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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小说网 > 穿越 > 《白月光切黑之后[重生]最新完结+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34章

第34章

肉肉喵 12410字 2023-01-06

  玻璃掉地的响声利索痛快。

  孟淮明拉开门,就见原本该在房子里休息的燕灰半蹲在地,伸手将玻璃渣用纸巾片片拾起。

  摔成奇形怪状的玻璃在堆成畸形的杯。

  燕灰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他站起身想要从抽屉里取透明胶带,却在站直时猛地摇晃了一下。

  他顺手就撑住了桌角,挺直的脊椎肉眼可见地弯曲。

  缓了片刻,刚松开撑桌的手,腕部就撞到搁在桌沿的药瓶,白色的片状颗粒又洒了遍地。

  孟淮明快步上前,伸手夺过胶带,埋头收拾起那一地狼藉。

  捡着那药瓶,转过标签,稍一用力就掐进手心,再狠狠丢进垃圾篓。

  孟淮明低着头,后颈一截就曝在燕灰眼底。

  人的苍老并不是从脸开始,围绕脖颈一周的皮肉往往更真切。

  孟淮明“嘶”了声,手掌被玻璃棱斜划过一道口子,血瞬息间就流出来,从断续的血珠串成线。

  孟淮明用五指搓了一把,没有停止。

  四四方方的纸巾递到了眼前。

  孟淮明顺着滴答下坠的血点子往上、往前,迁移过纸巾,落在燕灰颜色素淡的指甲盖上,再就是筋脉过分突出的手背。

  睡眠不足是掉体重最绝的法子,燕灰在两年前体重勉强达到身高换算的标准,如今却是瘦得厉害。

  亏得外套层层裹着,才不至于太明显。

  也就是孟淮明抓握过那手腕,怀抱过他那一身的冰骨,才能有所察觉。

  “别捡了。”燕灰低声说:“擦擦吧。”

  那声音该是含着某些情绪,孟淮明抬起头,恍惚中燕灰的面貌和两年前兰亭的他相重合。

  对照就更加残酷。

  那拨开烟雨的暖意失了温度,他笑起来也不会有太多感情到眼睛深处。

  明明轮廓没有改变,五官分毫不差,却总有什么不一样了。

  药物将年岁的增长几何倍数放大,现在的燕灰依然清秀温文,但终究大不如两年前。

  刀斧在他们身上不见血地劈砍。

  燕灰将药片一粒一粒往手心捡,“真的睡不着,这几天回暖了,如果再冷一点的话,我就能睡得好些。”

  孟淮明知道燕灰一直在服药,有精神类的药物,也有镇定和安眠作用的药,这种药长期吃,对记忆力和注意力都会有影响。

  在剧组时燕灰没让人看出异样,那是因为他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备忘录,一有需要延后处理的事情就立即备注,忙的时候隔几个小时就要查看一次。

  他知道很多提醒唤醒或加深记忆的方法,利用视觉、听觉、艾宾浩斯曲线。

  从没有丢三落四,也不曾延误时间。

  孟淮明发现这一点时,燕灰还开玩笑,假如有一天连这些方法他都不能完整回想,连自己有没有写过备忘录都不记得,那可能就真的要去好好修养一阵了吧。

  他说这话时,情绪是掩盖不住的低落。

  那是气温骤降的清晨,孟淮明觉得,他所谓的“修养”不是普通人理解的意思。

  他没能联系到给燕灰治病的“徐医生”,这号人根本不存在,能搞出这种程度的假身份,估计也就是秦家长老团的背景。

  所以孟淮明不能了解到燕灰真正的病症和严重程度。

  燕灰后来只是重新挂了医院的精神门诊,也听孟淮明的约过几次心理医生,具体有什么起色也看不出来。

  他们一起把玻璃的棱角用纸巾和胶带缠住,分装处理。

  孟淮明的手心已经不再流血,燕灰直接从餐桌角落的储物盒中拿出消毒工具。

  最近他们用这些太频繁了,好像每个人都在跌打受伤。

  擦掉血渍的破口斜贯掌心,切掉了三条纹路。

  并排坐在沙发内,旁侧还有他们昨夜打盹时盖的被褥。

  孟淮明拽了个抱枕,按住燕灰的肩膀让他躺下,再用被子把他盖牢。

  燕灰多时蜷着腿睡,也就占了沙发的一半位置,看着挺小一个。

  孟淮明瞧了眼挂钟,心下苦笑,实在是昼夜颠倒的一家人。

  “睡不着的啊。”燕灰半张脸缩在柔软被子里,他纤长的眼睑扇下阴影,停在半途。

  “盐熏的事情,你知道吗?”

  燕灰稍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似乎打算展开谈了,“我得先说,真睡一觉就抛脑后了,盐熏,就上次初七提过的那个文手,发了篇新文。”

  孟淮明已经习惯燕灰给他带来的惊诧感,不论是惊喜还是惊讶。

  他点头,把因为调动抖飘在了脖子里的头发给他择出来,边点头:“我知道,我一直在盯着他。”

  “你盯他?”燕灰皱眉,“他以前就有问题?”

  孟淮明一愣,旋即解释说:“他是不安定的因素,也可以是我们‘重点培养’对象,不止我一个主要进行IP改编的编剧在盯。”

  燕灰没有怀疑,孟淮明的心脏在腔子里剧烈跳动。

  他不能让燕灰知道自己经历了一场重生,那是他到死都不能说的隐秘,是撕扯下一块皮肉,又假惺惺用满是褶皱皮肤盖住的伤口。

  切断了生命、智慧、姻缘的划痕。

  “从昨天开始,我酒糟汤圆的后台就在陆续收到私信,说他新文的情节有和你来我往有重合的部分,因为类似的事,盐熏和几个作者都发生了冲突,书粉们也争执了很多次。”

  “你经常遇上这种事吗?”

  燕灰鼻子又塞住半边,他就翻了身面朝沙发外,侧头看向孟淮明,“不算多,就是处理起来挺麻烦,现在情况已经非常复杂了。”

  “但这一次不同,盐熏的文案不像你来我往的小说,但情节和电影剧本高度重合。”

  燕灰的结论很快,“有人把剧本透给了他,现在就要去查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的矛头指向电影,但最后必然落到你这里,如果走出抄袭的风声咳、这种影响咳咳咳……”

  “别急。”

  孟淮明轻拍了他的肩,故意偏走重心让他缓气。

  “用抄袭针对我是他们想的太天真,不说还有其他应付方法,做编剧的盖着抄袭名头的人不在少数吧,名声什么的……”

  “这不咳咳咳!”谁知一句反倒把燕灰激地更加厉害。

  他撑起身,脸都咳得发红,勉强说了几个字就又要咳起来,孟淮明急忙给他倒水,燕灰仰头喝得很急,用袖子一擦下巴上沾着的水珠。

  这房子隔音效果不差,但初七毕竟是在补觉,他压着声音,语气竟非常严厉了。

  “这能一样吗,他们抄没抄我不知道,你抄了?……别和我说圈子里怎么样,习气成风气了还能见怪不怪?”

  孟淮明在他脑后多垫了一个抱枕,燕灰半坐起身,也许因为咳的太难受,眼圈都红了,却是见了真火气的模样。

  其实木已成舟,圈子里真敢抄的不怕吃官司,更不怕交付赔偿。

  创作于他们而言不是太必须,或严谨的事,站到了知名的位置,成就远比改正错误要重要许多。

  他们曾经倒也聊起过这个问题。

  “谁能想到呢,有一个这样地方存在。只要先博得了喜爱,成为了情怀,就算是犯了大错,也都能被谅解,时间成为了帮凶。”

  燕灰那时候就叹:“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一个人不可能不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犯过罪,就不能从事教育行业,泄过密,心理咨询行业就会抵制,偷过东西,哪怕是一包饼干一块巧克力,超市也不会再雇佣他。”

  “但也有用举例反驳的。”孟淮明想起某次同行酒宴上,一位被判了剧本抄袭的编剧笑谈为他辩护的网友。

  “学生考试舞弊被抓了,通报批评了,成绩取消了。难道他以后就不能参加考试了吗?哈哈哈,我不就这样,还得接着考啊。”

  “偷换概念。”燕灰眯起眼,“我说错了,之前的类比不恰当,或许根本不该用类比来印证这种行为。”

  “学生的错误被谅解,前提是他们必须认错,而教育的目的是为了培养人,是发展的行为,这就是为什么在学校里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了,就很少彻底否定一个学生,因为他们还有转变的可能。”

  “但那个编剧是为了什么?难道也是为了自己成长吗?”

  “为了名利钱财,在这个过程中,他仅仅是因为取悦了读者观众,就该被无限谅解吗?”

  孟淮明就陈词:“凭借情怀和喜爱就能无限拉低底线。”继而反问:“但这就一定是观众或读者的错误?”

  除了要压榨剩余价值的资本链条,群众本身就处于半不知情状态,往往是在东窗事发后,才必须面临曾经痴迷的事物本身,这就是瑕疵的事实。

  时至今日,再重新思考,似乎发觉这恰好就反向印证了一个可能:恋爱后痛骂前男友或前女友,也许并不是仅能做到不后悔那么简单。

  走不到最后,说明他或她给对方造成了厌倦或伤害。

  但一部剧、一个人、一本书不会带来这些负面情绪,它的出发点是干净且愉快的。

  好像是一场不求结果的暗恋,而等到大家习惯了它的存在是喜悦的代名词时,告之他们劣根所在,正常人都无法接受。

  挚爱或亲人不论犯下怎样的罪过,情谊的牵连也会为他找到理由,竭力开脱。

  何况为什么要想的那么复杂,抄了、仿了、犯忌了,那不看就好,该快乐还是快乐。

  “所以并不该全部责怪观众不能割舍情怀,而是从一开始,就该遏制住这种情怀产生。”

  “如果能不贪图IP的资本,严厉把关审核制度,及时斩断大面积的恋旧,那么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抉择争执发生在观众之间。”

  不过这也是停留在幻想的层面。

  燕灰与孟淮明同时陷入当年那次对话的情景中,却又滞留片刻就抽离。

  盐熏的事并不容太多缓冲的机会,他现在还没有真正把文章贴上网站,要是等他全部贴完,你来我往开始真正宣传,那么一切都将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

  “你打算怎么办?”燕灰沉声:“如果需要酒糟汤圆出面,我也……”

  “嘘。”孟淮明虚虚盖住他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你,放心,必要时刻我会。”孟淮明说:“而现在,还有两个方案在前,没到要你孤军去杠网友的地步。”

  燕灰眼圈那抹红逐渐消退了,竟残余着眼角的那一抹,如红鱼舒展的尾。

  孟淮明点开一条语音,乔禾大大咧咧的声音传来:“孟小编剧,你发来的东西我看了看,不得了啊,跨行搞鉴定,你知道我现在活的就像个网络反抄的调色盘小能手吗?”

  “你要提前鉴定他的文章成分?”

  燕灰一愣,当即反驳:“不行,除了原文复制,现在的鉴定非常容易被抓到破招,融梗和抄袭一直没有准确的界限,这是在淌一趟浑水!”

  “你别听这位女士的抱怨。”孟淮明碰了碰燕灰半天不能回温的手,这一次却并没有冒然去握,他说:“我要做的,可不仅仅是对照的调色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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