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顾沉舟，在自己办公室里翻开了那份旧文件，文件里记录的很简单，外面别了一个小本子，上面写写画画又叉叉，字迹顾沉舟有点熟。

　　他知道沈木他爸沈崇明是市局刑侦队的人，可是怎么也没想过，他的名字会在他死亡后的五年突然出现在面前。

　　那些笔记很潦草，记录的东西都是些数字跟LW两个字母，还有一帮写写画画，除了那文件之外，这本子顾沉舟基本一个字都没看懂。

　　那些标记的符号是什么？

　　沈叔叔又为什么会知道LW？

　　为什么要专门给LW记一份笔记？

　　顾沉舟沉吟了一瞬，打通了二队的电话。

　　一接通，顾沉舟就指名道姓的要周岩瑾接电话。

　　周岩瑾这时候刚刚跑完一圈回来，什么都查不到感觉让他急白了头，接电话的语气也不太好，这种时候，二队的人基本都选择远离这个好像随时都会炸的队长。

　　“什么事？”周岩瑾的语气很冷，又隐含暴躁，顾沉舟也不废话，直接问他，“除了LW，你还查到了什么东西？”

　　周岩瑾先是一愣，然后惊讶的拔高了一个音，“你知道？”

　　“来一下一队！”顾沉舟说完就挂了电话，完全不给周岩瑾反应的机会。

　　他挂了电话拉了方士林就往外面走，路上，他沉声问方士林，“顾沉舟怎么会知道LW？”

　　“他把你办公桌上的资料拿走了！”

　　周岩瑾步子一顿，转身看着方士林，“你让他进我办公室了？”

　　方士林耸了耸肩，以为他想啊，还不是被那帮胳膊肘往外拐的拉着，不然顾沉舟哪那么容易进的去，不过这话他没说，只道：“上面已经发话让一二队合作了，这些资料早晚都要共享的，你也别逮着以前那点儿事不放了，顾沉舟这几年……”

　　“我知道，我就是看不惯他！”周岩瑾的表情，连方士林都没看出是什么，只能摇了摇头。

　　说周岩瑾跟顾沉舟不对付，这么说是也不是，周岩瑾嘴硬，心软，顾沉舟就跟他不一样，顾沉舟是哪儿哪儿都硬，想到这点，方士林就有些头疼，一二队合作查案，想想就觉得鸡飞狗跳。

　　不过，方士林看向周岩瑾，“那你这么争对那个新来的沈木干什么？”就算去一队借人，他或者二队的任何一个人都行，自己干嘛亲自跑一趟一队？这感觉就像故意找茬似的。

　　“沈木的资料你没看？”周岩瑾凉凉的瞟了方士林一眼。

　　“嗯？？”方士林现在是大写的懵，不就是西洪县派出所调过来的小警员吗？有啥资料？

　　“他是沈叔的儿子！”周岩瑾这么一说，方士林瞬间大悟，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问，“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他可是在顾沉舟眼皮子底下，你担心什么？”

　　“因为是顾沉舟，所以才担心！”周岩瑾这话让方士林有些摸不着头脑，顾沉舟从小在沈崇明家长大，跟沈木可是青梅竹马，需要担心什么？

　　突然间，方士林好像想到了什么，震惊的看着周岩瑾，“你不会……”

　　“周队，方队。”没等方士林说完，两人就已经到了一队外面，遇上两人跟他们打招呼，方士林当即不再说话。

　　进了一队，方士林的目光在里面一扫，没看见沈木，跟着周岩瑾直接进了顾沉舟的办公室。

　　顾沉舟只是抬起眼皮凉凉的扫了他们一眼，然后把显示屏转过去。

　　屏幕上只有大大的LW两个字，随即而来的，就是顾沉舟朝周岩瑾扔过来的笔记本，“里面写的什么？”

　　办公室此时只有他们三个人，周岩瑾接过，下一瞬就皱起了眉，“你看完了？”

　　顾沉舟不说话，方士林却隐约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他拉过椅子坐在顾沉舟对面，拿起鼠标就开始翻LW的档案。

　　信息特别少，只有研究所的一个大致方向，他抬眼看了一下顾沉舟，“你把那档案都录入你电脑里了？”

　　顾沉舟没说话，眼睛看着周岩瑾，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好像要比比谁眼睛大，谁先忍不住怒火，谁最先沉不住气。

　　方士林暗道：跟顾沉舟比这个，周岩瑾简直完败。

　　他翻着档案，百无聊赖，大概五分钟，果然不出方士林所料，周岩瑾率先败下阵来。

　　他往方士林椅子上一靠，把笔记本丢给顾沉舟，“我要是能看懂，还用得着你来问？”

　　顾沉舟不说话，笔记本里面的信息实在太乱，像坐标，又像排列的英文，却又不像英文，都是字母，一句完整的话都拼凑不出，那些数字也是，位数庞大，用小数点隔开着，顾沉舟完全没看明白。

　　“你找别人看过吗？”

　　周岩瑾摇头，他看向顾沉舟，眼里带着一丝嘲讽，“他儿子不是在你这里，你不找他看看，或许他能认出来呢？”

　　顾沉舟凉飕飕的抬起眼，“你想把他扯进来？”

　　“顾沉舟，”周岩瑾笑了，“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你也没阻止，前路就算荆棘满布，你觉得他还能回头去做他那个天真的小树苗儿吗？”

　　顾沉舟不说话，方士林看这架势，两人好像又要打起来的似的，连忙把周岩瑾拉开，转头看着顾沉舟，“沉舟，虽然我们都知道你想保护沈木，可是有些事，计划不如变化，岩瑾说的也没错，沈木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早晚会知道这条路上的荆棘有多少，你能护他一时，还能护他一世吗？”

　　办公室陷入了沉默，三人都没说话，顾沉舟浑身的气压却低的吓人，他怎么没想过这些，他当然想过，他也随时做好了冲上去的准备……

　　“好了，抛开这个话题，沉舟，你叫我们过来，查到什么了？”

　　“没有！”顾沉舟的身子懒懒的往后一靠，看的周岩瑾又想冲上去揍人，只不过被方士林拉住了。

　　听见这话，就连方士林都有点火气，问他，“没查到你叫我们过来干什么？”

　　顾沉舟却把沓文件丢给他俩，其中内容全是二队查到整理过的。

　　“你们查了高速，问过客运站的车队，没有一点线索，现在过去一个多星期了，就算当时能查到什么线索，现在多半也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顾沉舟说。

　　周岩瑾跟方士林通通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还漏了什么？”

　　“没有，你们查过那些车上的监控吗？”顾沉舟问，他翻遍了所有资料，那些路过的班车，车上都有监控，那么多人，怎么可能突然全部消失，“还有报案人，资料上说是换班的保安，那个保安人呢？”

　　周岩瑾跟方士林通通愣在原地，这么大的问题，他们竟然直接忽略了？

　　方士林连忙打电话去找那个报案的保安。

　　二队在西洪县的人马上去联系，电话打过去却成了空号，找到住处，屋里却早就没人了，问了才知道，那房子户主远在外地打工，好几年都没回来过了。

　　周岩瑾知道这消息的时候，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他看着顾沉舟问，“你早就知道？”

　　顾沉舟把那份资料翻开，“这个星期里除了报案那次那个保安出现过，后面就一直呈隐形状态，还有你们每次行动都一无所获，除了大意之外，周岩瑾，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周岩瑾不说话，方士林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整个精神病院的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报案人也在他们的疏忽下失了踪迹，还有那些明明会路过的客运车……

　　“可是沉舟，报案人是早上报案的，客运晚上又没有……”说到这里，方士林突然顿住，他看向周岩瑾，“我们调查的方向好像错了！”

　　周岩瑾不说话，他不傻，顾沉舟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还理解不了就真的该回炉重造了。

　　他看了顾沉舟一眼，酝酿了半天，最后也只说了一句，“你小心点！”

　　“分开行动吧！”顾沉舟说。

　　“好！我们二队去查那些失踪的精神病人，剩下的你们一队查，记得消息共享！”说完周岩瑾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出门就看到沈木，正准备敲门，三人一遇上，沈木倒是没什么表情，正准备打声招呼，周岩瑾却直接给他来一句“让开！”

　　沈木：……

　　他感觉自己这时候真的是日了狗了，他惹他了？

　　屋里的顾沉舟闻言看了过来，只看到周岩瑾跟方士林离开的背影。

　　顾沉舟把桌子上的资料跟笔记本收起来，沈木进来，问顾沉舟，“他吃炸/药了？”

　　“他常年都背着炸/药包。”

　　沈木诧异的看了顾沉舟一眼，然后在他对面坐下开始汇报消息，“副队他们到西洪县关爱精神病院了，除了二队查到的那些，副队他们也没查到什么异常，医院的那些电脑硬件全部被融成了一坨，与二队查到的都一致，附近也没什么居民，要不是周队他们过去，可能那边的人根本不知道精神病院出事的事！”

　　顾沉舟没说话，手指却一下下的敲击着桌面，信息是在太少，就算有个LW也是周岩瑾跟他的怀疑，再加上之前何家村人的供词……

　　沈木看着顾沉舟，心也好像随着他敲击的手指一下下的跳动着，左手撑着下巴，沈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很多时候，沈木对于顾沉舟的想法都是蒙的，就像他曾在医院对他说“如果我不是我，你会怎么办？”一样。

　　如果有一天，顾沉舟不是顾沉舟了，沈木还会是沈木吗？

　　沈木想了一下，但并没有得出结果，可以确定的是，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被顾沉舟偷偷跑掉，他会紧紧抓住他，他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只要他在，哪里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