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在门口。”徐青燃夹着电话, 空出手在出入登记表上签名。

　　校门铁栅拉上，留下一道只能两人同时进去的小门，外面车水马龙, 穿了礼服的学生跟十字路口形形色色的人混合在一起, 最终化成小支流从校门进来。

　　整个市，也就后安区的学校有闲情逸致搞这些活动。

　　“你是学生还是家长？”旁边礼仪的女生看了徐青燃好久, 等徐青燃签完字，忍不住拉住他。

　　徐青燃随口道：“一半一半吧。”

　　那就不是本校的学生了。

　　这女生有些兴奋：“你已经有舞伴了吗？”

　　“嗯, 不像吗？”徐青燃晃了晃手机, 给她看了一眼通话界面, 然后问：“体育馆在哪个方向？”

　　“好吧, 看到二字楼了吗，那后面就是，前面还有人引路, 没事。”

　　等徐青燃走远, 几个女生偷偷跑到前面看登记本，徐青燃翻了新一页，首行潇洒地签了一行字：徐丹丹，高一二班，徐青燃，家属。

　　“徐丹丹的家人啊。”礼仪女生粉纷后退，“徐丹丹家里来了好多人啊。”

　　接近体育馆，路上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从门口绕着整个体育馆摆了流水席, 徐青燃刚进门就有人递高脚杯，他喝了一口，甜甜的，是可乐。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隔一会看一下时间，想等周睚一块进去。周睚回复的每条信息都是句号，他也不清楚这傻逼到底要表达什么。

　　十分钟过后，门外的人越来越少，徐青燃在拉黑周睚的边缘仿佛试探。

　　“……”爱来不来。

　　徐青燃走进去，很快找到徐丹丹。

　　徐丹丹放下高脚杯过来：“是不是找不到路啊，怎么走那么久，我给你发信息你也不回我。”

　　“找了一会。”徐青燃往她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有点眼熟。

　　说完，见徐丹丹整个人僵了僵，然后走过来，要摇他的胳膊。

　　徐青燃闪身避开，眼皮一跳：“干嘛，你又干什么坏事？”

　　徐丹丹讪讪一笑：“哥，我……”

　　徐青燃抬头，然后猛然看见宋茵：“……”

　　两辈子加起有十多年没见过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

　　他顿时想把徐丹丹拎出去丢掉。

　　宋茵已经走过来了：“……燃燃。”

　　徐青燃：“……”

　　他缓了缓，镇定道：“妈。”

　　人是徐丹丹喊过来的。

　　徐丹丹一边害怕一边又隐隐的有些兴奋，刚上初中那会，宋茵还时不时跟他们联系。过了不久，学校经常传出关于她哥的传言，她哥短短半个学期拿了两个处分，差点被退学，这倒也没什么，谁家孩子没个叛逆期什么的，真正让宋茵不去找她哥的，是她哥的人缘。

　　那时候徐青燃发育的稍微晚那么点，跟班上一些女生差不多高。他放学了在操场上，捏着纸牌耍小魔术，长得也好，随随便便就哄得一群人追着他跑。

　　小小年纪八面玲珑心的样子跟徐明臣仿佛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怎么突然过来了？”徐青燃移开视线，“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行，我……”宋茵看着他，抿着唇，显得不太自然，“你呢，你最近怎么样？”

　　“我很好。”徐青燃手指缓缓屈起，又渐渐松开，“出去说吧。”

　　没有碰上面还躲的道理。

　　宋茵很多话要问的，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事，经常是东捡一点，西捞一点，一下问兴趣爱好，一下问去过什么地方。

　　徐丹丹也挤在边上。

　　徐青燃很识趣地把话题扯得很远，一直没怎么谈到自己身上。

　　等体育场里放第一支舞曲时，宋茵看了看时间，“……妈妈要走了，下次来找你们好吗？”

　　徐青燃笑了笑：“有时间再说吧。”

　　眼看着宋茵的身影从石头小路消失，徐青燃眼疾手快拉住徐丹丹：“过来，哥跟你聊一聊。”

　　徐丹丹疯狂挣扎：“哥哥哥我错错错了！”

　　……

　　大概是宋茵突然出现一下打乱了徐青燃的思绪，等他想起周睚这个人来，第一支舞都结束了。

　　“你还要跳吗？”徐青燃问。

　　徐丹丹皱着脸：“跳屁，本姑娘的脚要烂了。”

　　“行，那你一边呆着。”

　　徐青燃低头在联系人列表里找到ZY两个字母。

　　打了很多个问号，最后干脆打电话过去。

　　-对方正在通话中。

　　徐青燃挂掉，等了半分钟，重新打，这一次通了。

　　两人同时开口。

　　“你不来了？”

　　“我快到了。”

　　两人一顿，再次同时开口。

　　“不想来别勉强。”

　　“抱歉——”

　　徐青燃：“……”

　　他按了按眉心，一时没吭声。

　　那边周睚附近听着有风声，应该跑得挺快。

　　周睚换了只手拿手机，“对不起，刚刚遇到了事。”

　　徐青燃冷哼了声。

　　“来得太晚了吧。”做礼仪的学生都回去了，保安看着周睚签字，说，“有点时间概念好不好啦，第一支舞都结束了。”

　　周睚在心里估摸着徐青燃那一声冷哼是个什么意思，愣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得彻底，周睚走了两步，莫名回了下头。

　　没记错的话，宋女士就是从这个方向走出去的。

　　“你爸爸一直在等你回家。”宋女士当时拉住他，一字一顿地把话说完，“不论有什么事，当面说清楚总是好的。”

　　周睚从体育馆侧门走进去，发现这个时间人挺多。

　　“我进来了。”周睚说。

　　徐青燃推开一脸八卦凑过来的徐丹丹，靠着墙说：“哪个门进来的？”

　　周睚：“侧门，外面是羽毛球场这个。”

　　徐青燃：“你等着。”

　　徐丹丹踉踉跄跄跟在徐青燃身后：“不是龙狮吧，我记得他要补课的。”

　　“不是。”徐青燃瞥她一眼，“你安静一点。”

　　徐丹丹拉长音：“哦，女生啊，你女朋友？难怪你不想我跟着，见色忘友！”

　　“再废话你自己待在这。”

　　压轴有个交谊舞，每个学生都有舞伴，徐丹丹赶紧伸手做了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我不说了。”

　　周睚很惹眼。

　　徐青燃挂掉电话放进口袋，一眼看到挨墙站着那人。

　　“哥，”徐丹丹喊，“那有个贼帅的男生！”

　　徐青燃把她脑袋摁下去：“别瞎看。”

　　周睚正好看见他们，往这边走过来。

　　徐丹丹挣扎着抬头，就看见那个贼帅的男生向他们越走越近，目测还是往他们这来的。

　　徐丹丹：？？？

　　她寻思着她刚刚那一嗓子也没多大声。

　　然后周睚停在了他们面前。

　　徐丹丹懵了，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可能就是她哥要找的朋友，接着，周睚盯了她一眼，主动打招呼：“妹妹你好。”

　　徐丹丹脸一红：“你好。”

　　周睚勾勾唇角：“我是你哥哥的男朋友，周睚。”

　　徐丹丹点头：“哦哦。”

　　周睚，她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之前龙狮说他们班来的很帅的转学生，还有那个字写得很好看的草稿本也是叫周睚的人给她哥的。

　　关系真好，草稿本共用，应该是同桌。

　　等等。

　　什么朋友？

　　半秒过后，徐丹丹脑子里“轰”一声地震了：“哈？！”

　　徐青燃给周睚拽了过去。

　　这两人压根不在意后边丢了半条魂的小姑娘，肩挎着肩讲话。

　　“男朋友？”徐青燃低声重复。

　　周睚：“现在拿不出结婚证，过几年再补。”

　　“哦。”徐青燃说：“不是要离婚吗？”

　　“……”

　　周睚：“这个等会再吵。”

　　徐青燃最初找人过来只是想打发时间，但找周睚来，只是多了一个靠着墙玩手机的人。

　　徐丹丹跑到同学那边去了，愤世嫉俗的样子，大有另外挑一个舞伴的意思。

　　徐青燃心不在焉的，满脑子是周睚那句“等会再吵”。

　　吵什么，再打一架差不多。

　　他瞎翻手机，没留神同意了龙狮甩过来的游戏组队邀请，队里加上他有四个人，还缺一个。

　　龙狮：我去，真进来了！

　　龙狮：你不是陪丹丹去跳舞了吗？

　　龙狮：这个点还没结束吧？

　　龙狮：睚哥去了没？

　　陆晨：[惊呆脸]

　　陆晨：我不能开麦啊，我爸妈以为我在学习呢。

　　吉娃娃：那我们开就好了。

　　徐青燃看着屏幕，胳膊肘怼了一下周睚：“我玩游戏，待会到了还没结束，你帮我接手一下。”

　　周睚看过来：“接手什么？”

　　徐青燃：“我妹，她要舞伴。”

　　“你舍得啊？”周睚说。

　　徐青燃看他，眼睛眯着：“舍得什么？跳个舞而已，你能把丹丹怎么了？”

　　周睚挨着体育馆的软胶墙，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说：“舍得我。”

　　徐青燃一愣：“……什么？”

　　周睚又说：“她那么喜欢我，你就舍得把我送过去。”

　　徐青燃：“……”

　　“你还说你不是想离婚？”周睚总结，“你根本不够爱我。”

　　队内语音刚刚打开，众人刚冒出来的声突然打岔没了音。

　　徐青燃忍无可忍：“你不是说等会再吵吗？”

　　“你吵架还要挑时间？”

　　周睚一脸“你在说什么梦话”看着他，看到徐青燃冒火想动手，话锋猛地一转：“是不是还缺一个人，拉我。”

　　然后他低下头，伸手帮徐青燃取消准备。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