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鸾枝全文最新+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097章 、你愿意试试吗
批量制造余长宁?
赫连硕倒吸一口冷气,好半响后,才松了云檀的领口,身上一阵恶寒。
虽说他知道在赫家受靳皇器重之前的日子肯定没有那么好过,想来府上的人丁也很稀薄,都是这二十年里面像是春风吹过的杂草一般一丛一丛的长起来的,但赫连硕还是没有办法理解,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下,赫家家主才会生出这样丧心病狂的想法来。
以血为引,制造次品,让这些次品去战场上?是要吸干那些无辜女孩的血,再次把余长宁和旧梁国这个早就已经消逝掉的文明再次推到风口浪尖上么?
那本书上记载着,曾经为了争夺余长宁而几个国家纷争的事情,难道还要再重演一次?
看到赫连硕这样的神情,云檀似乎心里觉得格外的爽快,他咯咯笑起来,牵扯着伤口疼,又忍住,最终变成两个人对视后的沉默。
赫连硕很快就缓过神来,他眨了眨眼睛,一言不发的站起身自顾自往屋子走,到了皇城脚下,赫连硕已经没有任何的顾忌了,而云檀也只是看着他的身影进出,明明是想说点什么的,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他料想到知道这样的消息后赫连硕会放他一马,却没想到赫连硕那么急那么快,第二日便直接招摇着进了京城,而原本应该同行的慕容妤和喜善,竟然都没有看见人影。
云檀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赫连硕敢气势汹汹的带着慕容妤回来,更像是已经胸有成竹的掌握了什么似的,一直到了这个时候,被赫连硕单枪匹马的领着进京城时,云檀才真正的感觉到了心惊。
他看着高高城楼上挂着的匾额,来回走动的巡逻士兵,看着身边络绎不绝的行人,听着姑娘们拖着细长暧昧的尾音嬉笑说话,阳光被城楼遮挡去。亮堂堂的京城被蒙上一尘阴霾灰色,云檀瞳孔收紧,坐在赫连硕身边,他干涩着嗓子道:"你是不是准备好要做什么了?"
赫连硕没答话,但是轻微的点了点头,也算是回答了云檀的问题。
可是云檀没看他,与其说不敢看,更像是没有空看,他这脑子跟巴鲁其实是有的一拼的,两人都是一股脑只知道打架不晓得思考的人,这一路被赫连硕抓住,他一直在被赫连硕收拾,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激怒巴鲁和赫连硕。在嘴上讨些爽快。
他一直以为,赫连硕是想悄悄把余长宁带回去藏起来,然后还是和以前一样,族里面的人都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毕竟赫连硕那么自信,赫家满天下的寻找余长宁,他自然觉得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
可云檀这个时候又突然反应过来,好像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赫连硕要去的地方显然不是赫家,他听见赫连硕上马之前同巴鲁说得是,直接进宫。
他是驻国使,现在应该是在鎏国,替靳皇陛下办事才对,都快到家了,云檀这个傻子才想起来。谁都应该出现在封南关,赫连硕不应该的啊!
"鎏国出事了?"云檀眼珠子飞快的转,只可惜脑子笨是没办法治好的,他就是想得再多,脑子里面也是一团浆糊,半响也只能得出一个鎏国出了事的结论。
赫连硕勾着嘴角笑:"有进步,接着猜。"
云檀咬牙,心烦得很:"公子神通广大,竟然连随意进出宫门的金牌都有,这样大的事情,也不回族里面商量商量。"
赫连硕眯眼:"云檀,你既然知道赫家家规,除了家主以外,事无巨细都要回族里先行通报,那么遇见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报信呢?"
云檀噎住:"我。。。"
难不成要说,他是为了邀功?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虽然现在看来,他的实力的确是不怎么样。
赫连硕笑:"我不通报的原因很简单,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必向赫家的任何一个人通报了。"说完,赫连硕摸了摸自己手上的一枚扳指,幽幽道,"我留你狗命至今,亦是看重你潇洒无拘的性子,还算有用的身手,此番入宫,在皇上面前该说什么,你清楚么?"
"什么意思?!"云檀慌了,"赫连硕你放开我!你疯了是不是!你敢带我去见皇上?!你知不知赫家隐卫的存在一旦被皇家发现,咱们都得死!"
赫连硕依旧在笑:"赫家隐卫?"他低沉的笑意落在云檀耳朵里面满是讥讽,"只是他老头子一个人的隐卫罢了,他包藏祸心,私下里有这么一队人,其心可诛,他已经年老了,老到整个人都糊涂了,犯下这样该死的罪行,而我,便是那个忠心耿耿,揭发于他的人,你说,皇上是会更器重一个带来他国情报,且不避亲嫌的人,还是会更器重一个年老昏庸,包藏祸心的人?"
云檀无语,瞪大了眼睛看赫连硕,像是从来没有把眼前这个人看清楚过一样。
赫连硕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已经很清楚了,云檀就算是个傻子,也该听懂了。
赫连硕带他去见皇上,是要彻底坐实赫家私藏着的那支军队的事情,借着靳皇的手,斩断赫家家主散落在各地的所谓'神女的军队'所有的人,斩杀尽赫家家主这么多年培养出来所有可能造成威胁的人手。
不仅如此,赫连硕说从此以后他不必再向赫家任何一个人通禀事情,那是因为。。。
因为从皇宫出来的时候,赫家的家主,便是他赫连硕了!
而赫连硕说这些话给他听,就是要他知道,不管他在皇上面前如何胡言乱语,他都能圆回来,都能让皇上相信他,自己跳得越高,死得也越彻底,如果选择臣服于赫连硕,还能够有一线生机。
这是一道根本没有第二条路的选择题,云檀垂下眼帘,再不说话了,想来是正在认真的思考,自己待会儿究竟应该怎么做。
赫连硕只是撩起帘子,看着掠过身边的场景,熟悉的街道尽头,便是皇城了,而他的马车进城的消息,想必这会儿已经传到了赫家。
他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恩恩怨怨,那么多的事情纠纷,也终于到了要彻彻底底算清楚的时候了。
赫连硕深吸一口气,平复住自己已经无比难以忍耐的怒意和杀意,他放下帘子的时候,心想,这个时候,慕容妤和喜善,应该正在用午膳才对。
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等再过几天去接她,赫连硕便能够像是讲故事一样,把赫家这些年的肮脏一一说给她听听便是了。
而他要纠正的秩序,便是赫家本身的定义和存在。
守护神女,重振神女的军队,找寻姐姐离去之后为何出现在西凉皇室的真相,前方的路依旧很长,但赫连硕走到今天,早就已经不在乎这条路的尽头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达。他只是坚定不移的向前走去,只要一往无前,必能最终抵达。
这就是赫连硕给出的答案,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来告诉赫家那些老东西,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而此时的慕容妤,正坐在一间茅草屋里面,看着不远处的喜善跟一个一身蓑衣的男子钓鱼。
这里是一处农家,岁月静好,安逸闲适,田地里有农人耕田,个个都是黝黑健康的肤色。看上去很瘦,但双手双腿都是精壮的肌肉,特别有力气。
村子里似乎很少来贵人,大家都对喜善特别的和蔼,猫着腰往茅草屋里面想看一看慕容妤的面容,只可惜慕容妤早就被面纱挡去了面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看见过她的真容。
"你家这是藏的什么美人儿呢?怎么还不给瞧啊?我看你成天闷葫芦似的,这是家里人给安排的吧?是不是要大婚了呀?"
过路的农妇嗓门大,这话不是对着喜善说的,而是对着那个一身蓑衣的男子说的,他侧过脸来,看了那个农妇一脸,随后咧嘴笑起来:"张嫂,你家闺女生了没?"
一听他提起自家闺女,张嫂立马就满脸笑容的夸起来:"哎哟你别说,我家闺女这命啊,旺得很旺得很,早年说给你牵线你还不肯,你瞧,姑爷这不就中了秀才了么?好得很呢现在,刚生了个大胖小子,我是一天瞧不见都不行咯,你看,这一篮子东西,都是要赶紧送过去的。她现在在月子里,婆婆娘虽然也照看着,可毕竟也是亲闺女,还是得我自己去看看才放心你说是不是?"
那男子立马附和道:"那便恭喜恭喜了,张嫂顺便把这鱼也捎上吧,新钓的,你瞧,新鲜得很,正好补身子。"
张嫂也不客气推脱,性子倒是爽快得很,直接就拿上了,眼睛往喜善脸上一撇:"这是你远方亲戚吧?"
不等他回话,张嫂又自顾自道:"我瞧着就是,你看这模子,跟你还是挂着像的,我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成天在咱们这山坳坳里头耗着做什么,你瞧家里人催亲事都催到这里来了,我瞧你还是早些跟着回去,成了婚有了孩子,什么心思都安定了,你身手不错的,去谋个什么差事,比你在这儿强!"说完,拍了他肩膀两下,一脸容光焕发的就走了。
好不容易应付了张嫂。他长叹口气,看一眼喜善:"你家公子此番得手,赫家总归是要变一变的了。"
喜善应声道:"姑娘的容貌是一等一的大事,直等到公子大事一成,你也能回去了。"
"说来惭愧,这些年也没有帮上他什么忙,倒像是个拖累似的。"
听他这么说,喜善立马严肃起来,好像是对他这样的话非常不认同一样:"长信公子,你别这么说,公子需要你,我们也都需要你,这些年你虽然没能在公子的身边。但是你手下的人依旧忠心耿耿的为着公子,公子心里是清楚的,他们其实是为着你。"
长信抬手摸了摸鼻尖,因为喜善这样的表情又笑起来:"你这人。。。怎么还是这样一板一眼的,我同你说句玩笑话呢。"喜善却还是这般肃然的望着他,脸上俨然写着并不觉得好笑这么一句话,长信不得不再多说一句,"我与他多年交情,自然是一条心的。"
若是从前的长信,如今想来也是能够和赫连硕并肩作战一回,如今也是不能了,不过说完这句话之后长信便收敛了沮丧态度,又继续专心钓鱼去了。
慕容妤在屋子里面听得断断续续。除了张嫂大嗓门的那通话以外,喜善和长信的对话只能从他们的肢体表情来猜测,但慕容妤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她对赫连硕的了解简直就是皮毛罢了,如今到了这里,已经完全是赫连硕的底盘,他的过往如何,慕容妤竟然是觉得知道越少越好。
喜善在长信身边蹲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谈话不够愉快的缘故,她给长信穿饵的动作特别的快准狠,长信看了一眼之后倒吸了口冷气:"你这姑娘干什么非得去做隐卫,当年我就劝过你了,你好好跟在你们公子身边,做个起居丫鬟多好。"
喜善头也没抬:"做起居丫鬟有什么用,我要跟着公子,我要保护公子,哪怕要死,也得我死在公子前头。"
长信颔首,对喜善这句话是表示赞同的,因为他知道,喜善这么说,其实并没有别的什么心思,她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对赫连硕,她就是豁出命去的念头,哪怕是她死了,想来也要替赫连硕杀出一片生路来。
当年赫连硕说隐卫不收女子,喜善愣是面无表情的跪了三天三夜,要不是长信给她喂吃的喂喝的,跟她说你这样不吃不喝,迟早没等赫连硕同意,自己就先没了命,这才撬开喜善的嘴,后来也是长信跟赫连硕说,这姑娘和旁人不一样,心性顽强,是个好苗子,赫连硕收了以后,喜善也的确没辜负了长信的这番推荐,只是这些事喜善都不知道,她只是念着长信曾经那般对她好过,便一直也对长信好罢了。
如今长信虽然嘴上说着这样的话,但喜善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行自己心中的路,长信还是很开心的,他总觉得自己看人眼光一向很准,方方面面皆能体现,即便是成了现在这样,也坦然受之,心态甚好。
等到喜善和长信一块儿走进来的时候,慕容妤才觉出长信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
他走路很慢。不大自然,虽然不明显,但慕容妤还是看出来了。
长信一瞧慕容妤这眼神便乐了,扭头对正把鱼往菜板上摔的喜善道:"妤姑娘眼神儿可不错啊,一眼便盯着我这不中用的腿了。"
喜善又严肃起来,回身继续反驳:"长信公子,你不要这样说。"
听清楚称呼,慕容妤才抬头打量长信的脸,他眼睛特别亮,在这个地方整个人晒得黝黑,露出一排白花花的牙齿来,长信长着一张特别幼嫩的脸,看上去最多不过十五六的模样,可身形却很高,一时竟然说不上他的年岁,可既然跟赫连硕是至交,想来也已经二十有三左右了。
喜善只唤他长信公子,不知道是个什么姓,既然是公子,为何又在这个地方住着,不得而知,但想来每个家族里面的那点破事都差不多,慕容妤想想自己,堂堂帝姬也住冷宫似的长宁殿,连个婢女和说话的人都没有,相比起来,这位长信公子比她还要幸运一些,至少这里山清水秀,摸摸鱼种种地,整天和村里的姑娘逗乐,和大爷大婶们聊天,日子虽然清贫,但是胜在身边有人气儿,村头人热情,没一会儿又送来好些东西,都说他平日里一个人随便吃点就罢了,如今来了两个姑娘家,可不能亏待了。
长信哈哈大笑,接过来连连道谢。可见在村子里人缘儿挺不错,都愿意帮他一把,日子定然比慕容妤那个时候好过多了。
见慕容妤还是定神看着自己,长信挪到她身边坐下,把自己头上的草帽取了,这下整张脸看上去就更加清秀了,他用手顺了顺头发,盯着慕容妤看了会儿,回过头问喜善:"这可不像是你家公子心心念念要找的那位姐姐吧?这十几年还能跟个小姑娘似的不变,你们赫家藏了神仙还是怎么的?"
喜善抽了抽嘴角,剁鱼的声响更大了些:"长信公子,别胡说,这是妤姑娘,不是我家公子的那位姐姐,她。。。她是余姑娘的女儿。"
长信骤然瞪大了眼,又仔仔细细把慕容妤看一遍,虽然瞧不见模样,当年余长宁逃走的时候也还没有认识赫连硕,但是这些年耳熟能详,知道赫家曾经有那么一位余姑娘,当年为了找还闹了一阵风波,后来也不知道找没找到,赫家自己没说了,皇城里面自然好多年都没人提起了。
"余姑娘,妤姑娘,嘿,有点意思。"长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伸手想去碰慕容妤的面纱,见慕容妤满眼冷清也不躲,更觉得好玩儿。
可谁知道喜善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咣的一声剁下去,声音冷冷的响起来:"长信公子,别碰姑娘的面纱。"
都快碰到了,长信听了喜善的话像是偷玩人家玩具被抓包的熊孩子一样,嘿嘿干笑了两声,讪讪收回了手。
他和喜善这么一来一回的拌嘴,慕容妤半点反应都没有,也不说句话,长信被她看得有些头皮发麻,正准备去帮喜善一把的时候,听见慕容妤突兀的问了一句:"我可以看看你腿上的伤么?"
长信楞了一下,眼神闪烁了片刻,随后立马摆摆手,故作轻松道:"都多少年的伤了,早就好不了了。"
他说得轻巧,慕容妤反而不好勉强,她垂下眼帘,在想云檀说的话,他问她,你的血还能做什么?你这个人特殊的存在于世上,有人这样不惜一切代价的护着,那么这份特殊的体质究竟能够做什么,极限在哪里,真的能生白骨活死人么?
慕容妤从前没有想过,她一直觉得,这血能医病解毒,能让她不病不死,还不够么?还要有什么?
可现在慕容妤却想要知道,她这个人,还能做到什么?
方才她一直在想长信这腿究竟是怎么回事,按道理来说,也不像是断了或者是瘸了的走路模样,想得入神了,这才开口问了句,倒显得是她唐突了。
听了慕容妤的话,喜善那边却突然没有了声响,她突然放下菜刀擦了手过来,靠近长信身边的时候还吓了长信一跳,害他捂紧了心口,受惊的模样更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了:"你这没声没息的习惯什么时候改改?"
喜善没理,她望着慕容妤,眼神里面竟然熊熊燃着希望的火光,她是认真的,问了慕容妤一句:"若是积年的旧毒,附在骨子里没有除干净,虽然保下来一条命,可一年四季只要遇到潮湿雨季便疼痛难忍,如同万虫啃噬骨髓一般,姑娘也能像是解了阎王愁那般,解去如此毒性么?"
赫家的余姑娘是什么存在,外人是不知道的。
长信自然也所知不多,只晓得赫连硕一直在找,是个很重要的姐姐。
所以更不知道慕容妤的特殊之处,听喜善说慕容妤解了阎王愁,刚到嘴里的一口水又给喷出来,盯着慕容妤看一眼:"姑娘还是位神医?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说完,又扯了扯喜善的衣袖:"你也别难为人家姑娘,我这都多少年的伤了,天上的医仙下凡来恐怕才能救一救,别说了别说了,做饭吧,我饿了。"
喜善一把将长信摁回来,然后满脸期待的望向慕容妤。
慕容妤却只是摇了摇头,诚实道:"我不知道,但。。。如果长信公子愿意的话,可以试试,或许,真的能行呢?"
长信眼角抽了几下,这么多年,他早就对这条腿认了,也从没抱过希望,如今一个姑娘看着他的眼睛,平静的说出如果他愿意试试的话,或许能行这样的话,长信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觉得好笑,怎么可能?
可喜善这般严肃认真的全心全意相信这位妤姑娘,长信的第二个念头便是,喜善不会骗人。
若是真有一线机会,哪怕是千分之一,不,万分之一也好。
又何惧一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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