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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日沉楼(一)256

肉肉喵 10516字 2023-01-03

  “多谢师兄提醒。”沈宓款款道。

  方书迟沉默片刻,皱了皱眉,“有很多事情我从前想要问你,可今日近在眼前,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师兄,想问什么都问吧,”沈宓抿唇,“上一辈的恩怨,与你我无关,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怨恨。”

  方书迟微愣,看着他欲言又止半晌,而后目光微沉,“那至高无上的共主之位,你想坐吗?”

  沈宓忽而笑出声来。

  他活了短短廿载,其中无数人都在问他想不想做皇帝,期间好不容易停歇这样的局面,而今又开始了循环。

  他眼下都要怀疑,这种请求他到底要不要答应了。

  “师兄,出什么事了吗?”

  “如今朝中寒门负势竞上,宦官又趁乱当政,世家掌控不了陛下的意愿,定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根基深厚,倘若要倾覆危巢,轻而易举。”

  沈宓抬起下巴,眯了眯双目,“可师兄不是也隶属于世家之列么,东厂纠察之事也是由师兄带领施行,还有前些日子殿试一甲的状元郎,如今陛下眼前的红人寒门,池霁池修撰,听闻师兄与他也交情匪浅。”

  听到最后一点,方书迟神色微变,“是,一样不差,不过我之所以流转这三方,只是为了查一件事。”

  沈宓饶有兴趣地抬起眉头,“哦?”

  “世家的起事的主谋。”

  “那你查到了么?”

  “线索指向户部尚书顾枫眠。”

  沈宓意料之中,并未有任何反应,“所以呢?”

  方书迟接着说:“所以主谋并非是他。”

  沈宓讶异地挑眉,“这是什么悖论?”

  “能够搅翻三池浑水,光凭一个户部尚书恐怕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世家大臣就那么几位,还能怎么查?”

  “是啊,还能怎么查,”他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作为臣子,纠察佞臣是我分内之事,作为世家子,维护世家利益才能共赢,可我哪边都不想站。”

  沈宓盯着他片刻静默,哑然失笑,“师兄,你到底是在试探我,还是试图通过我,在试探摄政王呐?”

  ……

  沈宓从画舫离开时,天色已暗,湖上灯火如星,桨声波荡。

  管弦丝竹乱耳,如潮的人声在舫上欢笑,趁浮生皆醉,熙熙攘攘不停歇,方书迟便多坐了片刻。

  待到一整盏碧螺春晾冷,登舫下船的人又换了一波,才挪步出房间。

  他与沈宓,从头到尾,没有恩怨,也不算知音。

  年少时奉读诗文,一齐坐在书案前听方观海讲学,曾就以为可以从文字里窥见浮生、料算将来。

  可是浮生催人思尘埃,孽报恩仇到头来,凡是该牵连的,没有一个逃得过。

  他虽没有罪过,唯独知晓的太多。

  湖上泛起凉风,拂起舫前抚琴女子身上的素纱,她周旁无人,一双素手仍旧翩跹不止。

  这画面与方书迟脑海里的重叠,不由得让他驻足多看了片刻。

  他年少时,常看父亲在庭中练剑,母亲在枇杷树下抚琴,即使不怎么通晓音律,听来也觉得心旷神怡。

  后来极少沉湎玩乐,极少见人在面前抚琴。

  最近一次眼前一亮,是因为池霁。

  说起池霁…

  那夜过后,不知何时,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梅苑,天亮时方书迟再进屋去看,只有书案上一把接好了弦的凤尾琴。

  他将他送出去的琴还了回来,这意思再明了不过。

  方书迟本以为因为这琴失而复得他会高兴,可见琴上残留了一丝曾转手他人的痕迹,他心下却难以言喻——

  “公子,进舫里听琴吧。”原本坐在那里的抚琴女不知道何时站了起身,斜抱着琴立冲他显露笑颜。

  方书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湖中风冷,姑娘进去吧。”说完转身,在湖上招了个正摇着小船的老翁,待船靠近,一步跃上,惊起游鱼。

  “往岸边靠。”他说。

  那老翁应声摇桨,却不是往灯火紧密处奔,反而穿过夜幕,越往越荒。

  方书迟觉察出不对,预想起身夺桨,却在伸手的一瞬间被银白色亮光闪过,退后半步,尖锐的长剑已直奔他而来。

  剑刃刮起微风,扫到他近身之处,只有不可触碰的凌厉,他闪身同时抬脚踢上那老翁手腕,在长剑掉落的刹那捞过手中,顺手一挥贴在了那老翁颈侧。

  “谁派你来的?”

  那老翁拒不回答,抬手就想捂住剑端,只被他抢先一步挥剑封喉,倒下的一瞬间,小船四周乍然腾起四柄长剑,剑端人影带出的水花迸溅船上,打湿了他的衣衫。

  剑光人影围得无懈可击,他握紧手中长剑,挨了后背一道刺痛,从正前方突围打掉对面的剑,趁机一头没入水中,不见了踪迹。

  ***

  沈宓离开画舫时,是闻濯与濂澈划着船来接的,湖中观赏月色正好,他二人便多留了小半个时辰。

  夜深人静,暧暧歌舞隔离远处,只有耳畔来回的汩汩水声,沈宓靠在船舱里,仰头望着天边挂的一轮圆月,心下复杂千万。

  “我与他,很多年没有说过话了。”

  闻濯侧首看他,“说了什么?”

  沈宓笑着摇了摇头,“乱七八糟的,剪不断理还乱。”

  闻濯凑上去挨了挨他的唇,“那便不想了。”

  沈宓闭上眼睛,任他多挨了会儿,分开后问:“有酒吗?”

  闻濯挑眉,“不要修养身子了?都敢光明正大跟我讨酒喝了,是不是欠收拾。”

  沈宓哑然失笑,“不是说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么,不亲身经历一遍,怎么能知道是什么感觉。”

  “啧,”闻濯轻轻咂舌,“我比不上星河么?卧我怀里不正好?”

  说白了就是不想给口酒喝呗。

  沈宓捏着他的脸,“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闻濯都要气笑了,“我小气?沈序宁,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沈宓真没辙了,只能哄一哄他,于是抬手搭到他肩膀上,附身单膝跪到他腿间,凑唇过去贴着他的唇缝,拨开他的齿关,试探性地在其后软绵绵地游荡了一圈,随后抽离,“有你看着,你还不放心么?”

  闻濯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搂着他腰身贴近,重新在他唇里撷取一吻,攻池掠地,翻江倒海,揪着水色堪堪停在唇畔,“真拿你没办法…”

  沈宓轻笑,又低首在他唇上点吻,“快拿酒!”

  ——

  小船靠岸片刻,由濂澈上岸去集市买了壶正当季的莲花白,买完急着赶回到船上,便忘了拿杯子。

  沈宓倒是毫不介意,就没教他再跑一趟。

  撑着船桨再荡湖心,夜深人静,怀中有酒。

  莲花酿的酒有种清香,起封的一瞬间就在船上散开了香味,沈宓连忙凑上去想深深闻一口气,却被闻濯半中央抓住了后衣领。

  “这么猴急做什么?”

  沈宓冤枉,“谁说就要喝了,我先闻闻。”

  闻濯陡然弯了弯嘴角,笑眼看着他,“闻闻在这儿呢。”说罢就指了指自己。

  沈宓:“……”

  怎么能这么没脸没皮啊。

  闻濯也只是逗他,松开他的衣领,教他尽兴闻了一口,抬起脸时脸颊都红了。

  “酒劲儿这么大么?”

  沈宓摇了摇头,“被冲的。”

  闻濯伸手去揉他发红的脸,朝他伸了伸手,“给我。”

  沈宓把酒壶递给他,看着他接过径直仰头饮了一大口,酒水顺着壶口涌出,顺着他的嘴角一路蜿蜒流淌在他了的下巴。

  直看的沈宓心痒痒,不知痒的是人还是酒。

  随即赶在他伸手抹去酒渍之前,附身过去舔上了他的下颔,将那些水痕尽数收纳——闻濯将将抬上来的手刚好碰到他柔软的唇。

  口中残留的酒辛辣刺激,他眼神晦暗,瞧着沈宓这般放浪的动作,忽而起了反应。

  随即抬指重重往沈宓唇畔按了一下,“张嘴。”

  沈宓不明所以地照做,稍稍展开条缝,便让他指尖碾了进来。

  指尖沾了一点酒,不重却带着些余韵,入沈宓口中是恰到好处的合适。

  随即掺着这点味道,就在他舌尖上若即若离、翻来覆去,偶尔弄的过头,沈宓只能哼声不满。

  水色于唇中泄出,黏糊到他的下巴上,与闻濯方才之况,有异曲同工之妙,沈宓红着眼睛忍下喉咙之间的排斥感,无意间咽了一下,整个挨到他指节,鲜明的触感让他一阵反呕,却因为被人堵着,只呛出了眼泪。

  闻濯适时抽离,附身吻去他眼睫上的泪花,又挪到下方,替他抹干净下巴上的水光,边抚摸着他的背脊给他顺着气,边带着潮湿的指尖入他袍子底下,拨弄乾坤。

  沈宓抓紧了他的肩膀,“酒…”

  酒早跌到了船舱里洒了一地,里头就还剩点儿底——

  作者有话说:

  方书迟:我都要挂了!他俩要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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