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蓝裙女孩抬眼顺着宋软软的视线看去，不意外看见某个熟悉的身影。

　　宋软软敏锐的察觉到了。

　　“看来还真是。”宋软软友好地揉揉蓝裙女孩的发顶，“小蓝你做得不错哦。”

　　“诶？小，小蓝？我？您……？”头上突如其来的久违触感让蓝裙女孩一愣。

　　“秦子杏？你还不出来？”虽然宋软软说这几个字的时候面无表情，但她的语调在颤抖，心跳也开始加快。

　　视线所触及的无人空间出现类似水纹的波动，不过多时，那道熟悉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宋软软面前。

　　大抵是才与法则对抗过不久，他凝出实体的身影比先前还淡了上不少。

　　宋软软之前有想像过很多种，见到恋人时她会有什么反应——一定要狠狠的把他骂一顿！捶一顿！毕竟这么久，他都没有任何音讯。

　　但现在真见到他了，所表现出来的不是之前想象的。宋软软的嘴唇动了动，眼眶瞬间湿润。

　　自在她面前显形以后，秦子杏没有像在她没察觉到他存在时看她。他微垂着眼帘，做好接受自家小姑娘打骂的准备。

　　不管她对自己做什么，他都会好好接受——包括她提出分手。

　　但他等到一只扑进怀里的自家小姑娘。

　　她红着眼睛，嘴里说着自己与她在一起时从未听过的各种脏话。

　　好吧，她还是把骂他表现出来了，只不过是边哭边骂而已。

　　“……”

　　秦子杏轻皱着眉，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目光在羡慕与无语之间切换的蓝裙女孩。

　　轻叹口气，明白她一些情况的秦子杏朝她点点头。

　　蓝裙女孩会意一笑，对他做了个加油的口型后，朝窗口的方向抬手，身形便顺着吹进来的风逐渐化为一开始的水汽。

　　秦子杏看着怀中的女孩，发现她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后，伸手摁住她的头顶。

　　这是187的秦子杏让自家164的小姑娘禁言的有效方法之一。

　　被摁住脑袋小姑娘果然安静下来。

　　秦子杏移开手，把下巴垫在她的发顶：“从哪学的？

　　埋在他怀里的宋软软吸吸鼻子：“要，要你管！而且不该骂你吗？！”

　　“该骂，小姑娘说什么都对。”秦子杏嘴角勾出浅笑，“接着说吧，我都听着呢。”

　　宋软软眨眨眼，稍微有些闷的声音传来：“838天。”

　　只稍一想，便明白过来的秦子杏闭上眼：“我的错。”

　　“抱歉，软软。”

　　宋软软睁开泪眼朦胧的眼，在发现他的身形变得有些透明以后慌忙地退出熟悉的怀抱：“你还好吗？！”

　　“没事。”秦子杏无所谓地笑着，然后想到什么，目光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软软，你是怎么进来‘赌局’的呢？”

　　他当初被选中是没有办法。因为害怕她也会被这种糟心的东西选中，他用尽所有努力，在半年后，“赌局”选人的方式更改，贪婪与急功近利者为先。

　　虽然在那半年的时间里她没过来，但现在……

　　“因为有你在啊。”宋软软盯着他的脸，像是要把这两年多的时间全部补回来。

　　“可是那……”

　　“在你失踪后没多久，我就拿到你的手机了。”在自家恋人面前的宋软软乖巧地坦白，“再加上平时多念叨，然后还有向流星那些东西许了愿？”

　　“其他时候你可以随便任性，但这件事上不行。”秦子杏语气中满是不赞同，“我现在的能力，只能让……”

　　“让那部只会让我卸载它的手机以各种形式出现在我面前？”宋软软的声调又高了起来，拉起他的手为自己抹去眼泪，“你到底在想什么？！”

　　捻了捻小姑娘的泪水，秦子杏的语气放软了些：“这里不是玩过家家的地方。”

　　“但有你在啊。”宋软软眼中装满对他的爱恋，“你也知道，在你失踪以后，我在那个世界也没有其他好牵挂的了。”

　　“你那些朋友……？”

　　“她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宋软软对着他扯出一抹笑，“不能总叨扰她们不是么。”

　　说完，宋软软便十指紧扣住刚才拉过的那只手：“你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么？”

　　秦子杏看着她，再次叹了口气。

　　——————

　　他也没想到会突然被那个软件选中。

　　当时他正走在为女友买甜甜圈的路上，快到店里的时候，突然听见从很近的地方传来的倒计时。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再睁眼时，他已经身处一个正在开向某处的客车之中。

　　他所在的副本人数也是达到上限，只是车上没有一个有经验的参与者。

　　当时的法则，热衷于让参与者在感受“赌局”的诸多恐怖副本同时，产生互相猜疑，甚至是除去其他参与者的思想。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秉承着这个原则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走上那条路。

　　在被某个参与者坑了一把险些丧命后，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猜疑，推诿，笑里藏刀，假的生存线索，他都悉数还了回去。当然，在待了几天，他也结交了一个值得托付后背的兄弟。

　　谁料在副本的最后只剩他们两人时，他在踏出副本之前，被那个所谓的兄弟坑了一把。

　　看了眼逐渐关闭的出口，他内心的绝望被强烈的不甘心所取代。

　　也是他运气好，在他提着消防斧打算去和那些副本怪物拼一拼时，意外进入到“赌局”的法则空间。

　　然后被法则选中，成为这些副本里的游走NPC。

　　但他知道这样不行。只有一步一步往上，直到成为可以取代法则的存在之后，才能保护她不要进来，才能找到回去的方法，才能够——

　　见她一眼。

　　她还在等自己没买回去的甜甜圈。

　　他还在等她拿到甜甜圈后贴在脸上的亲吻。

　　838天，她在现实世界等待，他在法则里尽职尽责的做好NPC。直到他成功当上BOSS没多久后，发现自己回到刚开始的副本。

　　并且，遇上了他的小姑娘。

　　当然，在成为BOSS之前的经历他没有和面前的小姑娘细说。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被选中，然后出不去，不想死，只能就成为那些东西的老大。

　　这句回答显然没让宋软软满意。她掐住他的脸：“你个混蛋。”

　　秦子杏低低地笑出声：“你说的对，我是个混蛋。”

　　掐了一会，宋软软松开手，两人陷入了沉默。

　　现在人见到了，宋软软也明白如今他的身份不同。那句“不然你和我一起回去吧”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或者说，已经没法说出口。

　　秦子杏换了另一个话题：“软软，真实的‘赌局’世界不仅仅是你看到的这样。”

　　“按照原来的甜蜜假期副本，这里的NPC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类似于欧美的那种，嗯……总之，你不会喜欢的。”

　　宋软软看了他一眼：“谢谢。”

　　秦子杏温柔一笑：“这倒不用，只要你乖乖出去就好。”说着，他拿起那部眼熟的手机，握住她的手就要往卸载的选项上点。

　　宋软软眼睛一眯，准备用另一只手打掉时脑中闪过什么：“不是说安全的度过假期就好了么？”

　　秦子杏一愣：“是这样没错，但我觉得你可以早点……”

　　“反正你也和他们说过不要伤害我了对吧？”宋软软从他手里拿回手机，对他甜甜地笑道，“有你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可是……”

　　“我才刚见到你。”宋软软一字一顿地说道，眼中又开始盈着泪水，“再让我待完这几天，好好看一看你都不行么？”

　　“我保证，等副本结束，我就会乖乖出去。”像是怕自己的恋人不相信自己一般，宋软软还举手作发誓状。

　　秦子杏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段时间正好是取代法则的最佳时机。只要自己再抓住几个漏洞，就能达到自己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

　　剩下的三天，他大概率都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这次过来见她，正好是某几个漏洞的结果需要第二天才能知晓，而且她也有提到他。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这几天都没空。”

　　“嗯？”秦子杏飞快地眨了下眼，“有这么……明显？”

　　“别忘了我是谁。”宋软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可是你的小姑娘啊。”

　　闻言，秦子杏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实在没空也没事。”宋软软摘下脖子戴着的项链，把那枚属于他的戒指取出，“能让我好好在这待到结束就行，毕竟知道你在。”

　　“来，伸手。”

　　秦子杏乖乖照做，看着她把那枚戒指套上自己的无名指。

　　“抱歉。”他在她的额间印上一吻，随即闭上眼睛，额头相抵，“之前还说蜜月旅行就带你去环游世界。”

　　“我的世界就在眼前啊。”

　　宋软软顿了顿：“对了，那个手机能不能改成我在现世的那种？我想摁摁手机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