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从‘董小姐’脱离了她本身应该存在的副本的那一天开始，‘秘柜’直接陷入了非常严重的逻辑崩溃。”

　　“我想你大概也感受到了，‘秘柜’的副本跟副本之间，‘秘柜’的NPC与NPC之间，它们似乎都存在联系，但又全部都实际上毫无瓜葛。”

　　0号挥了挥手，将陈楚辞的身影投影给撤去。

　　龙井心底的焦躁不安当即削弱了不少。

　　0号继续道：“我还有一个说服你帮助我的理由，龙小先生。我知道董小姐是你的母亲，所以我一定会给你非常充分的理由，让你能够问心无愧地帮助我。”

　　“陈楚辞曾经跟我是朋友。”

　　龙井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

　　0号还在说：“我们的认识，比你们的认识，要早得多。”

　　龙井：“……你想说什么？”

　　“如果你还记得他第一次进入禁忌之地，那你就应该知道，那一次陈楚辞绝对不可能是为了找你而来的。”0号慢条斯理地向龙井解释道，“我现在要告诉你的就是，你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你的诞生让‘秘柜’世界从崩溃的边缘，彻底地滑入了深渊。”

　　0号说着说着整个人就朝龙井靠近了过来，他的脸上是诡异的笑容：“其实在‘秘柜’出现崩溃的前兆以后，我们部分玩家就组成了一个队伍，致力于找到‘秘柜’存在的漏洞，将它重新修补，然后恢复‘秘柜’的正常，让我们的希望重新回到正轨。”

　　“陈楚辞也是我们的一员。”

　　“因为他的纯良品性，所以有很多的老玩家是站在他的那一边的。在我们找到漏洞以后，我们的队伍就分成了两支，一支以陈楚辞为首，而另外一支则以我为首——我们不是分裂了，我们只是因为漏洞过大，必须要分头行动，才出现了这种划分。”

　　“陈楚辞负责带队去禁忌之地——也就是你作为NPC的记忆里应该会听说的‘流放蛮荒’——他将会修补‘秘柜’的NPC流放规则漏洞，而我则会带队进入‘秘柜’的‘夹缝时空’将NPC过度智能化引发的问题统一解决。”

　　“我们的努力没有成功，当然，也没有彻底失败。”

　　“因为你的父亲的介入，尽管陈楚辞将NPC流放规则的巨大漏洞给填补上了，但是在这里，你看到的怪物餐厅。我依然没能够成功地将这个‘夹缝时空’给彻底地消灭，任何一个达到高度智能化的NPC还是可以感悟到‘夹缝时空’的存在，从而聚集到这个地方。”

　　“我是你父亲的后辈玩家，他曾经是我非常敬仰的一位前辈，但是很遗憾，你的父亲最终因为你的母亲而选择站在了NPC的那一边，完全背弃了他本人作为玩家的立场。”

　　“而且，尽管如此，你的母亲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尝试过一次站在玩家的立场上来思考问题。”

　　“她所做的一切，就是对玩家永无止境的残害。”

　　0号的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包括对陈楚辞的伤害，她通过一个方法间接地引导你去伤害陈楚辞，甚至按照你目前的轨迹一直走下去，走到了最后，你见到陈楚辞的时候，就是陈楚辞的死期。”

　　龙井：“我想要知道她到底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从而导致了我在见到陈楚辞的时候就会将他杀死。”

　　0号：“你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所以我直接就可以告诉你——你从小到大的少年宫教练就是你母亲的心腹手下默默，而你一直以来学习练习的那一套剑术，本质就是一套非常坑爹的旧‘秘柜’技能道具——默默其实很努力地在想办法暗示你剑术的问题了，但是很可惜，你一直都没有理解她的苦心。”

　　“你是说……”龙井顿了顿，“‘杀妻剑法’跟‘绝情剑法’有问题？”

　　“没错，你如果真的去见真正的陈楚辞本人，你将会直接失控手刃掉他。当然，在这之后，你就会获得‘秘柜’里最强的力量。”0号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司南模样的道具，在龙井的眼前晃了晃，“这是真正的完整的星盘。如果你答应我，我将会替你解决你身上被董小姐设下的问题。同时，我也会将这个星盘送给你，它将会指引着你推开一扇门，找到真正的陈楚辞。”

　　龙井听到这里，只说了一句话：“你手上的星盘是哪里来的？”

　　0号：“你猜。”

　　龙井盯着0号的眼睛，轻声道：“我不想猜，星盘是水故里所拥有的道具，如果你拿到了这个道具，这就意味着：要么他已经遭遇了不测，要么从一开始跟着陈楚辞的人就是你或者你这一边的人。”

　　0号不为所动，他只在意龙井是不是会接受他的建议：“比起这个，我更想要知道你的选择。”

　　龙井终于亮出了刀锋。

　　“整个‘秘柜’世界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我想试试，如果你真的是很强大的存在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死在这个地方了。”

　　0号的脸色骤变。

　　“你疯了吗？”

　　龙井将刀子在自己的衣摆下方擦了擦，然后对0号道：“你可能不知道，我跟陈楚辞在禁忌之地之前就认识了。”

　　“他是什么样子的人，我想我应该会比你更有发言权。”

　　“而如果他是一个我认识的那样的人的话，我想要拆穿你的谎言应该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陈楚辞同情的不仅仅是作为玩家的人类，他同情的是全部因为‘秘柜’崩坏而被迫陷入水深火热的存在自我意识的存在。他曾经对我说过，人类不是唯一会产生恻隐之心的存在。因为他认为人类之所以是人类是因为人类具有独特的恻隐之心，所以他毫不讳言，那些同样存在同感同理心的生物，它们也应该被当作人类来看待。”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我可以从你的描述里感受到，你去完成的是解决高度智能化的NPC的任务，而他去完成的却是拯救NPC的任务。”

　　“再进一步的猜想一下，我大概可以想到：连我都被送到了禁忌之地，那我的母亲董小姐呢？她是不是也被‘秘柜’崩溃产生的NPC流放规则给送到了禁忌之地？”

　　龙井轻笑一声，非常突然地就是一刀捅进了0号的心口。

　　0号彻底懵住。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心口的那一把没柄的刀子，血液顺着血槽喷涌了出来，因为龙井还没有将刀子拔出，所以喷涌出来的都还只是非常细的血柱而已。

　　“一个人不应该在同一个坑里栽倒两次。”龙井的眼神平静地就像是刚刚挥出那一刀的人不是他似的。

　　0号笑着，口中鲜血涌流，他周围的整片水域都开始被染红。

　　他说：“你即使杀了我又能怎么样？”

　　“‘秘柜’不会放过你的，它会让你困死在这里的。”

　　龙井无所谓地笑了笑，掰开0号的手从中取出了星盘。

　　“即使我被困在这里，陈楚辞也会想办法来找我的。他能够躲过你从背后刺向他的暗箭，那么他同样也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相信陈楚辞。”

　　……

　　龙井从排水口重新进入怪物餐厅的时候，布偶娃娃1号跟老约翰已经站在水中等了他很久了。

　　他在看到两个人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

　　“我没有什么感情，即使生活在很幸福的生活里，我也未能变得多愁善感。”

　　龙井从自己的心口取出了一张跟评价单相同纸质信笺，信笺当着三人的面，在水中缓缓地腾起火焰，燃烧而又跳跃。

　　飞扬起来的燃烧纸片碎片上有几行小字——【你不需要在意规则，你就是规则，但是你不是无限制的。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求救，就请帮助我，找到那个潜伏在‘秘柜’内部的破坏性存在。消灭他。老约翰.留。】

　　1号似乎是想要上前抱一抱龙井，但是他又始终都没有将这个行动变为现实。

　　龙井主动走上前抱了抱1号，柔软的布偶娃娃的躯体碰撞在一起，在让人感受柔软之前，先感受到了并不存在的温暖。

　　他轻声在1号的耳边道：“谢谢你，父亲。”

　　1号的纽扣眼睛顿时绷不住了。

　　无数的红色丝线开始从纽扣的边缘冒出来，飘荡在水中。

　　旁边的老约翰白了一下眼睛，他重重地敲了敲自己的手杖，扬起一道细小的漩涡。

　　“你们给我收敛一点。”

　　“虽然我们现在已经是暂时的同盟了，但是你们要知道，我随时都可以反水。”

　　龙井抱着1号的布偶娃娃道：“你反水给谁？能够跟我的父亲势均力敌的人选里面，除了陈楚辞就是我的母亲了吧？我一家都在名单上，除了我这一家人以外，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你还想反水去找谁来帮忙？”

　　老约翰的眼睛里止不住迸射出恶毒的光芒。

　　然而，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的想法，他虽然极其讨厌这些不受控制的玩家、NPC、半玩家半NPC，但是比起这个，他更加讨厌杀死他的人。

　　事实上，0号当年已经差不多杀死老约翰这个由“秘柜”崩溃产生的分裂体之一了。

　　可惜龙井的父亲及时赶到，把即将消散的这一半“秘柜”意志给塞进了一个随机的副本里的无智能NPC的身体里，勉强保住了“秘柜”倾向于自由NPC的那一部分意志。

　　但他也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导致了他跟龙井的母亲董小姐之间产生了难以调和的矛盾。

　　0号趁机利用董小姐崛起，篡夺了“秘柜”的控制权限，成为了自命的“管理员0号”。

　　在成为管理员0号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全部知道他来历的玩家都抹杀掉，避免有人能够找到他的弱点，从而对他形成威胁。

　　陈楚辞这个他曾经的朋友，就在0号抹杀名单的第一行第一列。

　　于是，陈楚辞在认清这件事情以后，就选择了将自己跟名为龙禁的龙井困在了那个0号专门设置出来，试图杀死他们的特殊副本之内。

　　他守着龙禁长眠的身体，始终都在等待龙禁重新苏醒过来的那一天。

　　“你完成了我给你的任务，龙禁。”

　　龙井抬眸瞥了老约翰一眼，道：“你还是叫我龙井吧，这个我现在比较耳熟。”

　　老约翰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秒，他还想要劝阻：“你要知道，你生活的那个世界它——”

　　“不是真实的世界，对吗？”龙井打断了他的话头，“但是那又如何呢？我依然在那个世界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它对我来说，一直就是真实的。”

　　“好吧好吧……”老约翰投降一般地对龙井道，“你完成任务的奖励就是，你将会获得与我同等级的‘秘柜’管理权限。”

　　“这是一份很珍贵的权限，整个‘秘柜‘世界，现在应该只剩下了我可以给出这份权限。”

　　“除此以外的权限，全部都是被偷走的降级权限。”

　　“一旦拥有了这份权限，你就可以在‘秘柜’里无视掉任何规则行走了。”

　　龙井看着他，忽然道：“我拒绝。”

　　老约翰被这个拒绝给整得呆在了原地。

　　龙井：“如果我接受你的任务报酬，是不是你身上的NPC任务同时也会转移到我的身上？”

　　老约翰：“……”

　　是的呢，你这个小机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