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已经搬到了避难所附近开发的地表居住区居住了。慢慢的适应了阳光以后, 人们也可以在太阳下生活了。

　　只是大气层还没有完全恢复, 紫外线太强, 人们不能晒太久太阳，或是需要足够的防护才能在太阳下无忧无虑。

　　照比上次放一个月假回村小住道现在, 已经过去三年了。

　　自打回了村以后，敖玲就越来越虚弱, 去检查也没什么问题, 就是人老了, 抵抗力慢慢下降了。

　　人老了，总会有要走的那一天。

　　敖木见多了生老病死，眼瞧着敖珍日渐衰老，这个心理准备已经做了十多年了。

　　老人总有去的那一天, 他能做的，就是在人活着的时候, 多给留点好, 不会遗憾也就是了。

　　加上敖木年龄越来越大, 距离退休也不远了。这能陪家里的时间也就多了。

　　最近, 敖玲又感冒了, 打针的时候配药都需要仔细斟酌, 敖木陪着敖玲挂好，开药的时候都跟负责敖玲的医生商量了一下。

　　打上了针，敖玲就看着吊瓶罐子里的水一滴一滴的落着。

　　“木木，我想回家了。”敖玲这两年成熟了许多，仿佛成长了一半。只是她成长的过程照比普通人被无限拉长了太多。

　　敖玲当前这身体情况, 实在不适合出远门。

　　虽然如此，敖木还是安慰着：“等你好了，有抽空带你回去看看。”

　　敖木给敖玲盖上被子，老人的身体总是凉的厉害，要注意保暖。

　　“那我快点好。”敖玲缩在毯子里。浑浊的眼睛抬头看看敖木，又道，“我最近总做梦。有时候我睁开眼睛，都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已经醒来了。我梦见爸爸了，还梦见你小时候了。还有你爸爸，他好凶的，吓坏我了。”

　　敖木不想让她总想他那个渣爹，只转移话题道：“我小时候好看吗？”

　　“你刚出生时候可丑了。”敖玲笑道，“我还问爸爸为什么我会生出皱巴巴的小孩。爸爸说长大就好了。你小的时候也不乖，特别淘气。爸爸打你，我就哭。后来爸爸打你少了，你也不理爸爸了。不过你长大了真的好看了。上高中的时候最好看，学习还好。那时候村里就有人找过来，说要给你说媳妇。爸爸不同意，我还想偷偷打电话问你要不要娶媳妇，可你不接我电话。”

　　敖玲越说越多，最后伸出没打针的手去拉敖木的袖子：“木木，咱们回家好不好。”

　　敖木被说的眼圈发红，低声道：“好，会有时间的。”

　　敖玲听此言满意多了，打针的要让她有些发困，没一会儿就睡了。敖木给敖玲掖好了被子。

　　敖珍过来给送饭，看着敖玲越来越瘦的模样，心里头难受极了。只等敖玲睡熟了，才叫敖木出了病房询问：

　　“木木，你跟大姨说实话，你妈真的没什么事吗？”

　　敖木安慰道：“就是小感冒。岁数大了抵抗力弱，打两天针就好了。”

　　敖木比谁都怕敖玲得大病，所以每隔三个月都会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一番，敖木也是亲自过手每次检查出来的文件，都没什么问题。

　　敖珍说这话就开始掉眼泪：“可人也太虚了，这一年眼看着人一圈一圈的往里瘦。你妈打小身子骨就不好，岁数又这么大了。”

　　老姐妹相处一辈子了。更何况敖玲是敖珍一手带大的。长姐如母，这份感情自然更亲厚一层。

　　这么一说，敖木心里也跟着难受，却也只能安慰着：“这就是岁数大了，现在还没瘦到邪乎的程度。怎么不比胖好？胖也就是看着好看，人一胖起来什么毛病都找上来了。这也就是人老了，平时就得个小感冒，大病一样都没有，这就是少见的了。”

　　敖珍听这话也觉得有道理：“说的也是，怎么不比那些得了癌症什么的好太多。以前人多条件好的时候，多少人一老什么病都找上来了。你妈这都是享福的了。”

　　劝好了，敖木继续去忙别的。

　　杨芜最近有些忙碌，哼哼哒哒这边要借助资金发展更多的支线产业，需要考虑的事情较多。两个人忙不过来，就只能请出杨芜老将出山来帮忙料理。

　　一连忙了一个星期，睡觉的时间都烧了。敖木就每天早下班一会儿，准备好饭菜，好让杨芜吃完饭洗漱就睡觉。

　　这天晚上杨芜回来还算早一点，等吃完饭瘫在沙发上，等着敖木给他端茶倒水。

　　“快忙完了吧。”敖木将茶放到杨芜面前的茶几上。

　　“快了。”杨芜打了个哈欠，“咱们最近从内蒙那边买了好几头奶牛回来，又要新加个奶制品。咱们小时候不是有娃哈哈一类的营养奶品吗？新杨（哒哒）看出了这方面市场有空白，所以要开发这个。”

　　其实这种做出来并不难，不过要安全卫生才是困难的地方。自家打从二十年前打的就是口碑，绝对不能因为砸了自家招牌。所以一方面要开发市场，另一方面也是高薪聘请这方面又研究的人员对配方进行调节。

　　“孩子们越来越多，这种饮品销量倒是能有保障。咱们这边想要卖出去并不难，咱们集团就是最好的口碑广告。可这里市场没那么大，就算人手一瓶也没多少利润。”敖木冷静分析道。

　　杨芜无奈：“所以才会这么忙。”

　　往外销售，甚至销往全国就是问题了。甚至光是广告方面就够麻烦的了。

　　敖木伸手给他捏捏肩膀：“最近辛苦了。”

　　杨芜眯着眼睛享受：“倒是还好。最近有点低血压，还想着抽空去你那里挂个号。”

　　“结束以后也做个全身检查吧，这么大岁数了。”敖木拍拍杨芜的肩膀，一低头就瞧见杨芜头顶的白头发都多好多了。

　　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啊。

　　“还有脸说我岁数大。”杨芜仰头与敖木对视，“这辈子你比我熬夜的多，忙起来几天几夜的都有。你白头发都比我多。”

　　敖木摸一摸杨芜脸上的皮肤，发现他脸上也多了一点细细的皱纹。

　　“一辈子本来就不长。”

　　二人沉默些许，杨芜才又问出了一个比较在意的问题：“妈怎么样了。”

　　“住两天院就没事了。归根结底还是老了，抵抗力弱了。”敖木道。

　　杨芜沉默些许，才开口道：“你说妈还能活多久。”

　　敖木摇头：“不知道。其实妈到现在已经算是长寿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什么时候死算好了。至少死前没有遭罪。”

　　能好好的来，好好的走。就是时间带给人最好的仁慈。比起病痛折磨离世，敖木更希望人是安安静静的离开。

　　也许人还会有下一世，再下一世。自己能看她活着的时候好好的，走的很安详，这就足够了。

　　“怪舍不得的。”杨芜这一生都没什么亲人，跟敖木在一起的时候，才感受到家的存在。

　　“哪有人不死的。”敖木安慰道。

　　杨芜想一想，又问道：“那空间里的东西怎么办？”

　　盒子空间里的东西，这些年虽说找各种借口拿出来一部分东西，可还有很多东西，尤其是大件的东西。万一敖玲忽然没了，盒子里的东西也就跟着没了。这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两个人年轻时候心血累积下来的，忽然没了就太可惜了。

　　敖木想到敖玲一直念叨着想要回去，便道：“有空咱们带着妈回去一趟吧。妈想家了，咱们也把舍不得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这也算是为了敖玲的后事提前准备了。

　　杨芜道：“以妈的性格，等她没的时候肯定想葬在老家。我也是。我也想埋到那边去。就是不知道等我死的时候，能不能给运送过去。”

　　忽然提起他自己死，敖木的目光动了动，道：“你那么有钱，还怕你没了以后没人送你回去吗？”

　　“谁知道死的时候是什么样。”杨芜眯着眼睛人有些困了。

　　敖木给他暗了暗太阳穴，随后直接将人抱起来，送回卧室。

　　如果老天爷怜悯他，就让他送走杨芜。

　　杨芜这个人，瞧着游戏人间，玩世不恭。其实极度缺乏安全感。若是自己先死了，只留下杨芜自己，他怕是会受不住吧。

　　杨芜心里胡乱想着，看着已经睡熟的爱人，二十多年的陪伴，时光并没有消磨掉老两口子的感情。这份感情，反倒因为时间的沉淀愈发深厚。

　　有你真好。

　　敖木在杨芜的额头上留下一吻。

　　又过了不足半年，敖玲的身体状况几句恶化，身体机能大幅度降低，身体的病变就找来了。

　　看着敖玲的检查报表，敖木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敖珍有些焦急的问：“怎么样了？”

　　敖木努力平稳了情绪，道：“还能怎么，就是老了。我妈本身体格就不是很好。老年病找上来了。”

　　“那……那办理住院？”

　　敖木应了一声。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人体机能衰退是不可逆的，人老了就是老了。这半年身体机能衰退加速，也就预示着人要走了。

　　任何治疗，都只是延长这个时间罢了。

　　杨芜靠在墙边，半晌才开口道：“敖哥，住院治疗跟让妈最后过点自己想要的日子，哪个更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