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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楚姬

肉肉喵 18115字 2023-01-04

  温衡一时沉默了。

  这件事他的确知道一些,但始终没想过在温玹面前提起,可事到如今既然温向景动了杀念,事情便只能两说了。此事事关东靖宗室,按理说他本不该在旁人面前透露,可闵韶如今是唯一能帮助温玹的人,他索性便将知道的事情,全部娓娓道来——

  当年,温玹的生母乃是庶民出身,容貌姣好,姿容灵动,东靖先君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极为宠爱他的母亲。温衡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记得她叫楚姬,在七岁那年偶然见过几次,印象中是个活泼又有灵气的女人。

  据传言所说,楚姬乃是先君出宫游赏路过一座小镇时带回来的,在宫中毫无背景,亦无倚仗,唯一的一点优势,便是先君很爱她。

  那种爱与其他女人不同,先君既不是爱她的貌美,也不是爱她的躯体,而是发自真心的喜欢那个女子身上的年轻灵动,机警又俏皮,一举一动皆透着女子独特的吸引力与活泼。

  当时东靖王宫中君后之位已定,后宫充盈,在旁人眼中,先君的身侧并不差这一个楚姬。

  却唯独在君后眼中,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那是个很精敏的女人,她出身贵胄世家,生得一副动人的皮相,资质华美,骨子里带着与生俱来的端庄与傲慢,举手投足总是令人望而却步。雍容美丽,又锐刺横生。

  那时的她后位稳固,已经为先君诞下了一子,便是温向景。

  或许是护子心切,使她永远对周围充满了警觉,在温衡的记忆里,那是个十分功利、又极其疯狂的女人。

  君后与楚姬不同,她与先君之间是实打实的政治联姻,温衡不知道两人之间有没有过爱情,只知道在楚姬出现的那段时间,先君看那个女人的眼神里,不似有过男女间的心动。

  楚姬入宫后不久,便不出意料的有了身孕。先君对她更加关怀有加,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温衡便发现了君后本性中的癫狂。

  那年楚姬有孕的时候,乃是个夏夜。

  温衡当时八岁,与温向景同龄,只小了他几个月,虽然心性沉稳些,却也正是贪玩的年纪,天黑时分不想睡觉,时常会避开下人溜到寝殿外偷凉。

  那晚他绕到某条宫道,看见有宫人端着汤药在路上走,好巧不巧,正撞见了君后身边的侍女拉住那个宫人,往汤药里下了什么东西。

  温衡那时已经懂事了,见到那汤药端往的是楚姬的寝处,便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后宫明争暗斗,他自小便对此屡见不鲜,明白这既是君后所为,那么他无权干涉,也干涉不起。索性没有去管。

  但后来,也不知是不是他低估了那个看似纯真烂漫的楚姬,接连几月送至寝院的安胎药,日日满着碗进去,空着碗出来,那个女人却毫发无损。

  温衡心觉讶异,只觉得她命大。

  却并不知,君后已经想让她死,想得几近发狂。

  那年的冬日,楚姬已经十分显怀。温衡在某日前去找温向景时,意外看见君后发了火。

  庭台水榭之上,那个女人气恨极了,永远看似高傲的面庞露出怨憎,沾满口脂的唇犹如厉鬼。

  四周的下人皆被屏退了,纱幔水波似的飘飘荡荡,杯盏玉盘摔烂了一地,温衡隔着很远,听见她在厉声嘶吼:

  “我这都是为了谁?!”

  薄纱遮挡之下,她不知在冲谁发火。

  “如果不是我,岂会有你的今日?!这世上谁都可以说我,唯独是你!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不思进取,枉费我的苦心,还反过来指责我!”

  尖锐的嗓音简直要刺破耳膜。

  “凭什么!你凭什么?!”

  伴随的是更多玉瓷器具摔砸在地,稀里哗啦溅成碎片,传出震耳的刺响。

  “她若将那孩子诞下来,你又要我怎么办?啊?”她尖声催促着,涂满蔻丹指甲狠狠攥紧了那人的衣襟,拼命摇晃,“说话啊,你说话啊!要我怎么办,怎么办——”

  她歇斯底里的喊了半晌,温衡只听得云里雾里,呆愣在原处。

  不知过去多久,那尖锐的声音才渐渐消沉了下去。那女人最后似是累了,满面颓然,缓缓地蹲下身来,发出低低啜泣,剔透的泪珠顺着精心描过的眼尾滑落。

  帘幔层叠不穷,荡得像被惊起的涟漪,良久,终于被风吹掀了一角。

  温衡看见那背对着他的身影,身量与他相差不大,正是年值八岁的温向景。

  再之后,那女人的声音始终很低,脸上的妆容有些哭花了,却丝毫不损她的美貌,哽咽地抱着面前那矮小的身子,疯魔似的温柔起来。

  温衡隔得有些远,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看到年幼的温向景始终低着头,抬袖擦了把泪。

  自那之后,温衡便对他这大哥生出了几分怜悯。

  自己的母妃虽也偶有这样那样的不好,却从不会想君后那般哭闹疯癫。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格外关注君后,偶尔碰到面,会瞧瞧观察她的神色,也会特地借着与温向景见面的借口,与那个女人多片刻的相处。

  大约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温衡那时没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也从未担心,这个疯魔的女人是否也会因为忌惮他这个宗室子嗣,而在某一日将他暗中害死。

  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可怜又可笑,更加连累的,是整日被她这般病态所折磨的大哥。

  甚至后来观察得久了,他都能从温向景某日的状态和神色中寻出蛛丝马迹,判断出那女人今日是否又哭闹过、发了疯。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楚姬生产的那一日。

  温衡不知楚姬是怎样活下来的,躲过了君后的谋杀,一直平安的等到了胎儿降生这天。

  楚姬难产了。出了很多血,宫中大部分医师都进了殿里,宫人低声不语的端着盆子进进出出,换了一盆又一盆水。温衡对楚姬的关注并不多,只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她那时命悬一线,徘徊在鬼门关外,距离死亡只差半步之遥,后来又昏迷了多日未醒。

  境况究竟如何,他也不得而知。

  却唯独是将第二日亲眼所见的事,记得十分清晰。

  “楚姬头胎便诞下男婴,可真是有福气。”清早请安,君后一如既往的端庄,满面端雅矜贵的笑意,在先君面前伸出纤纤玉手,端了盏茶,“贺喜君上了。”

  先君接过她手里的茶盏,眉梢虽见喜悦,却又轻叹了声,说得第一句话便是:“愿这孩子身体安康吧。”

  在东靖人尽皆知,先君膝下的孩子似乎都很不好活。

  先君膝下总共有过九个孩子,当中有六个为男孩,却有三个都不幸早亡,这还不算未降生便胎死腹中的。

  在温玹降生之前,算上不幸流掉的,先君总共已经失去了四个孩子。且巧的是,无论是不是死于腹中,那些孩子皆为男婴。

  这令先君十分头疼颓然。

  君后又对他说了许多话,皆是劝慰与贺喜,语气平和沉稳,透着股名门贵气女子的端雅,听来悦耳又沁人心脾。

  先君便对她笑了笑。

  君后表现得太平静了,与平时无异,温衡直觉不妙,从殿中离开之后,便一路跟到了她的寝殿外。

  果不其然,君后进了殿便将宫人全部屏退了出去,独留了温向景在里面。殿门紧紧闭合,不过须臾,嘶喊声尖刺似的传出殿门,易碎的瓷器杯碗被一瞬间扫砸在地,碎裂稀烂,吼叫声中又掺杂着低哭。

  这一日的君后尤为崩溃撕心,哭闹声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摔砸的声音断断续续,应是将殿内能砸的东西全都砸遍了。

  从始至终,温衡都没有听见温向景的声音。

  温向景在他的母后面前很乖顺,极少会露出抵触和反抗,因受君后的影响,也极少敢在别人面前表露想法。

  这也是温衡对他十分同情的另一原因。

  温衡没有能力干涉,也不能直截了当的安慰,索性就在这日命人给温向景做了盘精巧好吃酥点,当做是慰问,亲自端着,拿到了温向景的住处去。

  但是当晚,温向景不在殿里。

  温衡心思细密,一时生出股直觉来。

  他的直觉很敏锐,有时甚至准得可怕,将酥点交给下人,转而便直奔着楚姬的寝处去了。

  楚姬因为出身不好,生下了男婴也仅仅被提至侧四品,所住的地方有些偏僻,路上甚至还可见杂草。温衡便在前往楚姬住处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蹲在草丛边,将身子遮掩起来,以确保没有人能发现他。

  儿时的耐性有时会因执着变得很可怕,温衡那晚等了很久,蹲在黑黢黢的草地里,暗中观察着手提宫灯偶尔来去一两个的宫人,腿麻了便换着姿势继续蹲着,偶尔窸窸窣窣的动一动。

  直到过去一个时辰,他终于等来了要见的人。

  远处有个身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步子很小,跑起来好像很吃力,又像是在怕什么,跑到中途跌了一跤,提心吊胆的爬起来又继续跑。

  附近的光线很暗,温衡只能依稀便认出,那瘦小的身子是年仅八岁的温向景。他的手里捏着一块纯白色绢帕,帕子上有一小块的嫣红,因为十分显眼,被温衡一眼看出了来。

  那颜色偏艳,印得并不深,不像是血迹,反倒像是女子常用的胭脂。

  亦或是……口脂。

  第二日一早,楚姬离世的消息传遍了后宫。

  经过医师诊断后所言,她是因生产时失血过量,本就身体虚弱,夜里又敞着窗,受了风才死的。

  那一日,先君发了很大的火,下令处死了楚姬身边的所有侍人,一腔怒气全都倾泻在了下人身上。先后将自己关在殿里闭门不出,屏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下一个温向景。

  尖锐的嬉笑怒骂穿透殿门,刺耳欲聋,似是撕开了墙壁,直指着宫院深墙里的冤魂。

  那日之后,宫里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

  先后雍贵优雅,年近三十,却风华不减,一副心高气傲的美人骨,唯独在看向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时,会露出几分和蔼仁慈。

  她在丈夫面前贤良淑德,在温向景面前又是个慈爱温和的母亲,尤其有旁人在场时,更喜欢夸奖他是个好孩子。

  年幼的温衡只觉得毛骨悚然,冰冷的寒意从毛孔钻进骨子里。

  自那以后,他便拜在了浮荒之巅门下。

  年复一年,极少会回来一次。

  即便陈年旧事已如东流之水,儿时的悚意早已化作了荒诞,但有些东西到底一去不返。温衡不愿争抢,既是讽刺,也是自保,索性退步三舍,对东靖这座是非之地,彻底敬而远之。

  虞阳的偏殿里,温衡细细的回忆道:“那个时候,我对你的关注并不多,只知道你那时是父君最小的儿子,没有楚姬的照顾,过得并不如意。好在你运气不错,君后生前并没有来得及对你下手,在你半岁大的那年,便坠水而亡了。”

  “后来温向景对你不闻不问,也在情理之中,但在你七岁那年,你被太玄老祖收为弟子,他开始对你关切了不少。起初的时候,任谁都会觉得他是为了笼络于你,但时间久了,又都觉得他情真意切。”

  “甚至是连我,都以为他幡然醒悟,想要弥补于你。但万没想到……”他微顿了顿,低低念出四个字,“其性难改。”

  经年往事翻出水面,细看之下,果然荒谬至极。

  温玹抿唇将指尖悄然攥紧了些,良久没作声。

  他自小在宫中很少听到有关他母亲的事,不知她从何而来,也不知她是个怎样的人,自小没见过面,说什么母子情深,倒也没几分。如今忽然翻出那些陈事旧怨来,他蓦地有些茫然了,心里只是揪得厉害,说不清究竟是何感想。

  听过这些之后,良久,只是道:“原来如此……”

  “那现在呢,该怎么办?”他看向闵韶。

  温玹看起来十分平静。闵韶直直看了他片刻,半晌才敛了神色,沉声答道:“我会将东靖使臣打发走,这些日你就先住在广阳殿,不要出去,对外便称你已经离宫了。等到东靖再派人来的时候,我会跟他们做一笔交易。”

  “……交易?”

  闵韶眸中沉沉的,补充道:“温向景不可能同意的交易。”

  ……

  晚些时候,温衡在虞阳的护送下暗中回了浮荒之巅。

  温玹没地方可去,闵韶为保安全不准他乱跑,于是就只能坐在广阳殿的屋顶上,抱着坛子喝闷酒。

  广阳殿的屋脊很高,位于王宫的中轴线上,视野很开阔,非常适合赏月。今日乃是大年初一,新年的头一天,但碍于计划,他不能去参加虞阳的宫宴了,只能独自坐在这赏景。

  放眼望去,整座虞阳王宫的宫灯都被换成了浓稠的红色,烛火一燃,映出暖橘,坐在高处向下眺望,遍地华彩漫照,灯火明灿。

  回想从古至今,多少妙笔绝句都是在如此美景下作出来的,温玹甚至觉得,自己现在也不必为赋新词强说愁,因为他本身就很愁。

  但还不等他愁出个所以然来,下面一道声音便将他给打断了。

  “诶诶,六殿下,六殿下!”

  付偲不知何事来的,仰着头站在底下喊他,广阳殿的屋脊很高,所以他不得不抻直了脖子,敞开嗓子喊,“您快下来吧,夜里风凉,吹坏身子可就麻烦啦!”

  但温玹好像聋了,撑着下巴望着月亮,指尖按着酒坛,微微倾斜着在瓦片上来回滚。

  “君上说啦,他再过不久就回来。您先下来,老奴带了好东西给您!”付偲又赶紧好言相劝。

  温玹瞥了一眼,这才起身轻轻一跃,白袍掠动,落到地上。

  “付伯,今日日子特殊,您也别多忙了,早些回吧。”

  “哎,六殿下说得这是哪里的话,老奴闲不得,闲下来反倒无事可干啦。”付偲边说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来,盒子不大,但雕刻精细,看起来很贵重,递到温玹面前,“六殿下瞧瞧,可还满意?”

  温玹接过来,将那盒子打开,里面安安静静的放着一只玉色瓷瓶。

  “这是什么?”温玹边问,边打开瓷瓶闻了闻。

  很香,像是桃花味。

  “是老奴到城里的东街亲自挑选的,一家百年老店啦,卖的东西质地很好,您若是用着习惯,以后还可以换着其他味道的试试。”

  温玹见他所答非所问,匪夷所思道:“我是想问,这是干什么用的?”

  付偲跟他打起太极,“那家店叫锦玉阁,在虞阳很有名,您问问君上就知道了。”

  “……”

  行吧。

  付偲又道:“还有一事,君上今日嘱咐过,说您近日可得少叫人瞧见才好,外面风声正紧,您得避一避,假装不这虞阳宫里头。您说说看,您方才爬得那么老高,这要是叫有心人捅出去,得惹出多大的麻烦呐……”

  付偲嘴皮子絮絮叨叨,边说着,边将温玹往屋里带,“君上也是为了您好,东靖那头事发突然,君上这两日也是焦头烂额。但不管这么着,底下那帮子人可觉得事不关己,大过年的,该吃吃该喝喝,宴席停不得,节庆还得照旧过,也就只有君上会替您设身处地的着想啦……”

  温玹微怔了下。

  殿门推开,殿内的墙壁石刻上灵气运转着,整座广阳殿暖融融的,和外面的温度截然两样。

  付偲站在门口就停住了,也没进来,就站在那里,无心似的跟他聊道:“老奴瞧着,君上近来心情好了许多,因为有您来宫里住着,他脾气虽还是老样子,但变化总归是显而易见的。”

  “只不过,君上为人心思重,话却少,得需要您多迁就着些。总归他说的话没错,多听听就是啦,也免得他劳神伤了身体,不止是老奴,到时候,您也该心疼不是。”

  温玹闻言眼眸里微动了动,顿住了。

  半晌,他眼眸略垂下去,低声道:

  “知道了,麻烦付伯……我往后不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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