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事情啊……”冯翊真结巴道, “我……这……这什么事情啊。”

　　康庄微微偏头，竟然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这个事情很难吗？”

　　“这……当然不难！”

　　“那不就对了。”康庄道, “冯先生是天师界泰斗, 这种小事你要麻烦他吗？你这儿子当的未免也太不合格了吧。”

　　“喂喂喂，你干嘛这种教训小孩的语气啊！”

　　康庄道, “我毕竟算你老师。”

　　冯翊真气乐了, “你教过我几节课啊才！”

　　“一日为师，终身为……”

　　“闭嘴！”

　　康庄难得如此听话的闭了嘴。

　　冯翊真看了眼冯长东，他已经偏回了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不参合小辈之间的拌嘴。

　　“我来就我来……搞得我好像多害怕一样。”冯翊真嘀咕着伸出手, “你, 坐好了。把……”

　　冯翊真偏着头有些尴尬, 不敢正眼看康庄，“把衣服……掀起来。”

　　康庄坐在位置上, 面不改色的解开衣扣，把白色的衬衫从裤子里抽出来。

　　为了方便露出腹部, 他还稍稍把裤头往下挪了挪。

　　“喂喂喂可以了！”冯翊真红着脸喊道，“你你你干嘛呢！”

　　康庄眨巴着眼睛, 看起来有点无辜，但不知为何，冯翊真从他看似无辜的眼神中看到了他一肚子坏水，“不是你要掀起来的吗？”

　　“没要你扯裤子！”冯翊真红着脸, “这样就可以了！”

　　“哦。”康庄手掀着衣服，“来吧。”

　　冯翊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他颤颤巍巍的把手伸了过去，看起来像年轻的帕金森患者，“你，别乱动。”

　　“你这话说的奇怪。”康庄道，“我为什么要乱动，现在动的人是你才对。”

　　“你烦不烦！我就嘱咐一句怎么了！”

　　康庄挑眉，“我乱动又怎么了？”

　　“你乱动我不爽！”

　　“哦。”康庄道，“很冷，你快点。”

　　冯翊真深呼吸一口气，闭着眼睛把手杵了过去。

　　康庄道，“要用这么大力气吗？”

　　“闭嘴！”

　　话虽如此，冯翊真还是放轻了力道，他的手轻柔的贴在康庄的腹部，灵力慢慢的从腹部渗透入康庄的体内。

　　康庄第一次知道，灵力是温热的。

　　如被旭阳照暖的三月春水，流淌入了他浑身的经脉之中。

　　腹部渐渐开始热了起来。

　　康庄不易察觉的动了动腿。

　　反倒是冯翊真认真了起来，他闭着眼睛，手慢慢向下，探寻着灵根的位置。

　　康庄一把抓住了冯翊真的手腕。

　　被打断的感觉让冯翊真有些不悦，“你干嘛呢？”

　　“这么慢吗？”

　　“你这么打断我，我会更慢。”

　　“知道了。”康庄收回了手。

　　冯翊真完全没明白康庄刚刚怎么了，他探寻后，收回手道，“不行，没法修炼。”

　　冯长东终于从真空状态中回来了，凑过来道，“一点可能都没有？”

　　冯翊真道，“一点可能都没有。他的灵根没法聚集灵气，就是一个普通人。”

　　冯长东有些失望，“既然如此，那康先生应该不会是真龙之力的传人了。”

　　康庄道，“我的灵根没法聚集灵气，那灵根可以替换吗？比如说，把卜灵修的灵根，放到我的身上。”

　　冯翊真道，“没用的，灵根不是器官，哪还能移植呢？放你身上跟个结石差不多，一点用都没有，没可能。”

　　“既然如此，冯先生，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去你们封印妖怪的地方看看？”康庄想了想道，“我和翊真之前发现，妖怪们似乎都怕我。”

　　冯长东道，“怕你？”

　　冯翊真也想到了这一点，“对！这个我也没弄明白，除了成祈之类的人形妖怪看起来对他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外，其他的没有化成人形的妖怪，好像都很怕康庄。”

　　冯长东道，“这件事情我还从没听说过，这难道是某种特殊体质？”

　　康庄道，“是不是这就是我特殊之处？也许我能和封印产生感应之类的？”

　　有了新的希望，冯长东有些兴奋，“好好好！那等回了九龙，还要拜托康先生和我们一起去一趟封印之地了！”

　　康庄道，“客气了，应该的。”

　　——

　　封印需要不定时去注入灵力保持封印的稳固，一般时间少则三两天，多则七八日。冯奇炎和盛沅留下消息，他们此时正在修补封印，让他们暂时不要过来，等他们消息。

　　冯翊真还想马不停蹄的去封印处看看，结果收到了冯奇炎这个消息，难免有点失望。

　　冯长东千恩万谢的把康庄送走，冯翊真回到了家，用灵力简单的给自己做了个清洗，换了件宽松的衣服，躺倒在了床上。

　　冯长东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冯翊真拿起手机，连上网络。

　　今天是10月7号。

　　时间有时候很短，有时候又很长，才这么三两日，他所经历的一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微信里跳出了一些消息。

　　有陈元发来的，谢谢学长，卤鸭很好吃。

　　有班级群里的全员艾特，提醒大家明天下午有课，记得上课。

　　冯翊真随便划拉两下，又看到了成祈的头像。他有些烦躁的把手机甩到一边，被子蒙住了头。

　　竟然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月亮透过窗户留下的白光。

　　漆黑的房间中，冯翊真睁开了眼睛。

　　他掀开被子，随手一拉，三米外一件外套飞了过来，自动披上了他的身上。他打开窗户，飞到了房顶。

　　屋顶上有个人。

　　哦不，是个妖怪。

　　成祈还是那副模样，不慌不忙的坐在房顶上，一脚悠悠闲闲的屈膝撑在瓦片上，一边腿在屋檐外晃着，眼角细纹似有似无，却看起来有种不惑之年看破天命的闲适感。

　　“你来了？”成祈没有回头，只是坐在那，俯瞰着城市。

　　其实冯家的屋子并不高，与其说是俯视，不如说是平视。只是成祈那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气质，让他即便是抬着头，也看起来像俯视。

　　他坐在一头。冯翊真站在另一头，隔着远远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来找我做什么？”

　　成祈笑道，“找朋友聊聊天，不行吗？”

　　冯翊真道，“我们是朋友吗？”

　　“当然是。”成祈道，“一直都是。”

　　冯翊真冷笑一声，“原来妖怪的脸皮也不薄啊。朋友？真好笑，是朋友你还骗我？”

　　成祈道，“我骗你什么了？”

　　“那我问你。”冯翊真道，“当时在旧楼，突然下面有东西把我、卜灵修还有康庄三个人吸了下去，这是不是你做的？”

　　“是。”

　　“茶洗是你安排的？你在他体内塞了灵根碎片，把我们拽到旧楼下面的真龙灵境里，就是为了让我们找到碎片。”

　　“是。”

　　“最后送我们出来的是你？”

　　“是。”

　　“大黄打伤徒徒，是你指使的？”

　　“这个不是。”成祈道，“我没有指使过大黄，我只是弄了几个屏障，让徒徒走错路，遇到了大黄。”

　　“那黄沙呢？”

　　成祈道，“你是天命第一人的消息，是我想办法传给黄沙知道的。”

　　冯翊真冷笑道，“口口声声说是朋友，但我中毒，死生你就完全不顾吗？”

　　“并没有不顾。”成祈道，“在日日刚离开黄沙城的时候我就检查过了，它身上带的毒很轻，并没有那么难解。”

　　“你说是我朋友，却从始至终，都是在利用我。你一步步的安排，就是为了让我找到卜灵修的碎片，然后修好他。”

　　成祈道，“这不也是你想做的事吗？”

　　“是。但我补碎片，是为了让卜灵修活的更久一点，而你却别有目的。”

　　成祈并没有否认。

　　他确确实实，别有目的。

　　“你要卜灵修的灵根做什么？”

　　“卜灵修的灵根蕴含最纯正的真龙之力。而真龙之力，既是封印的枷锁，也是打开封印的钥匙。”

　　冯翊真手一紧，“你真的要打开这个封印？”

　　“是。”

　　冯翊真道，“既然你知道卜灵修的每个碎片在哪里，你要用这个灵根打开封印，为什么不自己找，非要借我的手？”

　　“有三个原因。”成祈仿佛为学生解惑的老师，“第一，妖怪的灵力波动与人类毕竟不同，我用别人的灵根碎片做过尝试，同样的方法，如果我来使用，最后反而会让灵根彻底损坏。”

　　“第二，修补灵根需要强大的灵力做支撑，而整个天师界，除了你，很难再找出第二个。”

　　“第三，只是修好灵根对于我来说没有意义，我需要这个灵根重回卜灵修的体内。而如果我修好了灵根放卜家门口，恐怕卜家也不敢拿。但如果这些碎片是你亲手收集，亲自修好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他越说的认真且详细，冯翊真就越生气，“所以这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你安排好的陷阱。”

　　成祈垂眸道，“只是我没想到，这事还是被卜家人算出来了。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

　　他满不在乎甚至还有点遗憾的语气惹怒了冯翊真，他冷声道，“如果你是说打开封印这件事的话，你是不可能成功的。”

　　成祈依旧没有看他，他没说话，只是看着远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成祈轻声道，“我们是朋友，这件事我从没骗过你。之前骗你是迫不得已，所以你现在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冯翊真看着成祈，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起来和一切都没有关系。

　　冯翊真道，“成祈，我对你还有什么好问的？问问你毁灭世界的大计划吗？”

　　成祈终于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冯翊真。

　　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就像他们之间毫无仇怨一般，邀请冯翊真坐下，“站着多累，坐会吧。”

　　冯翊真没有动，“如果你要杀我就动手，不杀我我就走了，我和你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聊的。”

　　他转身就要走，成祈却突然道，“封印里，封着我的一个旧友。”

　　冯翊真转身的动作一顿。

　　可成祈说了这句话，又没有下文了。

　　冯翊真忍不住回头，恨道，“旧友又如何？就可以不管其他人了吗？”

　　成祈收回了目光，“我只是想让我朋友出来。”

　　“那你知不知道你放他出来，很有可能这个世界就没了！”冯翊真怒道，“你说黄沙自私至极，可你这行径，又和黄沙有什么区别！”

　　成祈突然道，“冯翊真，那如果我说，不仅是我，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其实就是你想做的呢？”

　　冯翊怒极反笑，“成祈，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我想做的就是伤我父母朋友 ，害死我爷爷奶奶？”

　　成祈道，“人固有一死，不过早晚，有何可惧？反正你们人类有无尽的轮回与重生。”

　　冯翊真声音冷如冰块，“你长生不死，当然不惧。”

　　“不。”成祈道，“万古长夜，才最令人心惊。”

　　作者有话要说：立个flag，明天开始连续日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