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睚在闹脾气。

　　徐青燃面对重新空下来的寝室得出这个结论。

　　双人寝室另一张床板空荡荡, 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压根儿看不出有人在这里睡过。周睚抱着被子会对面的时候跟他说：“徐总，你让我冷静一下。”

　　好吧。

　　徐青燃收回前一天晾上去的衣服，挑出周睚那几件送到对面。

　　门仅拉开一条缝, 周睚伸手：“劳烦徐总了。”

　　徐总说不出话。

　　周六一大早雨过天晴, 高一高二一窝蜂奔出校园，一小绺走读高三学生返校拿作业。任课老师趁这机会把前两天发过的难题一次讲完, 重新布置新的教学任务。

　　徐青燃一个上午没跟周睚说上几句话，放学还接到了徐明臣的电话。

　　徐明臣：“我在校门口等你。”

　　“我不是说过不去了吗？”徐青燃做了个手势告诉其他人自己出现打个电话。

　　徐明臣没有正面回答：“我已经接到丹丹了。“

　　电话挂断, 徐青燃有种扔手机的冲动。

　　校门外水泄不通, 七中校门口只有一条狭窄的路, 平时供路人行走, 车子挤进来挪动困难，学校保安不得不到外面帮忙一块疏通路。

　　徐丹丹贴着车门玩手机，女孩子圆润漂亮的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

　　-爸自己到我们学校门口堵我来着, 我这也不好意思跑。

　　-明俊哥先过去谌叔叔那里了, 在饭店等我们。

　　-我跟爸说过这边车堵不好进来了。

　　-不是，我就是觉得老爸这样有点可怜……

　　“打完了？”周睚靠在门边等，“我周末要跟曲尘去见亲戚。你这周要回去？”

　　“嗯。”徐青燃垂下手，“我爸带徐丹丹堵在门口。”

　　周睚看着他：“没事吧？”

　　“没事。”徐青燃说。

　　“可以走了吗？”陆晨敲了敲窗，“怎么样，回去吗？”

　　徐青燃：“不怎么样，送你们到校门口。”

　　里面几个人背上书包走出来。

　　徐青燃凑近周睚说：“老陆看出来了。”

　　周睚回头：“你有试图瞒着他吗？”

　　徐青燃摇头，想到其他人, 说：“可是你看其他人就看不出来。”

　　“他们是没往这方面想。”周睚忽然问，“所以哑然CP那个帖子是你发的吗？”

　　“啊？”我操。

　　徐青燃一脚踩到积水上。

　　“我操谁泼我水！”龙狮跳起来，愤怒地回头，看到徐青燃，勉强把脏话憋了回去，“大哥你看路啊！”

　　徐青燃僵硬地看向周睚，后者冲勾了下唇角，比口型：“我什么都知道。”

　　操。

　　“嗨！”

　　前面忽然冒出个人，笑眯眯地跟他们挥手。英语老师徐轻轻毫不客气地拦下他们：“我刚跟隔壁区学校拿了一套新的卷子，你们班走太早了我没来得及发下去。”

　　众人：“……”

　　后悔没长四条腿跑得更快一点。

　　众人苦兮兮拿了卷子，在徐轻轻的监督下把两面题拍下来发进班群，发的是老吴在的那个班群，一开始有人认错了群名。

　　吉娃娃：？？？干什么？

　　吉娃娃：来个人，把这个发不明图片的人叉出去！

　　徐轻轻靠近龙狮的手机，摁语音条发送：“下周早上一来我就要收，自觉点。”

　　“……”

　　吉娃娃：……

　　刘承远：……

　　班群大面积装死。

　　龙狮收回手机前扫了一眼私信：“老师，你害死我了。”

　　“人生总有那么点意外，没事。”徐轻轻拍拍龙狮肩膀，话锋一转突然揪住徐青燃，“徐青燃，你留下来。”

　　其他人：“……？？”

　　徐轻轻：“怎么了，借个人都不给了？”

　　徐青燃叹口气：“我也不走原来的路，不用等我了。”

　　徐青燃觉得周睚跟其他人一块出校门时候给他那眼神有点微妙，没过一会感觉手机震了震，他还不敢当着徐轻轻的面打开。

　　“我跟你们一起去吃饭。”徐轻轻自然地挽着徐青燃的手臂。

　　“为什么？”徐青燃撒开手，“你不去约会了？”

　　“约什么会，哪里有人天天约会的。”徐轻轻今天打扮过，平时不怎么打理的头发梳了起来，看上去十分的干净利落，她捏了捏徐青燃的胳膊，“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有什么情况啊。”徐青燃说，“我从小到大有过的情况还少吗。”

　　“不一样。”徐轻轻笑了笑，“你之前就是给别人小姑娘送温暖，哪个班没有这样的爱心天使，我又不会告诉老吴，跟我说也不行吗？”

　　“也不是。”徐青燃看她已经看出来了也不打算瞒下去，他低头，捏了捏鼻梁，“小姑，你是个人民教师，能不能别老视奸学生的自有天地……“

　　徐轻轻被抓包，推了他一把：“什么视奸，论坛也没有说什么，不许老师进去之类的话……前几天那些表白墙全部被删了，管理员就拿老师视奸当借口让学生最近少发表白墙内容，这几天论坛上都是些什么，暴雨，作业，无不无聊。”

　　徐青燃听出她的意思，本来还以为自己跟周睚有什么事出格被怀疑了，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徐轻轻只是看见表白墙没了，私底下跟管理员打听，可能知道是龙狮要求暂时关闭的。

　　他有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开口，如果徐轻轻是自己发现了，他只要承认就行了。

　　“说吧，哪个班的姑娘？”徐轻轻转过脸看着他，“只要不影响你现在的生活状态，我都可以接受。”

　　徐青燃：“……那你要是不能接受呢？”

　　徐轻轻：“不能接受我也管不了你，你又不是我儿子。”

　　“好吧。”徐青燃耸肩，“刚刚给你赶走那群人里面最帅的那一个。”

　　“嗯？”徐轻轻愣了一会，“等等，刚刚那群里面不都是男生吗？”

　　“是啊。”徐青燃说。

　　“倒车倒车，这边不能过了！”保安拿了喇叭怼在嘴巴前怒喊，“不要过来了听见没有，那位家长！”

　　探头看见那辆被保安指着怒怼的家居车很眼熟，徐青燃径直走过去。

　　徐轻轻：“what？什么意思，最帅的那个？我以前没有看出你有这个趋向啊？”

　　“你是选择性屏蔽了。”徐青燃回头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不是一直都男女通吃吗？”

　　徐轻轻嘶一声：“你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给我，我可是你亲姑姑。”

　　车里坐的那两位等了老半天。

　　徐丹丹摁下车窗：“爸，别过去了，我看到哥和姑姑了。”

　　车子进来容易，出去很难。

　　徐轻轻跟徐明臣说话，徐青燃和徐丹丹避免了面临沉默开车时间的尴尬。

　　“你帮我去找人了没有？”徐丹丹扣扣徐青燃的腿，压低了声音偷偷问，“在高一啊，橙子的橙。”

　　“忘记了。”徐青燃说，“为什么你交朋友还要我去□□。”

　　“不是□□。”徐丹丹叹气，“算了，反正你答应过我了。”

　　徐青燃没有说话，头偏过去挨着另一边的窗，拿出手机看周睚发的信息。

　　ZY：轻姐？

　　“嫂子真冷酷。”见徐青燃看过来，徐丹丹赶紧摆摆手，“我不小心看到的，你字体太大了。”

　　徐青燃胸腔动了下，发出个很闷很不屑的音。

　　徐丹丹看他没生气，过了一会又凑近他：“你们高三谈恋爱都这么板着的吗？”

　　“那你们高一谈恋爱是什么样？”徐青燃问。

　　“我们高一……”徐丹丹说完反应过来，“我怎么知道。”

　　徐青燃：“那你指导什么呢？”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徐丹丹说，“你看嫂子这样子发，很明显是不太高兴了啊，就两个字，一个问号，摆明了等你解释，赶紧哄啊。”

　　“我解释了。”徐青燃把屏幕翻过来，“轻姐？”下面多了句回复。

　　-找我蹭饭的。

　　“……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徐丹丹看向后视镜，后视镜看得见徐轻轻的脸，一个侧面，徐家遗传的大眼睛，弯眼角，划过妆，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周睚回了两个黄豆人脸。

　　ZY：[微笑][微笑]

　　ZY：好。

　　徐青燃问他到地方没有，周睚没回。

　　“他知道小姑是小姑吗？”徐丹丹脑子灵光一闪，“对啊，小姑不是你们班英语老师吗，他认识小姑，那他知道小姑是小姑吗？”

　　“不知道。”徐青燃说，“徐轻轻女士不想跟我扯上关系。”

　　说完，徐青燃一顿。

　　操。

　　周睚什么意思。

　　徐青燃赶紧敲字。

　　-轻姐是我姑姑。

　　-亲的。

　　然后拍了一张徐轻轻的侧脸发过去。

　　消息石沉大海。

　　“大爷，你到我们家就为了占我一个沙发？”曲尘端着水果盘放到茶几上，插了两块苹果递到周睚嘴边：“来，大爷，啊。”

　　“啊什么啊。”周睚腿屈起，给曲尘腾了个空位出来。

　　曲尘把苹果塞进自己嘴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谈恋爱了？”

　　周睚瞥了他一眼。

　　曲尘腿架在茶几上，懒叽叽地把眼镜推上去：“果然——天要下雨，大爷要嫁人。”

　　周睚没回应。

　　厨房里的妇人听见，拉长音问：“阿尘，谁要嫁人了啊？你别到外面去祸害小姑娘啊！“

　　“什么？”曲尘跟烧了尾巴一样跳起来，“我哪里祸害过姑娘，我又不是周睚？”

　　周睚踹了他一脚。

　　“哎呀。“妇人在围裙上擦擦手，端着盘子出来放餐桌上，笑着说，“睚睚那不是祸害小姑娘了，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我看着都很喜欢，哪像你和你爸，一个长得比一个像猴子。”

　　曲尘：“妈！”

　　周睚歪在沙发上笑：“还好，阿尘在学校里也很受欢迎。”

　　妇人拐道回厨房，开玩笑道：“那我就烧高香了。”

　　“阿西。”曲尘瞪周睚，“笑什么笑，吵架了吧，就只能在我这儿找成就感了是不是？”

　　周睚：“你还能看出我吵架了？”

　　“用看吗？”曲尘眯起双眼，声音变轻了很多，“我还知道你对象比一般女生更高更壮。”

　　“哦。”周睚笑了下，“那确实是。”

　　“是吧！”曲尘说，“那天去我那放东西的时候你不是带了人吗，我那是不是买二送一有一双拖鞋特别小，放在顶上……那又不是个装饰品，你带过去的那人居然不穿。”

　　曲尘出租屋那个鞋柜是出租屋配置的，在玄关，占了很大位置，曲尘的宝贝球鞋，不放顶上，怕落灰，其他平时经常穿的拖鞋到处乱扔，只有那双买二送一放在最顶上。

　　徐青燃去的时候就奇怪曲尘的脚是不是真那么小。

　　周睚笑得止不住。

　　“有那么好笑吗？”曲尘挑眉，“所以是吵架了吧，以你的人品，回来这么久没给人家发信息，不是吵架就是搞事。”

　　周睚没承认也没否认，他看了眼墙挂日历，嘴角勾起：“没事，小吵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