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穿越 > 《白月光切黑之后[重生]最新完结+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56章
今年的天气怪诞至极。
许是百年极寒在年节期间耗尽了气力,才开春不久,气温就已经平稳上升,厚重的绒服和冬日的捂子手套都提前谢幕。
后视镜中斜切过小半边的天,是一片深蓝的琉璃。
比海洋深处的水波还要干净,天空与大海总是密不可分。
孟淮明踩下刹车,车体因骤然减速而向前一冲,安全带拉拽着他不让他向前栽扑,而前车玻璃外的那天色已更沉了一个度。
孟淮明走进鼎云大酒店,迎宾人员热情地问他是否预约。
他并不想弯弯绕绕,也无法确定赵豪具体的房间。
事到如今他能相信的居然是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的话,以及公事公办的前台。
而在他说出赵豪的名字时,前台的神色有了轻微的改变。
即使那转瞬即逝,极力被压制在职业素养下。
这是生杀予夺都掌握在旁人的鼓掌中的挫败,明明有更好的处理方法,比如等姜华调出监控或者登记记录,但那需要的是时间。
深海琉璃色的天涂抹上一层巧克力酱似的黑,粘稠的质地透不出光。
无月无星的夜晚即将来临,而那面无人色的医生说——
入夜前对方将做出决定。
没有任何依据,就如同一辆呼啸的列车将所谓的理智撞得骨肉分离。
那些自诩的规则与模式,利用与反利用,理性世界的轨道被滚烫的情绪熬成了铁水。
他在失控,孟淮明清晰的感觉到这一点,而这体验并不陌生。
就一如他从燕灰墓前离开,正常地将手搭在方向盘上。
早春墓园里散开着植物特有的清香,风也是那样的软。
他有条不紊地提速,沉醉在这清冽好闻的山野美酒中。
……忘记燕灰那张冷漠的遗像,慢慢想起他轻轻笑起来的模样。
从唇角漫开的情感在眼底有了归属,湿漉地如兰亭绵密的大雨。
他徘徊了很久,执着着并不属于他的东西。
熟练游走在度量衡的缝隙,假装操纵着人间世的往来技巧,却遗忘了一条非常重要的法则。
它是岁月在大浪淘沙中遗落的碎金,裹在泥浆或尘埃中不被识得。
人们用精致的盒子包装,自以为能够以假乱真,玩弄和置换,殊不知它的本质并不改变。
辗转多年也无法诋毁这个事实:真心总能说服些什么,也总能打败些什么。
前台在打了个电话后,神色复杂的看向孟淮明,说:“请跟我来。”
于是那种感觉就愈发强烈了,在孟淮明有限的容积内蛮横地撞,始终不能找到一个突破口。
但其实他是知道该从哪里寻求释放,好似爱人间最亲密无间的行为,交换吻与液体,在交融和消融中贴近彼此。
他想,燕灰小说的标题真是令人难过。
又那样轻柔。
拂面清风,春意盎然,孟淮明靠在驾驶座上,舒服的好像经历了一场梦。
梦中的青年不再是一些积极词汇的堆砌,模糊的朝光的剪影。
而是在烂漫春意的逆光坡面上,说了一句长情的告白。
他听了感到欣喜满足,松开所有的控制与执念,投向这片注定车毁人亡的温柔。
*
“先生,1712房,向前走,不要拐弯。”
酒店工作人员比了个引导的手势,孟淮明朝她点头,轻声致谢。
对方愣了一下,困惑的转身离开。
孟淮明走过酒店充满异域风情的地毯,那质感过于踏实,如踩破了时间的骸骨。
他站在1712门前,敲了三下。
来开门的依然是赵豪。
他神色古怪的看着孟淮明,好似他是什么濒危物种,而屋内弥散出的血腥味,将气氛压至冰点。
孟淮明推开他,这一次赵豪没有用门或者拳头招呼他。
他下巴上冒了胡茬,总体起色不怎么好,却莫名有一种放松。
不像是可能面对一场殊死搏斗的样子,倒是打完麻将后,稀里哗啦洗牌时的惬意。
以及一局结束没有赢钱的怅然。
到底不是亏,赵豪穿着酒店的拖鞋出了酒店,没多久救护车赶来。
他其实没拿他怎么样,就是和他打了一架,或者说,单方面的揍了燕灰一顿。
暴|力是蕴藏在他骨血里的因子,他并不否认。
不过燕灰最后把自己撞晕了过去也是个本事人。
赵豪眼见着该拉走的拉走,该跟上的跟上,也琢磨不出什么滋味。
蹲楼下抽了根烟,闻见一股腻歪的甜香,是街边卖烤红薯的流动摊。
他向来挺喜欢吃这种摊车上卖的小食,便宜还当饱,只是后来吃的少了,城市也整顿一遍,渐也忘掉了它的存在。
赵豪买了三个红薯在路边啃。
离鼎云大酒店不远,来来往往的都向他投以异样的目光。
他蹲了片刻,觉得还没吃饱,想再回头买时,那摊子早就跑没了影儿。
赵豪用塑料袋兜了皮,想怎么还没有人来逮他。
他觉得自己不怎么喜欢燕灰。
到这种年纪还谈喜欢不喜欢,用小年轻的话,那就是傻得冒泡。
他喜欢漂亮的脸,也见过不少漂亮的脸,性子里不说百来种,温顺的乖巧的,娇俏的小脾气的,都赏玩过一遭。
燕灰他并没有什么特殊,不论是脸蛋还是性格,或者说只有注入感情时,那个人才会变成特殊。
而旁的不过芸芸的脸谱,大千世界,找不出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却可以凑出相似的脸。
也就没有非谁不可的道理。
赵豪忽而想起他十八岁追的那名校花。
这一段燕灰知道,精神状态不稳定的燕灰听了,还憋了老半天才没有笑出来。
那时燕灰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不高兴了就满屋子撒泼——当然赵豪开始认为他是在撒泼,后来姓徐的说那是什么什么毛病,赵豪才惊奇的知晓原来还有这种疯病,疯也有那么多种类。
赵豪的老娘就有点这个问题,他寻思着要给姓徐的看看,不过再一想姓徐的为非作歹的样儿,又怕再看出成更严重的情况,也就作罢了。
他老娘那样迷迷瞪瞪就这样过了十几年,想来再怎么治,也不能好到哪里去。
况且赵豪觉得那样也挺好,他老母总是惦念着他走失的小弟,穷极半生的念想,死人也能给惦记活过来。
可即便赵豪日后财大气粗,也终究找不见那被拐卖的男孩儿。
他从老家沙发底下摸出他老母的结婚照,十几岁的小丫头脸上一点笑也没有,就是强压着给嫁的人。
他姥姥还蛮骄傲地说,当年他们如何积极促成这桩婚事。
赵豪那时什么都不懂,还傻愣愣相信。
后来才知晓,从始至终他老母都不是自愿,从穿上红袄子,到生下几个孩子,皆是压着搡着的磋磨结果。
村里的乡村教师是在赵豪长起来的时候才变多了,早几辈里念完初中的都是少数,他母亲算是一个。
见识了县城的风光,却还是困顿于一方村落,原因大约是稀里糊涂的婚姻,突如其来的丈夫,风雨如晦的新婚第一夜。
风雨如晦,这是燕灰的词。
赵豪咬在唇齿间,觉得味道很涩。
气息成片成片往外落,他问燕灰如果是现在陈述她母亲的故事,会怎么样?
燕灰就好像很低落的样子,这时赵豪就觉得他的病迷人且真实。
他问:“你要听实话吗?”
赵豪就笑的停不住,我怎么会和小疯子计较那么多?
有人会劝他母亲赶紧远走高飞,有人会鼓励她报警,会说她困于婚姻自作自受,还有人会骂她半推半就,是一种不自爱的贱。
赵豪就咬燕灰的手腕咬出血,燕灰感觉不出痛似得,摸动物一样摸他扎手脑袋。
他们之间维持着一种诡异的相处方式,赵豪就再问:“那你怎么看?”
燕灰就颠来倒去才把逻辑说明白,他说木已成舟,这和残忍,但已然发生,这时任何的辱骂的诋毁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可以给她建议,给她方法和道路,但如何选,也只能由她。
因为已经错过了这么久,很多事情她已无力改变和抵抗,且已选择了妥协,能捞她出离这种生活的,唯有她的人,不是那些远在天边的陌生的发言者。
赵豪就很高兴地笑:“我当时拿刀指着我那混账爹,说不让我带我妈走,就砍死他,然后砍死我自己,大家一起死。”
又怕燕灰不信一般,“老杂碎那时候喝大了,要拿酒瓶子砸死我们,我那时候,是真的胆子肥。”
这不是好方法,但哪里有那么天时地利人和的办法。
这不是大面积发生,也不是仅此一例,这样的婚姻绝对不是正确,可确确实实有在出现。
教育使理念转变需要大量的时间,法度将不断拉紧他的准绳,这样的事会越来越少,也盼望着要越来越少。
而对她的谩骂站在了一个制高点。
就像赵豪自以为站在制高点,拯救了燕灰。
但那实在是耀武扬威。
这世上苦难颇多,揭露没有错,可制造恐怖就是不该。
偶发事件有原有的法度自裁,频发事件需要提出建议修改纠正,而真正能提出建议的人,绝对不是那些散布人一生如此不幸的人。
除了告诉大家这个世界多么绝望多么可怕,什么都不做也会有无妄之灾,必须抵制一个群体才能拯救一个群体时,这是一种受人操纵,另有目的的指向。
在地图炮遭到群起而攻之时,隐性的地图炮也在无形地渗入。
“听不懂了。”
赵豪就抓枕头那样抓过燕灰,燕灰闭上眼疲倦的入睡,半小时后就被噩梦惊醒,精神再度崩溃。
赵豪就把他绑着,但没有打他。
那一刻他忽然有些烦躁以前扇给他的耳光,可又不知为何感到烦闷。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还有一章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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