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笑那不露山水的惊世才艺放出一点后, 迅速打破了她的花瓶身份, 勇夺才貌双全榜单第一名。

　　韩笑重新成为校园风云人物的同时, 在韩笑之前挑战《超技练习曲》的那位女生，脸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如果只是恰巧弹同一曲也没什么。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林烨新女朋友。

　　所有人同时也知道，林烨对韩笑从来都是百般的好，

　　不然，林烨也不会有那么多前女友。

　　为这, 林烨足足哄了新女朋友三天，头都大了。

　　“你跟她比什么，她从小就学钢琴，所有教过她的老师都夸她是天才......”

　　“她10岁就出国比赛了，奖杯卧室都堆不下......”

　　“那个练习曲她早两年就会弹了......”

　　这一声声安慰，只能换来新女朋友更大的哭声。

　　没了办法, 林烨叹气之余在食堂碰上韩笑，还是叹气：“你干嘛也要弹那个练习曲啊。”

　　韩笑选着自己要吃的菜, 头都不回：“我要弹什么是我的自由。”

　　林烨仍是一声叹气, 只是叹气声越来越重而已：“那你好歹, 看在我的面上, 放一点水嘛。”

　　韩笑冷笑：“自己菜还指望别人手下留情？就这心态，个人建议退学。

　　林烨这人天生护短：“也不菜了吧？当然，肯定比不上你。”

　　韩笑打完了菜，回身怒视林烨：“如果你是因为心疼你的女朋友而来说服我的话，那么你别白做功夫了。技术是怎样就是怎样, 我想怎么弹就怎么弹。她自己要选的刁钻曲子，怪不得有人弹的比她好。”

　　韩笑走了，留下林烨独自反思。

　　他果然不该试图说服韩笑。

　　没办法，只能继续安慰女朋友了。

　　*

　　年底将至，各种属于情侣的节日即将到来。

　　随之到来的，还有韩笑的生日。

　　农历排期一算，刚好圣诞节那天，还是周六。

　　那段时间，韩笑其实挺迷茫。

　　她越来越不喜欢那个学校，甚至到了不想去上课的地步。

　　因为，她发现，即便她是在音乐系，身边的同学好像也没有那么热爱音乐。

　　不肯加紧练习，抱怨考核太紧密，学分难修，有时间也只想出去玩。

　　韩笑一度认为，去学校是浪费时间。

　　还不如自己在家改编曲目好玩。

　　恰巧那段时间，林烨跟他女朋友好像也不怎么融洽，三天两头的闹小矛盾。

　　韩笑了解了一下美国那边音乐学院的入学标准后，心底越发有了想换个环境生活的想法。

　　也不知道林烨肯不肯去。

　　韩笑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有了出国的打算谁也没说，就想找个机会先问问林烨。

　　机会，韩笑选择了自己生日那天。

　　往年生日，林烨都会提前准备，然后在凌晨十二点准时送上礼物或是祝福。

　　如果林烨愿意和她一起出国的话，那肯定是要和女朋友分手的。

　　这么想着，韩笑在生日前一天，硬是在卧室阳台上，坐到了快十二点。

　　是错觉吗？林烨没有回来......

　　韩笑被叫下楼庆祝，林父林母韩父韩母都在，独独少了林烨。

　　原因不言而喻。

　　那是韩笑的二十岁生日，她第一次尝试了喝酒。

　　原来酒精让整个世界漂浮的感觉如此美好，美好到可以让她忽略心里那一点点的痛。

　　林烨，第一次，忘记了她的生日。

　　隔日，韩笑香甜的睡到中午。

　　醒来时她还有点恍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二十岁的第一天。

　　林母特意煮了长寿面，韩笑刚好饿的饥肠辘辘，去林家吃面。

　　面吃一半，林烨回来。

　　林烨一看那长寿面，明白过来：“哟，寿星呢？韩妹妹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韩笑理都不理林烨，这人一看就是在外风流了一晚。

　　林烨却以为韩笑是因为自己忘了她生日置气，好声的哄：“昨晚没给你庆祝是我不对，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今天陪你出去玩？”

　　韩笑还是不理林烨，白眼当着他面翻。

　　林烨也不想哄了，起身回房。

　　他一走，韩笑就看到了从他裤兜里滑出来掉在板凳上的东西。

　　成人用品，再详细点就是床上男女之间用的。

　　那一瞬间，韩笑闭上了眼。

　　她感觉，这辈子她都没看过比这还肮脏的画面。

　　长寿面是吃不下去了，回到家恶心了老半天后，跟家里提出了出国留学。

　　韩父韩母听到韩笑要出国留学还很惊讶，怎么暑假时怎么劝说韩笑都不肯去，现在突然就要去了？

　　韩笑态度坚定，韩父韩母只能加紧安排。

　　林家听到消息均是一愣。

　　林烨想问韩笑怎么了，可韩笑根本不给机会。

　　自出国留学做好决定起，韩笑就不去学校。在家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林烨一来就反锁房间门。

　　林烨都找不到机会跟韩笑说话。

　　韩笑要出国留学是很方便的，那么多国际奖项，学校随便挑。

　　哪怕是世界顶级的音乐学校，也愿意破格给韩笑一个入学考试的机会。

　　相反什么准备都没有的林烨，有点困难。

　　所以，登机那天，只有韩笑一个人。

　　韩父韩母极为不舍，宝贝女儿这么大了，洗个袜子都不会：“到那边去，钱不够了立马跟家里说。那边，爸妈房子也安排了，菲佣也安排了，你别为难自己。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身体要有什么不舒服，别心疼叫救护车的钱，立马要去医院，如不行就回来，妈妈照顾你......”

　　韩母一交代起来就没完，毕竟女儿养到二十岁，还是第一次离开自己身边，还是隔着一片太平洋这么远。

　　差点在机场哭成泪人。

　　韩笑没多大感觉，对家人的各种嘱托一一点头后，拖着行李头也不回的上了飞机。

　　在飞机上，韩笑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醒来时脸上都是泪水。

　　摸着那点泪水，韩笑头一次觉得难过。

　　那时她就想啊，是不是老天爷也看她太幸运了，所以不把林烨给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惩罚还真挺重的。

　　到了美国，韩笑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过好在她原本话就不多，想倾诉时就坐在钢琴前来一曲，或者三两瓶啤酒下肚，韩笑就快乐了。

　　或许是因为就这一个女儿的原因。

　　韩父韩母对韩笑是真舍得砸钱。

　　年租的小公寓还带着小游泳池，菲佣会做中国菜，还会一点中国话。

　　韩笑有时喝醉了，多教她两句中国话，也算是乐趣之一。

　　在美国，韩笑真正学会了喝酒。

　　一上头喝起来就不管不顾，隔日醉醒后也想不起来到底喝了多少。

　　只是有天，她看着圆圆的月亮，越喝越多。

　　不知怎么，就出现幻觉，看到月下出现了一位身形颀长，长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嘴角笑意比酒更为醉人的男子。

　　这男子，真像林烨，可真让人喜欢。

　　那时，韩笑定睛看了许久，还是觉得眼前人不是真的：“你怎么出来了？”

　　从脑海里冒出来了。

　　这位冒出来的林烨还回了话：“因为你在这里啊，这么突然，短时间我爸妈安排我出国也是用尽了办法啊。”

　　语句复杂，韩笑没听懂。

　　林烨想陪韩笑坐回，但韩笑早喝醉坐在了地上，于是他也坐在地上，长腿随意搭着开了一瓶啤酒：“简单来说，我就是被打发过来照顾你的。”

　　韩笑眯起双眼，又闭上重新张开。

　　眼前人还在，还是林烨。

　　韩笑下意识举起啤酒罐，林烨以为韩笑要和他碰杯，积极向前一碰。

　　后坐力差点害韩笑手中的啤酒罐脱手。

　　真是林烨。

　　韩笑软软的靠在玻璃门上，她的前方就是那小小的游泳池，月光笼罩粼粼波光一片，可好看了。

　　但她只看向林烨，话也不说一句，就这样看着。

　　林烨慢悠悠的喝完了一罐，见韩笑就盯着自己，笑了：“你干嘛啊？喝醉了？”

　　韩笑也觉得自己喝醉了，想着干脆一醉到底，又问一遍：“你怎么来了。”

　　能和醉时所想的人说上几句话，也挺好。

　　林烨开了第二罐啤酒：“说了，照顾你。我们爸妈都怕那菲佣照顾不好你，就把我赶来了。”

　　韩笑突然想起林烨那扮猪吃老虎的女朋友，于是问：“那你女朋友呢？”

　　林烨喝下一大口，喝太快，打了个又长又响的气泡嗝后，说：“分了，出国还不分，留着过年啊。”

　　韩笑一想自己还在国内时，他们两人那感情好的，顿时一声冷笑：“可不留着过年吗，能留着过好几次呢。”

　　林烨摇头：“那不行，我都要来美国了，还跟人在一起不是耽误人家嘛。”

　　韩笑不接这茬，喝了几口酒维持着醉意后，开始询问家里的情况。

　　隔日醒来时是在自己房间，韩笑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怎么进来的。

　　依稀记得喝醉时林烨在自己身边，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隔壁房间空无一人。

　　果然，是幻觉呢。

　　浑身软绵的走去客厅，一眼就看到了餐桌上只有国内才有的酱料。

　　几乎是同时，韩笑听到了落地窗户外，水花溅起的声音。

　　转头一看，林烨游泳游的正嗨。

　　林烨也看到了韩笑，游回岸边高举的右手泛着白光，微微起伏的线条很是好看，笑出大白牙跟韩笑打招呼：“早啊。”

　　韩笑叹气。

　　那一刻，她明白了。

　　除非林烨立马冒出一个带球的女朋友来，不然这辈子，她恐怕跟林烨很都难扯清楚。

　　在美国的那几年，韩笑的身边只有林烨。

　　林烨虽然从小就会小提琴，可自从放弃音乐家这条路之后，林烨的小提琴技能几乎就只用来把妹。

　　一到正经场合，说什么也不拿出来显摆。急起来就说全忘了，然后溜走。

　　于是两人，一个音乐学院，一个商学院。

　　大多情况下各自学习，有时间了去附近游个玩，时间不够就在家准备个火锅。

　　林烨来美国之前，特意被林母按在厨房里训练了个两三天。

　　理由无它，就一句“你自己不下厨学点做饭的本事，难道你希望笑笑下厨煮东西给你吃吗！”

　　抛去菲佣不管啊。

　　林烨乍一听这话觉得还真有挺有道理。

　　韩笑的手多金贵啊，下厨多糟蹋啊。

　　就不说别的，要是半夜韩笑饿了，他是靠电话临时把菲佣叫过来，还是出门去寻找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呢？

　　有了这想法，林烨还真学会了那么几个简单菜式，或是小面的煮法。

　　虽然可能不太好吃，但饿肯定是饿不着的。

　　所以，当韩笑半夜吃着林烨捣腾出来的家乡炸酱面时，是真觉得，她跟林烨，这样一辈子，好像也挺好。

　　没有什么凡尘俗事掺合进来，简简单单平平淡淡一辈子。

　　钢琴弹累了，一个回头林烨就在那，要么睡觉要么看书要么玩手游。

　　说不定有一天，林烨会重新拿起小提琴……

　　说不定有一天，琴瑟和鸣。

　　或许这就是爱吧。

　　即便对方做了那么多伤透你心的事，但只要对方一个回头，不需言语，你就忍不住冰雪消融。

　　*

　　洗完澡回床上后，韩笑一觉睡得浑浑噩噩。

　　她几乎满脑子都是林烨那句“所以韩笑，现在你可以拒绝我了。”

　　隔着那一条清清冷冷的马路，头顶上的夜空有那么三三两两落寞的小星星，不远处还有蝉鸣。

　　韩笑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听到了林烨的第一次求婚。

　　不说别的。

　　起码这次，韩笑真的感觉到了林烨的真心。

　　所以，韩笑拒绝了。

　　她就想知道，林烨会真心多久。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韩笑现在一闭上眼脑海里也全是林烨裤兜里滑出某安全用品的画面。

　　她真的，难以释怀。

　　更难过的是，她自己都气她自己。

　　这么多年，就没碰到能代替林烨的。

　　她怎么就那么稀罕他呢？

　　起床下楼时已接近中午，家里除了做饭的阿姨空无一人。

　　阿姨今日坐的饭菜很是清淡，刚好适合韩笑宿醉后又哭闹过的胃口。

　　点开手机，毫不意外的看到林烨数十条未读消息。

　　就怕某人又哭诉自己不理人，随便捡了几个问题回答，再加一个表情包，韩笑就上楼埋进了阳台上的懒人沙发里。

　　别说，初秋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

　　还真挺舒服。

　　韩笑从衣柜里随便翻出一条羊毛围巾，躺回懒人沙发盖身上，她喜欢这种被笼罩的感觉。

　　很暖很有安全感。

　　刚舒服不过一分钟，林烨就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韩笑不舍得空出一只手去接，整个人还是埋在懒人沙发里。

　　手机屏幕里一出现林烨得脸，韩笑就听到林烨问：“你脸色怎么难看？吃饭了吗？”

　　韩笑眨眼代替点头：“吃过了。”

　　林烨一看韩笑就是想睡，忍不住叮嘱：“你别在这沙发上睡，对脊椎不好，你本来腰就不太舒服。头还痛吗？”

　　韩笑听闻，按了按太阳穴：“有点晕，但还好。”

　　这在林烨听来可真不是有点：“那你回床上休息吧？再好好睡一觉。”

　　韩笑摇头：“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

　　这话一听，林烨不止脸上，眼里也全是心疼。

　　看着这样得林烨，韩笑突然想到昨晚他得求婚和检讨。

　　“等下我把你的检讨发给你，你要一笔一划誊写出来，然后再交给我。这才算是完完整整得检讨。”韩笑说。

　　林烨点头：“好。”

　　韩笑仔细回忆了一下，皱眉说：“你的检讨水分很大欸，大部分都是爱的告白和求婚，检讨内容根本没有八百字。”

　　林烨笑了一声：“没事，以后我只要犯错都给你写检讨，就800字，总会凑齐的。”

　　就这态度，韩笑很满意。

　　在林烨的催促下，韩笑还是回床上又睡了一觉，

　　这一觉质量颇好，醒来时韩笑肚子饿的咕咕叫。一看手机，林烨已经订了某餐厅座位，还装模作样的询问韩笑，能不能赏脸。

　　韩笑当时就被逗笑了。

　　换平常，林烨最多一个定位，不去就是不给面。

　　韩笑随便吃了点垫肚子的东西，叫车出门。

　　路上有点堵，韩笑发消息跟林烨说自己可能会晚到，林烨收到消息后特别理解的回没关系。

　　这进入秋季的天，黑的本来就越来越早。

　　下车时，天不仅黑了，餐厅都熄了灯。吓得韩笑去看时间，明明也不晚啊。

　　一走进去，被服务员指引到了大厅最为显眼的位置上坐下。

　　韩笑一看这几乎包场的做派，和角落烛光的情调，就知道是林烨安排。

　　还没来得及嘲笑林烨这暴发户的气势，眼前一束光突然打下，身穿燕尾服的林烨手执小提琴，清冷绝世。

　　林烨慢慢转过身，冲韩笑微微一笑，将小提琴慢慢的搁在了肩上。

　　韩笑没办法不为之动容。

　　她几乎，都快忘了，林烨正儿八经拉小提琴的样子了。

　　林烨的手也很好看，修长匀称的手指在小提琴的琴弦上拨弄了几下，熟悉的音符连成串钻进韩笑脑海里时，韩笑差点哭出来。

　　是《Despactio》......

　　他竟然，独奏《Despactio》！

　　手指换成弓在弦上拉动的那一刻，韩笑的眼泪无法克制的从眼眶夺出。

　　没人能理解《Despactio》在韩笑心里的位置，如果真要有，那这人也只能是林烨。

　　他们合作过那么多次，改编过那么多次。

　　可独独这次，是韩笑没有看到过的林烨独奏。

　　她曾以为，这辈子也看不到了。

　　林烨是故意的。

　　故意扰乱她心绪的。

　　像是知道韩笑会情绪激动，林烨全程温柔的看着韩笑。

　　仿佛整个世界，他只在乎韩笑。

　　两分多钟的表演而已，韩笑看的热泪盈眶。

　　她和林烨的分岔路，就是在林烨放弃小提琴后出现的。

　　可现在，林烨重新拿起了小提琴，只为她演奏了一曲《Despactio》后，说：“亲爱又尊敬韩笑女士，这是林烨先生为你准备的第二次求婚。你，有感到惊喜和他的诚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