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大概有二十平方米的，楚曼惜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浴室。淋浴和浴缸分开，浴缸一旁的侧架上还摆放了不少精油。

　　真精致男人。

　　楚曼惜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干燥的浴巾，脱了衣服放到一旁。

　　她洗完澡，裹好浴巾，看着自己的nei裤发呆。

　　洗还是不洗？

　　洗了晾在哪儿？俞奈看到多尴尬啊……

　　洗了我穿什么啊？挂空档吗？

　　不洗，穿？

　　楚曼惜眉头直皱，嫌弃无比。

　　在激烈的交战下，楚曼惜终于想出了完美的策略，先把内裤洗了，再用吹风机吹干。

　　她很少外宿，一般住酒店都会自卑一次性的，但今天被拐出来的十分突然，什么都没有准备。

　　楚曼惜从柜子里找出一个肥皂，在洗手台旁边洗nei裤。

　　她一边洗，脸一边发烫。

　　这好像是她跟俞奈确定关系之后第一次外宿……

　　还洗了澡。

　　还在男朋友的浴室里洗nei裤。

　　嗯，男朋友……

　　楚曼惜眨了眨眼睛，关了水。

　　好像还不是很熟悉这个称呼。心里想想都会心跳加速。

　　她将镜子上的水雾用手擦去。

　　镜子里女人唇红齿白，脸上带着自然的红晕，朦胧的中，愈发显得惑人。

　　楚曼惜摸了摸脸，淡定啊……

　　孤男寡女也不一定会发生什么的，又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

　　“咚咚咚——”

　　敲门声忽然响起，男生清冷的声音透过门板，穿过浴室里氤氲的水汽，低低地在耳边响起：“楚楚。”

　　楚曼惜手不禁攥紧盥洗台边，声音不自觉有些发紧：“怎……怎么啦？”

　　俞奈：“我把东西放在门口了。”

　　楚曼惜连忙点头：“好。”

　　等门口脚步声远去，楚曼惜才小步走过去，打开门，门口放着一个纸盒，看起来放了不少东西。

　　俞奈走到厨房里，水咕噜噜地灌进水杯里，浴室门开的响起，他指尖在杯壁一敲，转身靠在冰箱旁。

　　一直细□□嫩地手“咻——”地伸出来，指尖也是粉嫩的，在空中抓了一下，然后准确的握住了袋子。

　　俞奈仰头喝了一口水，端着水杯走到客厅将浴室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楚曼惜打开纸袋，里面装了牙膏牙刷毛巾，一套睡衣，还有……内裤和文胸。

　　白色的……蕾丝边的……

　　楚曼惜脸逐渐发烫。

　　她拿起内裤和内衣穿上，扣上内衣扣子的那瞬间她发现……尺寸刚刚好……

　　她低头抿着唇，将睡衣穿上，还好睡衣款式非常正常。

　　简单的棉质浅色长衫长裤睡衣，跟他习惯穿的款式很像。

　　洗浴室最外面可以晾衣服，楚曼惜踩到窗台上将内裤晾好，她以为吹风在盥洗台的柜子里，结果打开柜子却没找到。

　　楚曼惜拿好衣服出去，客厅里响着电影放映的声音，灯光暗调，只有客厅里凭借电视的光能看清东西。

　　俞奈坐在地毯上，长腿舒展，一只手靠在微弯的那只腿上。

　　他眉骨沿着高挺的鼻梁划出英气的弧度，狭长的眼睛隐匿在暗处，显得十分俊逸。

　　男生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没找到吹风吗？”

　　楚曼惜点头：“嗯。”

　　俞奈接过她手里的衣服放到沙发上，转身牵着她往浴室走去。

　　“在上面的那个柜子里。”俞奈抬手将上面的那个柜子打开，拿出吹风查到插座上，一把把楚曼惜牵到自己怀前。

　　楚曼惜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小一只。

　　男生整个将她包裹在怀里，下巴刚好高过她的头顶。

　　头上的毛巾被摘掉，头发像一团打湿的黑泥巴团在头顶，楚曼惜想象中的场景不是这样的。

　　她抬起手：“我……”

　　男生轻柔地将头发取下来，用毛巾将水一点点压干。

　　不是使劲摩擦，是用包裹住然后压的手法。

　　过于专业了。

　　楚曼惜忍不住看向镜子里，眉毛微挑：“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俞奈：“嗯？舒服吗？”

　　楚曼惜红着脸，点了点头：“嗯。”

　　俞奈将毛巾挂到一旁，拿起吹风：“第一次帮别人吹头发，不舒服等会跟我说。”

　　楚曼惜点头。

　　吹风的声音嗡嗡嗡得在耳边响起，楚曼惜开始还不好意思地垂着眼看着盥洗台，但他好像吹得很认真的样子，楚曼惜忍不住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俞奈。

　　男生高出她一截，穿着白色的长衫，正垂眸认真拨动着她的头发。

　　“站的累吗？”俞奈问。

　　因为吹风的噪音，他说话时凑得很近，楚曼惜往旁边缩了缩：“有点。”

　　她正准备说吹风拿给我，我自己到客厅找个插座坐着吹的时候，腰间忽然一紧。

　　俞奈走到她侧前方，用毛巾将盥洗台擦干，单手将她搂住，往台子上一放。

　　两人之间的身高差顿时少了许多，楚曼惜抬眸就对上俞奈高挺的鼻梁，为了不显得太怂，楚曼惜垂头拨了拨右边的头发：“这边没吹干。”

　　俞奈走到她右边，纤细的手指在发间穿梭着，楚曼惜头一次觉得吹个头是这么漫长又磨人的神情。

　　吹风的声音忽然关掉，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俞奈将她头发勾到耳后：“好了。”

　　楚曼惜脚往下伸了伸，俞奈忽然双手按在她两边，欺身压下来。

　　楚曼惜往后一躲，男生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就吻下来。

　　楚曼惜被吻得晕乎乎的，不自觉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俞奈缓缓停下，轻柔在她唇角印下一吻。

　　“先去睡吧，我洗个澡就过来。”

　　楚曼惜赶紧从台子上下来，从浴室小跑出去。

　　她冲进卧室，在床上翻了好几圈，脸愈发通红。

　　“叮叮叮叮——”

　　手机铃声响起，楚曼惜拍了拍脸从包包里拿出手机。

　　陌生来电。

　　楚曼惜理好头发坐到床边。

　　床头暖黄的灯光下，摆放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鲜艳得像是刚从树上摘下来。

　　和十几年前那个苹果一样。红的鲜艳。

　　“你叫什么？”蓉城环球中心的一撞大楼下，赵岳明这样问她。

　　楚曼惜冷冷地看着赵岳明，尽量装出小孩纯真的模样，她笑了笑:“我叫曼惜。”

　　“小曼啊，等会就待着这个办公室里等叔叔好不好，叔叔接个电话马上回来。”

　　她点头。

　　办公室一片沉郁的黑灰色，正式放假的时候，公司没有人，楚曼惜坐到沙发边上，看着茶几上果盘上垒着得几个苹果发呆。

　　楚芸最近几天魂不守舍，出门的时候忘了将午餐钱留在桌上。她饿了一天，看着几个苹果一直咽口水，却始终没碰。

　　外面天逐渐暗下来，门被忽然扣响：“曼惜，跟妈妈走！”

　　外面传来拉扯的声音，楚曼惜赶紧跑过去凑到门边：“妈妈。”

　　楚芸没有回应她，而是跟赵岳明争吵起来。

　　“你无耻！居然用孩子威胁我！”

　　“你知道我为了找你费了多大的力气吗？我好不容易找来了蓉城，你居然不见我，除了将你女儿哄过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赵岳明看着女人依旧貌美年轻的面容，语气越发诚挚。

　　自从知道看楚芸的事之后，余秀对赵岳明永远冷着脸，每说一句话都带着讽刺，赵岳明总是会回忆起楚芸的温婉和柔媚，他受够了余秀的冷暴力，查到楚芸的下落之后立刻找了上来。

　　楚芸声音嘶哑发颤，尖叫出声：“我女儿？！赵岳明！她也是你女儿！”

　　楚芸刚大学毕业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公司接了一笔医疗器材公司的单子，她作为助理跟完了全程，也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了赵岳明。

　　初出社会没有经验，却又长相身材清纯妩媚，赵岳明几乎第一次见楚芸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楚芸也是。

　　查出怀孕的时候，楚芸紧张地告诉赵岳明，害怕他反应不如自己所想。

　　但他没有，赵岳明兴奋地握住楚芸的手，说，他们筹备筹备就结婚。

　　楚芸太爱赵岳明，也太信任他。

　　他苦心在她身边所有人面前经营人设，以至于楚芸从没想过怀疑。

　　她见了他的父母，他父母也很喜欢她，请了算命先生，说得过两个月的十八号扯证结婚孩子福运财运才会好。他甚至还带她试婚纱，参观他们的婚礼现场。

　　她都傻乎乎地信了。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楚芸开始慢慢不安起来。

　　直到某一天，所有不安成了真。在别墅门口，她看见赵岳明再跟一个女人争吵，她上前理论，以为是赵岳明出轨，结果一番争论下来，她看着余秀手里的结婚证，发现自己才是小三。

　　那一瞬间天崩地裂，她早产了。

　　更可笑的是，跟赵岳明结婚三年没孕的余秀也怀孕了。

　　而她生出来的，是女孩。

　　她在极度痛苦中，看见赵岳明一脸冷漠将小女孩放回护士手中，转身看了自己一眼，然后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她才忽然想起，某次他带她去体检的时候，听到私人医生说是男孩时，那么兴奋的表情。

　　更可笑的是，八年后他重新找过来，诉说着深情。

　　突然闯进来的陌生而冷漠的女声使得赵岳明和楚芸的争执愈发激烈，小曼惜愣楞地站在门后，小小的世界骤然轰塌。

　　她猜到自己的父亲可能不是多么好的人，但也没想过这么不堪。

　　她开始疯狂的摇动门把手想将门打开。

　　外面争吵声越来越大，没有人听到她的尖叫和哭喊。

　　为什么要对一个抛弃她们八年的人抱有希望呢……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外面争吵的声音瞬间消失，赵岳明抱着晕倒的楚芸离开公司。

　　楚曼惜在那间办公室里待到天亮，第二天早上，传来开锁的声音。

　　“抱歉啊小曼，锁坏了……”赵岳明话说到一半，一颗苹果忽然狠狠地朝自己头上砸来。

　　他诧异的垂眸，就见昨天还十分乖巧的小孩，此时脸涨得通红，浑身因为愤怒而发抖，手里又拿起一个苹果狠狠地朝自己扔过来。

　　他头一次，从那么幼小纯真的孩子身上，看到那样明晰的恨意。

　　自那之后，苹果于她而言，变成了盾牌和保护神一样的角色，她随时都会带一个在身上，揣得焉巴了再吃，然后再带下一个。

　　直到大学有一天回到她租的房子里，那是楚芸已经发疯了，但她还没有经济条件送她去好的精神病院，楚芸正啃着她才提回去的几个苹果，噎在喉咙里差点噎死。

　　她吓坏了，再也不敢买苹果回家里。

　　其实她知道不是苹果的过错，也知道就算是香蕉是梨，也是一样的下场。但她还是没在买过。

　　直到后来遇到俞奈。

　　那个被她的苹果治愈过的自闭小孩，在再次遇见她之后，执拗地给自己苹果。

　　电话又响起来，楚曼惜走到床头拿起那个苹果，接通了电话。

　　赵岳明：“小曼，现在舆论愈演愈烈，再不出手的话，你那么珍惜的事业可就毁了。”

　　楚曼惜攥紧苹果：“你有什么目的，直说吧。”

　　赵岳明轻笑：“我是你父亲，女儿认父亲还能有什么……”

　　楚曼惜冷冷打断他：“别装了，说实话吧。说实话说不定我考虑考虑还能帮你。”

　　那天沉默几秒，旋即又笑起来：“人老了，总是想儿女都在身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