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筝准备下班, 开车之前想起大学时候明遥租的公寓, 上一次喝醉酒在那里共浴，没记错的话好像掉了一个耳环在那里。

　　那个耳环算不上多贵，但是她还挺喜欢那个款式。

　　方向盘一转, 径直驱车前往，拿出钥匙在公寓里找了好一会总算找到, 这时明遥也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哪，她实话实说跟她讲。

　　“路上注意安全。”电话里对面的女人叮嘱她。

　　顾筝很难得听到她这样的关心, 失声笑道, “好。”

　　刚走出公寓楼下大门，面前就停下了一辆黑色的宾利。

　　后车座里坐着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明老太太，脸色不怒而威，她旁边还有她的儿子明政。

　　“顾筝，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让明遥放权, 要么你和她离婚。”

　　顾筝看着车里的老太太，哪怕整个明家被明遥肘制着, 这个近百的老太太仍旧威严不矬半分。

　　顾筝掩唇低笑，如果是几个月前，她也许会对自己的懦弱和无能为力深恶痛绝, 会对这个掌控着整个大家族的大家长忌惮和害怕。

　　但是现在，她何需怕她。

　　“奶奶，我有时候很不理解, 为什么你那么执着要我和明遥离婚？”顾筝敛眸说道，“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您厌恶同□□好，厌恶她们合法的婚姻？那为什么当初要接她回明家？再退一步，明遥失忆的时候，您完全可以把她赶出明家，眼不见心不烦不是更好？”

　　“噢，我知道了，”顾筝恍然大悟地捂了捂额，“您想要明遥给你们明家卖命，因为她能力出众，能够帮明家更上一层楼，您舍不得丢了这块骨头，但是您又嫌她不认你们这些主子，嫌她脏了您的眼，可尽管嫌她脏，您还不是贪生怕死地从她身上挖走一颗肾？”

　　顾筝笑得讽刺，“奶奶，您贱不贱呐？不嫌恶心吗？”

　　“顾筝，你怎么说话的！”明政在车里厉声呵斥，呵斥完他担忧地看向身边的老太太，“妈，您别放心上……”

　　明老太太深深闭了闭眼，显然她被气得浑身颤抖，杵在前面的拐杖被她用力杵了两下，看向车窗外的女人，浑浊的眼窝深陷，眯了眯眼，“我倒是小瞧了你，和明遥呆久了，人也变得和她一样疯疯癫癫。”

　　顾筝虚心接受，“多谢夸奖。”

　　明老太太哼一声，示意司机开车，临走之前她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疯子在我这里可是没有好下场。”

　　顾筝笑而不语，转身上车。

　　回到公寓，明遥在等她。

　　“路上堵车了？”明遥系着围裙，衬衫袖子卷到手腕，看样子正在炒菜。

　　顾筝把包随手扔到沙发上，走到她身后，环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背上，“遇到一个熟人。”

　　明遥侧了侧脸往后面看，红唇扬起，把头转回来，将注意力放回到锅上，翻炒里面的蔬菜，“然后呢？你们聊了起来？”

　　顾筝不温不淡“嗯”了一声，随着明遥的走动，她一直抱着她，像只大型树袋熊一样。

　　“那个熟人是谁？”明遥从冰箱里拿了几个鸡蛋出来，打到碗里。

　　顾筝听着均匀打蛋的声响，敛眸淡声道，“是明老太太。”

　　打蛋的动作顿了一下，顾筝能感受到明遥明显慢下来的搅拌。

　　明遥：“她找你说什么了？”

　　“你知道的。”顾筝不太想讲。

　　明遥很快想明白，“那你怎么回她？”

　　“我把她骂了一顿。”说到这个，顾筝嘴角微微翘起。

　　可还没等明遥有什么反应，顾筝又说，“但是她却夸我，说我和你一样疯疯癫癫。”

　　明遥把蛋倒进锅里，对她的话很是赞同，“她确实是在夸你。”

　　“可她说疯子在她那里没有好下场。”

　　话音一落，厨房里陷入良久的沉默。

　　明遥神情平静继续翻炒锅里的蛋，“她说的话你也当真？”

　　顾筝没接她的话，把脸枕在她背上，感受着薄薄衬衫下紧致的线条纹路和温度。

　　“明遥，你可不可以亲我一下？”许久，顾筝在她背后说那么一句话。

　　明遥搁下锅铲，关了煤气灶，把围裙从头上摘下，翻过身搂上顾筝，把她抱上一处干净的灶台上。

　　酒红色的台面倒映出顾筝的身影，正被一双细手一点一点解开紧身收腰的白色打底衬衫，下面是包臀修身的黑色短裙。

　　bra的三颗扣子被解开，束缚得到解放，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突然，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筝伸手拿起，看了一眼屏幕，是顾知陶打来的电话。

　　胸前是明遥优越的头骨，一袭黑卷发披在她背后，顾筝伸手搭在她背上，顺滑的乌发贴着她的掌心，带来舒服的触感，她顺着明遥的后颈抚上后脑勺。

　　这是一种类似哺乳的举动，顾筝没叫停，直接点开了接听键，嗓音和以往一样，“陶陶，怎么了？”

　　顾知陶在电话那边兴奋说，“姐姐，苗苗她家好多好玩的，她这次生日你知道她的蛋糕有多大吗？比我和苗苗加起来还要大！”

　　“苗苗亲自切了一大块给我，姐姐，苗苗人真好！”顾知陶激动得在车里指手画脚，“你不信问万秋姐姐，她也看到了！”

　　顾筝脚趾头蜷缩起来，手心攥紧，语调却是从始至终的平稳，“我知道了，姐姐下次也给你买。”

　　“真的吗？”顾知陶有些不敢相信，“要是吃不完，会不会很浪费？”

　　她们人又不多，不像苗苗家，哥哥姐姐爸爸妈妈，表哥表姐什么都来齐了。

　　“到时候可以请你的好朋友过来。”

　　顾知陶恍然大悟，“对哦，到时候我过生日要请很多很多人，我要请苗苗、万秋姐姐、宁宁姐姐、司蓉姐姐、还有范齐哥哥和张姐姐，同学的话……我要请羊羊、歌韵、莎莎她们……”

　　顾知陶坐在车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着，五根手指不够用了，就把手机放到旁边，十根手指一并用上。

　　等到她数完，才想起来她的电话，忙拿起来，却发现不知道时候挂了机，也不知道是姐姐挂的还是她刚刚数数的时候不小心挂断的。

　　顾知陶想打回去，往车窗外看了看，快到家了，她索性不打了，回到家她要和姐姐当面聊聊这件大事。

　　公寓里，明遥替顾筝穿上内i衣，扣上纽扣，整理好之后亲了亲|她|嘴，“我去把煎蛋盛到菜碟上。”

　　顾筝扯了一下包臀裙，低笑嗯了一声。

　　没多久顾知陶就回来了，按响门铃，“姐姐，我回来了。”

　　顾筝出去开门，一开门顾知陶就扑到她身上，嗅了两下，从顾筝小腹上抬起头，小眉头皱起，“姐姐，你身上有大姐姐的味道。”

　　顾筝嗔怪，“因为她亲了你姐姐一口。”所以就有了她的味道。

　　“是这样的吗？”顾知陶半信半疑，让顾筝接过自己的书包，小脑瓜子想不明白，但是她姐姐总不会骗她，想了两秒，“原来是这样。”

　　紧接着又道，“那我明天要亲苗苗一口，她说她很喜欢我身上的味道，要是我每天亲她一口，那她不就能每天都能闻到我的味道了？姐姐，你说对不对？”

　　顾筝：“……对。”

　　一家三口吃了饭，窝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便洗洗漱回床睡觉了。

　　顾筝又梦到那个梦了，徐雅娴崩溃的声音穿过耳膜，留下一阵又一阵的回荡。

　　然而，这次和以往有些不同，原本该嘎然而止的画面却突然转变成徐雅娴怨恨恶毒的注视。

　　她紧紧抓着她的手臂，疯狂摇着，“顾筝，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样，你没有良心！你给我去死啊！”

　　说罢，徐雅娴用力推了她一把，而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万丈悬崖，她就这么被推着直直掉下悬崖。

　　呼——

　　安静的房间里，顾筝身体猛然一震，坐了起来，很快啪嗒一声，头顶上的灯光亮了起来。

　　“做噩梦了？”明遥把被子掀开，撑起身体倾身到顾筝身后，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满手心都是汗水。

　　明遥放开她，从床头拿过纸巾替她擦干，把人抱在怀里，亲了亲额头。

　　顾筝看着她温柔的动作，眼里微晃，以为她回到了大学热恋那阵子，她做噩梦的时候明遥也是这样安抚自己。

　　但很快眼里恢复明净，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倚靠在女人怀里。

　　“你在怕吗？”明遥下巴抵着她发顶，看着不远处的椅子，到底还是问出口。

　　晚饭那会陷入的沉默就该看出端倪了。

　　顾筝闭上眼，摇了摇头，“只是单纯做了个噩梦而已。”

　　明遥低头看着她，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顾筝秀挺的鼻尖，和光洁饱满的额头。

　　红唇微微掀开，“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筝筝，你要是怕，就站我身后吧。”

　　从那次手术后，这个女人就变了，学会了露出锋芒，和她曾经的前辈抢KILL代言；学会了站在自己面前，从楼梯滚下来的时候，说“别怕，我带你去医院”；明芷骂自己没爹疼没娘爱的时候，她学会了懂得照顾她的情绪，让自己“别听那些话”……

　　数不尽的变化让她不再像从前生性凉薄的顾筝，而愈加像一个妻子的模样。

　　她学会了站在她身前，抵挡风雨。

　　怀里的女人久久不出声，明遥低头看下去，却是闭上双眼一副睡过去的模样。

　　把人放下到枕头上，盖上被子，明遥按熄灯前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到底还是没揭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