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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完结章(上)54

妖月空 18462字 2023-01-05

  好好说话,怎么一来就夸上了!

  虚惊一场,牧远歌也认出来了,来的都是些痴迷剑法创新法的老前辈,这群老古董当年对瞎改秘法的牧远歌又爱又恨,而今还是把他所创的掌法收录进了藏书阁。

  “小友那招很有一线生机的影子,我等苦苦钻营数久都没琢磨出来,你是怎么弄出来的,可愿出言指教?”

  “告诉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牧远歌道。

  “到时候你选宗主,我们都投你!”

  阮枫皱起眉头冷哼出声,他爹悟出剑丸剑气,这群老古董也是这么说的,这可真是风吹两边倒,比墙头草更墙头草!

  牧远歌道:“说笑了,我可没指望能当宗主,但一线生机我确实有所领悟,只是一点皮毛,还不成体系,到时候再说吧。”

  阮枫不满,明明牧挽就是牧远歌都这么明显了,元老们难道都老眼昏花看不清么。

  他去拜见元老,旁敲侧击了下,却被呵斥了一顿,说是无稽之谈!牧远歌和牧挽分明就是两个人,休得胡言乱语。

  回头阮慕安说他不动脑子:“就算你说的确有其事,哪怕牧挽当众宣称他就是牧远歌,长生剑宗也不会轻易承认,否则借用牧远歌名头钻研一线生机至今,岂不成了个笑话。”

  “难道就让他犯规,然后我还得跟他竞争?”阮枫道。

  “你怕了?”阮慕安道,“这下你知道了,长生剑宗宗主之位,连邪君都觊觎。”

  阮枫叹了一声,只觉怎么做好像都回天乏术,道:“爹,你什么时候回来。”

  阮慕安道:“快了……”他需要了结一桩事。

  天下剑试大会圆满落幕,长生剑宗大开盛宴,坐得远道而来的人心急如焚,恨不得尽快离开,去找千面药王。

  而长生剑宗巧借天下剑试大会召集天下能士,也是有大动作。

  异植作祟,本就不安分的蝠族族人齐聚古异岛。

  古异岛,上古蝠族流放之地,曾经古帝聚集天下能人异士扫荡蝠族,将之赶至古异岛付诸一炬,却碍于古异岛的地形未能彻底铲除。

  当年大帝倾天下之力,将异植封禁于四十九座地宫,而今几乎所有地宫尽数破封。

  古异岛也重新出世。

  要知道,就目前铲除的那点异植不过是小数目,地宫开启后,绝大多数异植都从地下逃走了,蝠族人暗中行动,引着大部队迁徙至古异岛。

  若不尽快铲除,假以时日,待它们修生养息,必定酿成大祸。

  此事刻不容缓,掌教因为受伤,再加上大婚在即,不得亲自前往,胥礼首座带队当仁不让,让他们这两位新的宗主候选人,以及回归的姜袅和阮枫这些老候选人也一同前往,跟邪道有关,便以姜袅为首。

  关乎天下苍生,让他最好能让承天府君一同前往。

  牧远歌拉下脸,当场起身离席。

  承天府之人顿时不乐意了:“我们君上是你们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么,你们就算要请,好歹也尽足礼数亲自去请!否则就是君上乐意,我等也绝不同往!”

  能请动牧挽,长生剑宗已经占了大便宜,单凭一句话就想请动邪君未免过于草率,那请的是邪君么,那动员的是他们整个承天府,要的是整个邪道配合,绝不是一句话的事。

  “是我们太草率了。”傅琢道,“诸位莫要动怒。”

  “既然如此,掌教便亲自走一趟吧。”

  傅琢答应了:“是,太上宗主。”

  步峣不由瞪向胥礼,当年抬着鎏金云车去承天府请牧远歌的一行人中,有已故的阮慕安大长老,更有他徒弟傅琢。这若是去了,牧远歌不会为难他徒弟么!?

  情况紧迫,牧远歌并非完全不能通融,他对傅琢的观感倒还不错,挺谦逊得体又有些许胥礼气质的年轻人,扛得住事却又不招摇,当年替步峣去接他代替步峣给他抬轿,是个有良心的尊师重道,也难怪步峣宝贝似的天天念叨,若是傅琢真去请他,他不会多加为难。

  但也不至于毫无原则,就算报酬不收全,基本流程还是要走的。

  动员承天府只要在座的田裕和姜袅,也需要晏伏,可晏伏还卧床不起,必须找到千面药王不可。

  而动员整个邪道,就不得不要邪君亲自出面了,这不是三言两语,三天两天就能做到的,除非动用他最大的底牌。

  “终究还是逃不开千面药王。”牧远歌不挣扎了,其实早在晏伏出事后他就想办法联系了千面,还是老地方见。

  长生剑宗那边动员正道势力也需要时日,由年轻的掌教亲自操持,唯独步峣心系他的受伤,催促着赶紧上路去找千面,牧远歌言出必行。

  他们离开了长生剑宗,乘船来到一座颇有艳名的海岛,那是有名的风月之地。

  祝猊也是道上混得不错的富商,一去就被当地的乡绅豪强请去当地最负盛名的花楼吃酒,说要让他们大饱眼福,囊了整个场子。

  道貌岸然的正道中人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双脚还是很诚实地都去赴了约。

  街道上车水马龙,“周檀香”总算下船放风,却被人挡住去路,那人身段高挑气质超群和周围尘嚣格格不入,阮慕安揭下□□,直接道:“太上宗主,饶命啊。”

  胥礼道:“远歌让我来找你,回去罢。”

  “您发誓不杀我第二次?”阮慕安道,“我承认我借姜袅之手,算计过牧远歌,让他替我解决了几个麻烦,间接也让你挨过训,仅此而已,自从你当上宗主以来,我从未害过你。”

  “你误会了,我若要你死,你活不到现在。”胥礼道。

  “我很清楚若我现身,还是有可能命丧当年暗杀我的人之手,但我还是现身了,我想既然牧远歌还活着,再深的仇怨也并非不可化解,”阮慕安道,“况且我被您母亲所救,我答应她不内斗,不声张,但我实在想不出,除了您以外,还有谁能明目张胆取我性命,甚至在胥岚太上长老的眼皮底下,让千面药王剥了我两只手!你不是要我死,你是要我生不如死!”

  “辛苦你记恨我三年,”胥礼道,“可惜你真的恨错了人。我陨落之前身中剧毒,五脏俱损,死里逃生不比你走运。”

  阮慕安惊道:“你不是修炼出了岔子么,怎么会中毒!?”

  “我以为是你暗害我。千面药王不是你请上山的?”

  “我都不认识他!”阮慕安道。

  “那是谁请上山的?”胥礼道,“当年药王为我解毒告诉我,那是一种罕见的奇毒。”

  “我只见过他一面,就是在他上长生剑宗的时候,他上山的时机太巧!我以为害我的人是你,你以为害你的人是我,究竟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对你我下手,还引得我们相互猜忌?会是药王么,”阮慕安都语无伦次了,“我名下所有情报组织都查不出半点头绪,就连‘尘缘’也……”

  总所周知“尘缘”乃是当世第一的情报组织,难以想象它盘根错节得多深多广。

  世间几乎所有查无此人的人物大多是情报势力高层,就比如四相观观主,比如千面药王。

  像承天府君牧远歌当年的前尘过往被封得滴水不漏,也是有“尘缘”从中作梗。

  阮慕安求助牧远歌也是万不得已,从牧远歌当初苦于跟胥礼的传言无法自辩,可见他和尘缘的关系也没有好到尘缘帮他颠覆人言的地步。

  他只能推断牧远歌和“尘缘”有往来,而“尘缘”必定和千面药王有关,以此引出千面药王。

  “千面药王上山来为我解毒的时机,把握得刚刚好,就好像有人跟他合谋,先下毒害我,再给我解毒一样,并非想取我性命,对你下手也留了你一命,好像也并非想取你性命……”胥礼道。

  “很守规矩的做法,是长生剑宗的人所为?”阮慕安到现在还是觉得谁都可疑,无论是胥礼,姜袅,千面,还是其他人。

  “……也罢,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阮慕安很委婉地道,“太上宗主,我跟您摊牌,也是希望您别帮牧远歌,最好能帮我。”

  “你很有勇气。”胥礼道。

  “我也有底气,方才那些我没有证据,那这个呢,”阮慕安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又道,“算得上筹码了吧。”

  胥礼眸光冰冷。

  “胥礼,如果你来帮牧远歌,我哪怕再不想动你也不得不动你,”阮慕安道,“这或许是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你真的别逼我。”

  胥礼默了许久,道:“我可以不帮他,但也不会准许任何人害他。”

  “行吧,”阮慕安道,“知道您一言九鼎,望太上宗主以大局为重,切莫因小失大。”

  胥礼道:“你也是。”

  不愧是胥礼,好像无论说什么都刺不准他要害似的,叫人不敢小觑,阮慕安得了这个承诺就安心不少,本来也没打算对方听他吩咐。

  阮慕安跟着他走,道:“我不愿去青楼,只是出来散散心,牧远歌变着花样把你支开,莫不是想背着你做什么亏心事?你就这么放心他逛青楼?”

  “姜袅在那里。”胥礼道。

  “什么意思,你让你徒弟盯着他,如果我没看错,你跟他是在一起了吧,你确定他不是拿你刺激姜袅的?都有你了却还明目张胆逛妓|院,这你都能忍?太上宗主,您太纵着他了。”

  “他说他不认识千面,又断言他能找到千面,硬说他俩没交情你信么?坊间传闻,千面药王真容倾城绝世,乃世间罕见的美男子……”

  “你话太多了。”胥礼道。

  “属下有劝谏之责。”阮慕安规规矩矩,望着那“杏椿花苑”四个大字,莫名感慨万千。

  他设想过几种他真身露面出现在长生剑宗弟子面前的情景,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青楼妓|院,这可真是说不出的尴尬。

  话说回来,牧远歌支开了胥礼,见他俩都不在,顿时放飞了心情。

  花楼主人亲自奏乐,一下又走出上十位美艳的女子。

  众人不自觉回身看向姜袅,只觉这一个个比起姜袅来,竟也不遑多让。

  虞花烛道:“那些女子的脸一看就是假的,哪有少府主美得自然。”

  齐黛点头表示同意,也指着说:“确实不如少主,后面那位男子的倒是不错。”

  虞花烛道:“他就是此间花楼的花魁么!”

  “不,他是造就这些美人的人,”牧远歌笑盈盈地朝着那红衣男子点头见礼,“能工巧匠,妙手回春。”

  姜袅磨着牙瞪向牧远歌,时不时左右四顾,心急如焚:“师尊呢,师尊连他逛妓|院都能忍,正常伴侣怎能这般心宽!你们当真不是商量好了做给谁看的吗!”

  当地乡绅豪强却都露出惊艳之色,说这人多么难得一见,以及性情多么古怪,万金难得美人一笑,今日竟然会出来镇场子,也不知谁能有这福分。

  牧远歌一挥千金,要了那位最好看的红衣男子,请他去雅间。

  那红衣男子竟然也没有很矜持,当场点头应允。

  姜袅银牙都快咬碎了,面上惯有的笑容僵硬得很,眼看着摇摇欲坠,然而胥礼还没回来,牧远歌被那妖男勾了魂似的,连头都没回。

  “少府主,您也不劝着点。”

  “怎么劝,我有什么立场劝!?他非要这样,作践的是现在跟他在一起的那位,与我何干!别拉着我,我没有生气!”

  “君上现在有跟谁在一起么?”田裕装傻道。

  “他跟我师尊……”

  “胥礼首座?首座不可能吧。”

  “胥礼太上宗主那是简单就能追上的人么,他俩只是师兄弟交情深罢了。况且胥礼首座那般矜贵之人,就算咱们君上有心,首座大人多半无意。”

  什么叫无意,分明是他师尊太不矜持!完全没给牧登徒子设置半分难度,过于放纵牧远歌,连人沾花惹草都不管不问,这正常吗,这当真不是假的!?

  进了房间,牧远歌这才收敛嬉皮笑脸,拱手道:“药王,别来无恙。”

  红衣男子撩开床帘,看到床上躺着的男子嘴唇发紫,气若游丝,他抹了把脸,换上了张普通的面容,道:“怎么你每次都能认出我呢。”

  无论看他换脸多少次,牧远歌都觉得神奇,道:“大概你我有缘吧。”

  “先前还说不认识,现在就有缘了。”千面道。

  “不愧是‘尘缘’之主,什么都瞒不过你,”牧远歌道,“能救吗?请了不少药师,都说无药可救,让我尽快准备后事。”

  “你该早点来找我。”千面药王道。

  “现在迟了吗?”牧远歌一脸紧张。

  “也还好,就是报酬多了一点。”

  “无妨无妨,”牧远歌安心,“只要能救活晏伏。”

  晏伏动弹不得,却能听见他说话,心里感动不已。

  千面淡定地道:“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三倍吧,还有上次我帮你跑腿去救你师兄的账……”

  “咳咳!”牧远歌打断了他的话。

  话音未落,门被猛地推开了。

  “牧远歌!慕安,是慕安,他还活着!”步峣冲了进来,两眼泛红,激动得语无伦次,“姜袅这个小王八羔子,口口声声说着慕安好,却用着他的手,他的手……你,这位是??”

  阮慕安施施然站在门外,面容温润,气质谦和,正面带微笑,一旁阮枫哪怕早早知道他爹还活着,此刻见真人也难掩激动。

  胥礼也在,胥礼之后是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多的正邪两道能人,姜袅被护在其中。

  这是晏伏的房间,牧远歌站着,而那红衣男子坐着。

  密密麻麻的银针布满晏伏青紫经络交错的背部,一条手臂伸到床外,乌黑泛着绿光的液滴顺着中指缓缓滴入装了水的面盆中,一股浓郁的药味盖过了腥臭。

  那一身红衣似火正是不久前惊艳众人的那人穿的一身,可此人的面容却普通至极,再加上一手鬼神莫测的医术,此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牧远歌道:“介绍下,这位便是千面药王。”

  千面无视外人,继续道:“三倍不行那就五倍,上次我替你跑腿,这次你得帮我跑腿……”

  “没问题没问题。”牧远歌堵住他的话。

  阮慕安侧身对胥礼道:“果然很熟。”

  千面道:“胥礼宗主可以留下,小姜袅也可以留下,剩下的都散了。”

  在场除了胥礼以外反而都是有事相求药王的,步峣态度恳切:“久仰药王大名,您有任何吩咐,都可以让我帮忙。”

  田裕等人都说不妥,关乎晏伏性命,自然由他们来打点才安心。

  长生剑宗弟子都会御剑术,来回买药也方便,支开了普通弟子,剩下的也就是胥礼,牧远歌,姜袅,阮慕安,步峣,阮枫,田裕,祝猊,虞花烛……

  虞花烛一向景仰药王,如今见了真人难掩激动,拽住宋小包掐得对方眉头紧蹙抿紧嘴唇也不吭声,倒是很配合她了,而齐黛在阮慕安出现的时候便退下了。

  千面道:“正好诸位都在场,有些与我有关的传言,我也困扰许久,借此机会,你们想问便问,过了今日再问我,我可就不愿回答了。”

  阮枫道:“冒昧问您一句,阮慕安大长老故后,您是否因人所托去取了他的一双手。”

  田裕斥道:“你这时候问这种话,是想让药王分心,好让晏伏丢了性命么!”

  “无妨,小毒,”千面倒很大度,“我确实是受人所托。”

  “何人?”阮慕安道。

  千面道:“这就要问长生剑宗了。”

  “您的意思是,长生剑宗默许?”阮慕安不由看了眼胥礼,胥礼却皱起眉头。

  千面道:“你们也不必谈虎色变,这在长生剑宗很正常,‘人皮手套’一说本是他们先祖提出来,求我祖师做的,你们长辈没道理会因为这事怪罪药王一脉。长生剑宗但凡弟子长老都炼手,有各式各样养手的方法,古来常有高阶剑修败在剑长生门槛上,他们心甘情愿把自己的手保存下来,造福后人。我以为阮慕安大长老也是一样。”

  “……是有这个说法。”步峣再心系阮慕安的安危,却也不得不点头,“以慕安的为人,会这么做也不稀奇。”

  阮枫只觉步峣话很刺耳。

  阮慕安隐住怒意,他根本没想过会死,又怎么可能会提前做好这等准备,就算是长生剑宗的传统,谁剥了他手上的皮,为何落到姜袅手上,到底是谁害了他,道:“但您并没有把那东西交到他血亲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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