈。

　　他是不知道亲人没了，还是说……

　　几个女人朝他望去。

　　那小孩摇头，似乎不大明白她话语里的意思。

　　“你家还有别的亲戚吗？”

　　这他倒是听懂了，朝唐翘摇了下头。

　　三人表情带着几分微妙。

　　就是在这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想必是他们在外面也听见了里面的动静。

　　为首的那女的可是彪悍不行，连骂带踹的，本来就不甚牢固的院门，这会都被她踹的扑簌簌落灰。

　　这事还真是躲都不能躲得，在门被人踹开之前，姜静把门给打开了。

　　“小龟孙你翅膀长硬了啊，还敢欺负到我家狗娃脑袋上了？是嫌先前批斗的不够狠还是最近日子过得舒坦了，肉皮子松了想找人松松呢？把你家老头找来，我倒是想问问他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女人体型偏瘦，身材干瘪，但发起火来那种气势，倒是跟她的身材有着严重不符，估计是有了靠山，先前在唐翘面前痛哭流涕的狗娃，这会也不断的开始给人使着鬼脸。

　　女人骂完了才注意到院子里多了好几个人，只一眼见到她们，眼睛就亮了。

　　对面这几个丫头穿着打扮都不像没钱的，难道说这是这小坏蛋的亲戚？那这就好办了，听儿子说刚刚她们没少欺负了儿子，这正好要她们赔钱。

　　女人眼底的贪婪跟筹划丝毫没有掩饰，唐翘冷笑一声打算要走。

　　对方怎么可能不拦着？

　　“哎，你这人咋这么不讲理呢，你一个这么大的人欺负我们家小孩子就不知道羞耻呢？我儿子本来就胆小，你把他吓坏了，今晚肯定要做噩梦，我不管，你快点赔我儿子损失，不然今个谁都别想走！”

　　“耍横的是吧？”

　　唐菊冷笑，“里面这老人已经死了，你们前面有啥恩仇的，去找他说道，你们这些事我们管不着也不想管，现在把路给让开。”

　　女人乍一听那老头死了，也愣了一下，不过后来神色很快平静下来，那老头死不死的跟他们有啥关系，死了倒还清净，就是不知道这老头还有没有其它的亲戚，这房子还不错，要是能把这房子占上了，那倒也不错。

　　当然这也是她想想了。

　　唐翘看面前的女人唾沫横飞，再看了下躲在女人身后，露出脏兮兮脸蛋，跟他们吐舌头一脸得意表情的狗蛋，深深地吐了口气。

　　为啥这年头有这么多的熊孩子？还不是当爹妈的不作为，惯成这样了。

　　而且估计他们大人还意识不到这个问题，见自家孩子能打好斗不吃亏还沾沾自喜呢，养成好斗凶猛的性子后，殊不知一山更比一山高，往后肯定等他们孩子遇到对手了，真的吃亏了，哭都没地去哭。

　　第四百四十一章 热心肠

　　她也不是啥大好人，更不想浪费唾沫星子在这些人身上。

　　她看了下站在旁边一动不动，低着脑瓜子不知在想啥的小娃，又看了跟他耀武扬威的狗娃，突然笑了。

　　“嫂子，我看你也不是个不讲理的，这样，咱们有事说事，按理说你教育孩子我们这些外人实在不该插手，但是呢，我偏就不是什么爱讲道理的人，您护短，我也护短，您想赔钱，我明白，而且我呢也不是个赔不起的人，但是吧……”

　　女人眼睛亮了，听她的意思，是同意了？

　　咕咚一下，咽下了口水，急巴巴的问着，“但是啥？”

　　唐翘从兜里掏出小钱袋子，又拿出来钱，从里面抽出来几张，“我心里不敞快，谁是谁非呢，这会计较那么多也没意思，我就是想图个痛快，这样，你打他一巴掌，我就给你一块钱，你打的越多，我钱也就给的越多，当然了，我这要求可能有点无理，但人嘛，总是得有点兴趣爱好吧？”

　　言外之意就是，我的兴趣爱好就是听人打耳光，你要是能舍得下心打，并且打的合我心意了，那就可着劲来，要是社不得，就当这话我没说，反正我话放到这了，该咋的你就咋的。

　　公平交易，别为难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