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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姬澍x齐阳景1

乌合之宴 17214字 2023-01-03

  大梁太子姬澍年满十六, 已经到了能成家的年纪。

  圣人曾云, 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成家是当务之急,立业还得往后靠靠, 毕竟他这个位置除了姬亥驾崩,就没什么上升空间了。

  姬澍并不着急,他借着学习为重的由头, 愣是一拖再拖。

  那些如狼似虎盯着太子妃位置的姑娘们也跟着一拖再拖,生生蹉跎了两年有余,眼看着就到了摽有梅的年纪。

  太子殿下仙人之姿,丰神俊朗,天下女子谁不想分一杯羹?就连南汾国国主都多次修书于陛下, 想要将女儿嫁过来, 愈加巩固两国之好。

  但是奈何娘娘和陛下竟是也不着急, 半点儿做主给太子殿下选妃的意思都没,可要急死人了。

  自打御史台归并到提刑按察司处, 就没人再盯着皇帝家事了,尤其按察使齐大人是太子师, 给太子找不痛快就是给齐大人找不痛快,给齐大人找不痛快就别怪齐大人回头给你找不痛快。

  当官的谁手上没点儿不干净的事,都是心知肚明, 不往明面上放罢了。真抖搂出来够他们吃一壶了。

  是以朝上没人敢率先多事的开头,跟皇上说您家儿子该成婚了。

  齐阳景算是建康贵女中不讨喜的那一类,就像齐言瑨年轻时候那样不讨喜, 谁都不愿意跟张倨傲的冷脸打交道。

  姑娘夫人们私下里议论齐阳景,就像当年公子们议论齐言瑨一样。

  “一点儿都不温柔,将来谁娶了谁倒霉。”

  “谁能看上这样冷冰冰的女子?”

  “若是御史台还在,想必齐姑娘能做个女御史呢,直言诤谏。”

  她们最多口头酸酸,实际上也心知肚明,齐阳景是齐言瑨的女儿,多少人倒贴都排不上号。

  姬澍和齐阳景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加上齐阳景的弟弟又是二皇子的伴读,俩人时常能见面。

  倒是没人想着将太子和齐阳景凑成一对。

  皇后娘娘温柔似水,太子殿下怎么会喜欢像齐阳景那样冷漠的女人?

  太子与二皇子姬叙的武学师傅都是齐言瑨,所以两个人年幼时候有不少日子都是在齐府读过,即便成年了,姬澍也常借着关心弟弟的借口时常去齐府探望,但他想见的人到底是姬叙还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师傅。”姬澍恭敬的朝着齐言瑨一礼,笑意盈盈的,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格外亲切。

  齐言瑨请他落座后,侍女将茶捧上。

  “今日二皇子并不在臣府上,不知太子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姬澍笑容不减:“前几日从西域商人手中的了些稀罕玩意,便想着拿来孝敬师傅和师母,顺便也给齐遂弟弟把玩。”

  他拍手,端福命人将东西呈在齐言瑨面前。

  齐言瑨扫了一眼,微微点头:“臣多谢殿下抬爱。”

  “师傅不必客气,孤自小也算在齐府长大,这儿就是孤的第二个家,孤也算是您和师母的半个儿子。”姬澍话中有话,不细听却是听不出来。

  齐言瑨当即回绝道:“殿下言重,此言臣万万受不起,还请殿下将此话收回,莫要再提。”

  姬澍登时就清楚齐言瑨的心意了,以他师傅的性子,什么话不敢受?偏偏这句话就受不得?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多半是姬澍开口,齐言瑨点头。

  眼看时候不早,姬澍起身告辞。

  齐言瑨看着姬澍的身影逐渐走远,冷冷哼了一声,没什么好气的让下人将东西收进库房。

  “老爷,不拿给夫人他们吗?”管家迟疑,太子殿下送来的都是好东西……

  “不用!”他教了太子十几年,再不清楚他说话时候的弯弯绕子就白活三十几年了。

  黑曜石打磨的镜子,粉红色,水绿色的绒花,雕刻成兔子形状的一对和田玉摆件,镂金错彩的飞天仙人香炉……

  这些东西,鲜嫩精致,都是小姑娘会喜欢的,阳阳又属兔,他原本只是五分的猜测,在姬澍说到“半个儿子”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十分。

  呵,一个女婿半个儿,当他听不懂呢?

  太子自小就鸡贼,虽然笑吟吟的,性子却不良善,不愧是陛下的儿子,将来兴许是个好皇帝,但不一定是个好丈夫,尤其阳阳性子直来直往,两个人不合适。

  第二日早朝上,一向安静的齐言瑨当庭启奏,希望陛下将太子娶妃一事尽早提上日程,不止是太子妃,还有太子良娣,太子昭训,太子奉仪,最好一次都选齐了,皇嗣不丰,太子理当为绵延子嗣出一份心力。

  姬亥心中嘀咕,齐言瑨什么时候也操心起这些事情来了,但还是的尊重儿子自己的意见,于是打着马虎眼敷衍道:“朕会仔细考虑的。”

  众臣闻之欣喜,好歹能听出陛下松口了!

  于是他们就连这次退朝时喊的万岁都大声了许多。

  姬澍神色复杂的看向自己师傅,他能料到齐言瑨不同意,但没料到他会赶尽杀绝。

  既然师傅不跟他客气,那他也不必跟师傅客气了。

  父皇教他攻心为上,但他攻了十几年还没攻下,就得另辟蹊径了。

  殷却暄上个月刚诊出喜脉,胎刚坐稳姜暖月就迫不及待拉着女儿入宫请安,姬澍正掐着时辰过去,迎面撞上走出来的齐阳景。

  齐阳景刚满十六,如一朵鲜嫩初绽的月季,娇艳欲滴,只是性格却没有花儿那样多情妩媚,反倒冷漠孤僻的很。

  姬澍将险些撞倒的齐阳景拦腰扶住,有些脸红的关切问道:“妹妹没事吧?”

  齐阳景耳尖有些发红,却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屈膝给他行礼,面色如常,半点的不好意思都没有,活像是撞上了一块儿木头桩子。

  姬澍免不得有些失落,原来方才那一幕只有他一人心神荡漾,另一个当事人连半分羞涩都不肯给他。

  殷却暄嗔怪他:“多大的人了,还冒冒失失的,撞坏了你小景妹妹,看你怎么办?”

  “景儿又不是面团捏的,怎么会轻易就撞坏了,娘娘过于紧张了。”齐阳景真诚的安慰殷却暄。

  齐阳景这个姑娘过于认真,她说什么都格外让人信服。

  姬澍藏在袖下的手微微握拳,从脖子根一直到耳尖,这么撞的确是没什么,但是在他梦里,小景好像快要撞坏掉了……

  齐阳景一转眼,看到他面红耳赤,不免有些困惑:“殿下若是热,便进去罢,里面做了凉粉。”

  姬澍手忙脚乱的点头,看着她走远,才与殷却暄一同进殿里。

  “眼睛都直了,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殷却暄不咸不淡的揶揄他,又给他手里放了碗红豆蜂蜜凉粉。

  姬澍随他父亲,并不喜欢吃甜食,欲要放在小几上,殷却暄眼见着,又轻轻补了句:“小景做的。”

  只见姬澍默默又将还没放下的碗又拿了起来,吃了一大口。

  殷却暄噗嗤一声笑了,笑的姬澍脸红。

  “听说你昨日去齐府了,你师傅怎么说?”

  姬澍噘着嘴,咽下凉粉,像小孩子一样抱怨:“师傅今早早朝的时候提议父皇给儿子纳妃,最好把东宫都装满了。”

  这就是不同意嫁女儿的意思了。

  “我看小景对你也没心思,儿子,你要不就死了这条心……”殷却暄打算劝劝他,一棵树上吊着十几年了要不换棵树吊吊。

  姬澍默不作声的吃着凉粉,殷却暄知道他是不想听此类的话,但还是得劝:“你听母后的,别强求,也别拿自己身份去压小景。”

  小景是最乖的孩子了,她看重君臣之别,若是澍儿真说要娶,她即便心里不高兴也会听命。

  姬澍认真的点头,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若是有一日,小景嫁给了别人,或是他娶了旁的女人,想想都觉得生不如死。

  他倒宁愿强娶了小景,便是小景不喜欢他也好,总归两个人的名字并排刻在玉牒上,生死都拆不开。

  小时候母后看那些爱情话本子,上头写着,爱是放手,是成全,他就觉得狗屁不通,不想完全占有的爱情算是什么爱情?

  关键父皇也觉得他这样想是对的。

  但他却不能在母亲面前说这种话,不然会让她生气的。

  当天夜里,收到殷却骁和梁王的折子,向姬亥请示两家结亲之事。

  姬亥巴不得姬簌簌那个祸害早早嫁出去,遂大笔一挥,立马应允了。

  齐言瑨先在朝上提议太子选妃,接着第二日就开始替齐阳景相看夫君的人选,十六岁已经不算小了,是该将婚事操办起来。

  端福自姬澍八岁后,就从殷却暄身侧拨了去给姬澍做贴身侍人,待姬澍登基后,便顶上江从大总管的位置。

  他打着扇子安抚太子:“这才不过是刚相看,齐大人疼爱女儿,绝不会草草就将事情定下来的,殿下莫要着急,您总能得偿所愿。”

  “齐姑娘最冷静自持的一个人了,她断然不会在短时间内喜欢上旁人的。”

  姬澍默不作声,手搭在书案上,指节轻叩桌面,发出清脆规律的响声,一声一声,不紧不慢,却在过分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有些可怖。

  端福不由得毛骨悚然,背后的汗毛耸立,忙劝道:“殿下,咱们可不能冲动啊殿下,有些事是做不得的,娘娘知道要生气的。”

  姬澍原本绷着的脸突然露出一笑来,轻快道:“孤有什么是做不得的?”

  端福战战兢兢的跪下给他磕头:“殿下,使不得啊。”

  “行了,起来吧,瞧你那副怂样儿。”姬澍嗤笑一声起身将书房的窗纱撕开。

  “殿下,要下雨了,窗纱没了,恐是会漏雨进来,恐会打湿了桌子和书籍,仆下叫尚功局来人修上。”

  姬澍笑着摆手:“不了,天热,撕开舒坦些,孤要读书了,你出去。”

  端福觉得事情不大好,房里热,但还供着冰块儿呢,作何要将窗纱撕开?但姬澍主意自小就大,旁人是劝不得的,端福只能听话的退出去。

  第二日,东宫的太医与侍者来往不绝。

  太子昨夜用功读书,不慎夜雨吹入,发起了高热,嘴里净说些胡话,念着樱桃糕。

  姬澍打小体格就健壮,别说发热了,就连咳嗽都少,这一场高烧,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殷却暄拿了凉帕子给他擦脸,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眼睛亮的瘆人。

  她倒吸一口凉气。

  姬澍脸蛋通红,就连呼吸都是滚烫的,但他意识清醒的很,直直看着殷却暄:“母后,您最疼我了是不是?”

  “澍儿,你想做什么?”

  “儿子想吃樱桃糕,尤其,师母做的最好吃……”他咳了两声,不胜娇弱,看得殷却暄心尖一疼,却还是照着他头上打了一下。

  “你真是……”她不知说什么好:“你以为这样,她见了就会心疼你?糟践身体值得吗?”

  “心不心疼的总要试试,都说小景冷漠,实际上她心最软。听说师傅给她议亲了,儿子等不及……

  母后,您就帮儿子最后一次,儿子就想见见她。”

  姬澍看着气息奄奄的,到底是自己亲生儿子,殷却暄实打实的心疼。

  她不知道这个傻小子在想什么,难不成以为他病了,月儿就会带着小景进宫看他?就算来看了他,难不成小景知道呢会心软?就算心软了就能嫁给他不成?

  “行行行,最后一次,我教齐夫人与小景进宫一趟。”殷却暄甩开他的手,不看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等到人都散了,端福才跪在姬澍的床前,苦着脸欲言又止,斟酌一番,最终还是道:“殿下,天涯何处无芳草?”

  “滚!”姬澍淡淡吐出一个字,翻身过去,从被褥下摸出一把水银镜,就算病着,他也得好看。

  端福才想明白殿下昨夜撕了窗纱是为什么,他觉得不值当,单为了见人一面就把自己身子搭上。

  但是转念又一想,殿下都这幅模样了,就算想对齐姑娘做什么也有心无力,相比起狗急跳墙坏人家清白,殿下还是病着罢。

  他们家殿下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甚至可以说道德品质低劣,若是逼急眼了,能做出龌龊事儿来。

  宫里内侍紧赶慢赶去齐府传旨,太子重病,想吃齐夫人做的樱桃糕。

  姜暖月连忙带着女儿进宫,齐阳景原本是有机会推脱不去的,但她还是跟着去了。

  姜暖月看着姬澍长大的,跟对自己亲儿子也没什么差别,她先去看了躺在床上宛如病美人一般娇弱的姬澍,便一头扎进了小厨房。

  “小景,你陪澍儿说说话,都是年轻人,总能说上话,不至于让他犯困。”

  殷却暄拉住要跟着姜暖月一起进厨房的齐阳景。

  齐阳景迟疑半刻,才缓缓点头。

  齐阳景才进去,姬叙从外头火急火燎的进来,俊秀的小脸蛋上满是细汗,殷却暄把人拦下来。

  “叙儿,你别进去。”

  “为什么,皇兄病了,作为好弟弟自然要进去探望一番。”姬叙不解。

  “你小景姐姐在里面呢。”殷却暄给他擦擦汗。

  姬叙瞪大眼睛,惊恐的摸了摸自己细嫩的脖子,他真要进去了,皇兄可能立马从病榻上爬起来把他掐死。

  他将来是要做贤王的人,可不能英年早逝。

  姬澍听见齐阳景的声音,将被褥下塞着的镜子拿出来照了一遍又一遍,等到确认自己依旧是那个俊美无俦的太子,方才病恹恹的倚着床柱,手里拿着书。

  苦涩的药味混着惯用的冷香,薄荷的清凉在其中最为突出,不怎么好闻却意外有些让人上头。

  “殿下病了也这样勤学。”齐阳景手心里出了许多汗,黏糊糊的。

  许久不见,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景教我的,刻苦勤学,夙兴夜寐,我一直都记得。”

  姬澍冲她笑着,酒窝浅浅的。

  齐阳景心跳的快了些,不自在的理了理鬓角的发,走到窗前去:“外面暖和,透透风好的快些,总闷着反倒不行。”

  “听你的……”姬澍说完后,就上气不接下气的咳起来,似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齐阳景连忙端水给他,替他拍着后背顺气。

  姬澍顺势握住她的手,齐阳景吓得连忙抽手,却纹丝不动。

  “小景,今年救灾坡上的樱桃好吃吗?”姬澍五月的时候特意摘了樱桃送给她。

  “好,好吃。”

  齐阳景点头后,姬澍才笑着将她的手放开。

  “师傅给你相看夫君了?”他又问道。

  齐阳景不会撒谎,也不至于隐瞒这种事情,是以坦然的点头。

  “也不知道你未来的夫婿,会不会每年记得给你摘樱桃吃。”不待齐阳景说话,姬澍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又缱绻:“无论什么时候,我永远是记得的。”

  窗子刚被打开,正午的阳光肆意且温暖,一缕一缕的被切割成细长的光条,姬澍就被拢在这一束一束的光里,美的像是在梦里。

  齐阳景却被惊得后退几步,瞪圆了眼睛,说不出什么话来回应他。

  殿下的这话,是她所想的意思吗?

  “我,我对殿下从来没有肖想……”齐阳景难得有些慌张。

  “那从现在开始,可不可以开始肖想一点点?”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都被我删了,这是新写的,还是感觉不太对……

  今天说好的一万五我又咕咕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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