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笃笃对于唐青亦与棠糖的同居一直感到很好奇。

　　她清楚唐青亦的性格，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其实是对什么都不在意，少了一点人味。

　　至于棠糖，她印象里，棠糖总是乖巧又安静，像摆在橱柜深处的洋娃娃，看到了会心生怜惜，更多情况下，却是根本不会注意。

　　两个人的气质都有种拒绝与外人交流的意思。

　　只是，她没想到，在私下里，她们的这种气质可以自然而然地彼此叠加。

　　“笃笃，新年快乐。”

　　似是注意到姜笃笃的动静，棠糖偏过脸，冲她笑了笑。

　　唐青亦半拥着女孩，下巴抵在棠糖的发顶，也跟着温声道了一句。

　　“新年快乐。”

　　即便她们这样与姜笃笃打招呼，姜笃笃依然能够察觉到鲜明的疏离。

　　与厌恶不同。

　　她们对自己是有一些好感的。

　　这让她想起之前唐青亦在实验班的状态。

　　那种清晰的、与周遭泾渭分明的割裂感。

　　不同的是，现在唐青亦接纳了棠糖，她们闲适地相拥窝在沙发。

　　于是，与这一切格格不入的变成了姜笃笃。

　　“新年快乐！”姜笃笃龇牙笑。

　　.

　　今年的锡市迟迟未见雪，街道路面都是干巴巴的。

　　年初三，室内琴音断断续续，不算悦耳，也不会惹人生厌。

　　姜笃笃在阳台窜来跳去，又去唐青亦的跑步机上转了一小时。

　　她把自己挂在沙发背，倒着脑袋去瞧隔音室里的唐青亦与棠糖。

　　世界翻转。

　　入目是铺了红绒布的钢琴凳，以及停在凳脚的两双室内鞋。

　　相同的款式，材质柔软。

　　“棠糖，注意指法。”唐青亦的声音偏冷，在轻薄的空气里，衬了一层安静的底调。

　　抓耳。

　　姜笃笃的视线尚未跟着上移，便瞥见较小码的鞋不自觉朝唐青亦的脚慢慢蹭过来。

　　姜笃笃睁大了眼睛。

　　足尖一点点抵着，膝盖也缓缓并近，挨在唐青亦的腿部。

　　下意识的亲密。

　　女孩细白的脚腕露了些许，踝骨缀着一枚暗红桃核。

　　琴音随之顿了顿。

　　姜笃笃几乎能听见唐青亦压抑的呼吸声。

　　她也跟着放轻了呼吸。

　　空气中一些细微的浮粒静静落在地毯，被吸附，被积淀。

　　“自己试试看。”唐青亦的声音沉了些。

　　“嗯。”软软的应声。

　　莹润白嫩的指尖在黑白琴键斟酌着起落。

　　细薄的肌肤微微绷着，皮肉是几乎透明的粉。

　　姜笃笃张了张嘴巴。

　　她喉咙发痒，干脆一个挺身从沙发跳起，撂下一句“我到楼下玩滑板了”便急冲冲出了门。

　　因为太过匆忙，鞋跟也都没来得及拔好，按了楼层，她在电梯里拍了拍脸，等温度降了降，她才想起来抱着滑板去看鞋子。

　　午饭时，姜笃笃终于晃荡着回来，她提了一堆垃圾食品，笑嘻嘻问道：“今晚包饺子，馅料里加几根辣条和怪味豆怎么样？”

　　“要不，奥利奥饼干碎？”她扬扬眉毛。

　　.

　　姜笃笃是天生的社交小能手，才两天功夫，她便和小区里的其他同龄人打得热火朝天。

　　“有几个男生，可真的是太菜了！”姜笃笃一边往嘴里塞饭菜，一边摇头，“东西都吃狗肚子里了，白长那么大的块头，上篮不行，防守不行，抢篮板连边都够不着。”

　　“笃笃，你慢点。”棠糖替她盛了碗汤。

　　“欸，棠糖，你们要看我打篮球吗？”姜笃笃有些忸怩，“隔壁小区的过来邀战，就在初五下午。”

　　棠糖瞧了眼唐青亦，随后笑着道：“好呀。”

　　当夜入睡前，姜笃笃的神经还在活跃，她草草吹了头发，便钻进了被窝。

　　被褥是棠糖新换的，除夕晒了一天，柔软暖和，带着金灿灿的味道。

　　唐青亦的卧室里有两张床，姜笃笃来了之后，她与棠糖便睡在一起。

　　姜笃笃躺在床上打手游，被队友气得手都不利索。

　　她听见吹风机的嗡鸣，声音不大，接着是极轻的脚步和细碎的人声。

　　唐青亦与棠糖做什么事，都是慢慢的、轻轻的，不慌不忙。

　　不多时，一声细小的磕碰。

　　姜笃笃回过头，一杯清水静静搁置在她的床头柜，透明的水液微微晃着，暖色的光线折射其中。

　　“哒”鞋跟轻轻磕在地板。

　　棠糖背对着她，走向另一张床铺。

　　纯棉的睡裙勾勒着女孩纤瘦的腰线，细软的长发披散，发尾搭在腰际。

　　“唐青亦……”女孩软声唤。

　　唐青亦掀着被褥，棠糖脱掉室内鞋，坐在床缘，一点点挪至被中。

　　裙摆被蹭至膝盖，白皙的小腿抵在深色床单，徐徐动作，踝部的桃核浅浅印了痕迹。

　　唐青亦放下被角，一切艳色被遮掩得严实。

　　姜笃笃看着唐青亦从床头柜拿起一本精装书。

　　女孩趴在唐青亦肩头，两人一同翻阅，偶尔会有一些小声的交流。

　　她们以为姜笃笃在玩游戏，所以并不打扰。

　　连递给她的水，都只是轻轻放在一旁。

　　姜笃笃把枕头堆到自己面前，露出一只眼睛悄摸着偷看。

　　和唐青亦她们一同生活其实是很舒适的一件事情。

　　她们细致、贴心、爱干净，欢迎你又不会过分热情。

　　所有的生活细节，大家都有商有量。

　　唐青亦熄灯时，姜笃笃发现女孩抬了下颔，凑得更近了一点。

　　视野暗下来，她听见一些衣料摩挲的声响，唐青亦似乎把女孩抱进了怀里。

　　“晚安。”几不可察的亲吻，浅浅的水渍。

　　姜笃笃像是被烫了一下，她顺手熄了自己这里的灯，低头去被窝里捞手机。　 看清屏幕上的界面，她眼前一黑。

　　她之前是在游戏中。

　　元宵节，姜笃笃是带着一只新篮球回家的。

　　她在那场篮球赛切磋中，一系列炫技唬得对方反应不得，轻轻松松拿了赢手，也得了奖品。

　　“别别别，不用送。”姜笃笃指尖转着球，咧着笑，“我一路滑着滑板就回去了。”

　　她在玄关和两人挥别，瞧见客厅里摆着的两只玻璃罐。

　　像是装饰，又不像。

　　每天早晨，唐青亦和棠糖都会折一只纸鹤放进去，问她们，她们也不说。

　　是小秘密吗？

　　.

　　高二下学期，学校半强制地要求各班拔尖生参与为时两周的竞赛培训。

　　生物与化学，高中基础再稍加临时的练习，便能在联赛中取得不错的成绩，为自主招生留一条路。

　　培训学校是位于南城的某艺术学院，培训前一天，唐青亦与棠糖跟着带队老师去往会议中心参与启动仪式。

　　足够容纳千人的礼堂嘈杂混乱，各色校服杂糅成奇怪的视觉效应。

　　“哈哈哈哈，操，陆千兰也太极品了。”

　　“惹到谁不好，居然惹到……这下惨了。”

　　捕捉到熟悉的名字，唐青亦的动作微滞，她握紧女孩的手腕，乍然回身看向棠糖。

　　“唐青亦，怎么啦？”女孩本小心地跟着她在人流中穿梭，现下抬了眼，目光懵懂茫然。

　　唐青亦松一口气，她抚了抚女孩额际的发。

　　“没事。”她轻声道。

　　她们身旁不远，几个学生正拿着平板浏览页面，放低了声音指指点点。

　　唐青亦看了看他们的校徽以及校名。

　　被志愿者指引着来到相应座位，唐青亦牵着棠糖。

　　坐定后，她把玩着女孩的手，送到唇边，不着痕迹地亲了亲女孩的手指。

　　“没事。”她垂了眼睫。

　　作者有话要说：15w字左右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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