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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有一说一

而征鸽鸽 17245字 2023-01-03

  “你,”危玩眉梢一动,暗沉的眼底露出一丝光, “关心我?”

  “是啊, 关心你, 我可真是太关心你了。”符我栀冷漠地说,“万一你脑子被烧成白痴, 你们家的人八成不会放过我, 我还想好好过日子, OK?”

  危玩扯了下唇角:“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被烧成傻子?

  他收回手, 指尖蜷缩着拢到身后, 神情带着几分嘲弄:“没人会为了我而找你麻烦。”

  符我栀秀眉一竖:“你就会睁眼说瞎话,半个月前我还被你前女友到处黑。”

  危玩哑着嗓子强调:“她们不姓危。”

  符我栀了然:“她们要是跟着你全姓危还得了, 你不得犯重婚罪?你还能如此潇洒地在这儿撒野?”

  危玩:“……”

  头突然更疼了。

  符我栀也不故意跟他胡搅蛮缠了,门口的空气冻得她微冷,她想了想,问他:“几点了?”

  “十一点。”

  符我栀点点头:“还没傻, 有救。”

  而后退开半步,二话不说关上了门。

  危玩轻声叹息,额角烫得埋在皮肤之下的血脉也在隐隐发疼。

  眼前的门重新被拉开,他扬起眼皮。

  符我栀伸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盯着他,淡色唇上下轻轻阖动:“叫个出外诊的医生过来——我不是关心你,你要是真熬不过去我也倒霉, 我只是讨厌遇到麻烦而已。”

  危玩凝着她那双浅色眸,眼尾一弯,深色瞳泛起薄薄一层光,低声:“嗯。”

  又是一声无情的“咔哒”,门再次被关上。

  他抬手摁了摁抽疼的额角,看着眼前这扇门,默然片刻,哑声说:“晚安。”

  ……

  这时差一倒就是第二天下午,符我栀两顿没吃,饿得浑身上下肌无力,幽灵似的钻进厨房煮了两包泡面。

  等水开时她才忽然想起昨晚那段小插曲,心中暗问自己危玩现在究竟有没有傻掉。

  想了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思考方向非常有毛病,危玩怎么看都是傻的,正常人谁会故意把自己折腾得发烧?而且烧成那样还不去看医生?

  锅里的水开始沸腾,层层热气从锅盖缝隙缓缓溢出,锅底开水咕嘟咕嘟地响。

  符我栀回过神,连忙掀开锅盖放了两包泡面进去。

  她准备再拿个鸡蛋打进去搅一搅,门外铃声响起,有人来了。

  门外站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脑袋戴着个银灰色的坠毛球帽子,大眼睛,红脸蛋,眼珠子乌黑,瞧着有几分眼熟。

  符我栀按了按门把。

  “你找谁?”

  “你是谁?”

  两人异口同声问。

  符我栀呼了口气,雾气氤到她眼前:“我是这儿的住户,请问你找谁?”

  危愿情拉了拉嘴边的围巾,抬头看了眼门外石头上鬼画符似的门牌号,确定这里的确是她要找的地方没错。

  她说:“姐姐你好,我找危远朝。”

  符我栀暗咬了遍这个陌生名字,姓危?还是姓魏?

  “不好意思,这里没有叫危远朝的住户。”她迟疑了一下,“不过……”

  倒是确实有一个姓危的。

  危愿情恍然想起另一件事,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嘴,连忙改口:“呃,姐姐,我找危玩,请问有没有一个叫危玩的男的住在这里?高高帅帅的,眼睛很漂亮,总爱笑。”

  最后几句捧上天的夸奖算什么意思?

  符我栀点点头,放她进来,神色浅淡地说:“二楼靠里的那间房。”

  原来是找危玩的。

  难怪刚才瞧着这小姑娘有几分面熟,和危玩挺像,应该是亲戚。

  危愿情说了声谢谢,上楼之前特地回头强调说:“他是我哥哥,我们是亲兄妹。”

  符我栀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转身时突然想起来她的泡面还在锅里,再不快点去面就要干了。

  危愿情多看了她一眼,这才疾步上楼。

  “哥?是我,情情。”

  危愿情试探性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她眼神暗下,低头,无措地揪着帽子上的球球,小声说:“哥,是奶奶让我来看你的,奶奶说你昨天晚上给魏叔叔打电话,她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现在怎么样了。”

  片刻后,门开了,危玩头发有些凌乱,满脸都是刚睡醒的倦怠,嗓子沉哑:“嗯?”

  危愿情看着她哥这副消沉的模样,鼻头一酸,刚要开口,危玩忽然偏了下头,嗅到了什么味道,薄薄的眼皮抬了起来,几秒钟前尚且蒙尘的黑瞳一刹那明亮,锐利如星。

  他鼻音沉沉:“吃午饭了没有?算了,吃了等下也要说没吃,装饿懂不懂?”

  危愿情瞅着他哥这副突然之间精神奕奕的模样,心下震动,郑重地点点头。

  符我栀捞着锅里的泡面,鸡蛋也来不及打了,只好将就着吃一顿,刚在客厅坐下就听外面楼梯噔噔几声,脚步声渐近,有人过来了。

  她捧着碗,瞧了危玩一眼,见他面色虽显白却并不颓,便放了心。

  人没傻,她不需要负责了,很好。

  危玩拢了拢随手披上的外套衣襟,手背到身后悄悄拍了下危愿情的后背。

  危愿情聪明,从她哥这两次神情变化便瞧得出些许端倪,当下用一种坚强中带着委屈,委屈中带着疲惫的口吻,弱弱地说:“哥,我也饿了。”

  她说这话时,眼睛垂涎三尺地盯住符我栀手里的泡面碗,像是对她那碗热腾腾的泡面非常馋。

  符我栀脑门落下一滴汗。

  不是,你们堂堂腾盛,难道平时连碗泡面都吃不起吗?

  危愿情见她无动于衷,不用她哥暗示,主动添了把火,故意吞了吞口水,抬手拉拉危玩垂在身侧的手指。

  “哥,爸妈今天生我气,不让我吃午饭,我现在好饿……”

  符我栀眼神一动。

  家长不让孩子吃午饭?莫非是考试成绩不够理想?所以这孩子才离家出走偷偷过来找哥哥?

  危玩随手揉了揉她脑袋,把她往客厅的餐桌边轻推,自己先偏脚向厨房的方向走:“等会儿,我看看还有没有泡面。”

  符我栀对上危愿情那双渴望的双眼,噎了噎,终归心软了:“你要是不嫌弃……要不我这碗给你?我还没吃过。”

  危愿情眼睛咕噜噜一转,高兴地点头,接过热乎乎的泡面碗,扭头冲厨房喊:“哥!姐姐人真好,她把自己的泡面给我了,你多做点好吃的,姐姐等下也可以吃呢!”

  符我栀:“等——”

  等等,她没说要和他们一起吃啊。

  危愿情吸了口气,天真地赞扬:“姐姐,你煮的泡面真香!”

  符我栀:“……呵呵。”

  危玩还有些低烧,昨晚他听符我栀的话叫了个私人医生过来,魏医生和危家老夫人关系颇深,回去后便将这事儿告诉了老夫人。

  危家没几个人愿意亲近危玩,危愿情这孩子除外,她从小就莫名喜欢她哥哥,谁劝也劝不好,老夫人便将危玩地址告诉了她,嘱咐她过去看看危玩情况如何。

  危玩的性子老夫人了解,不到万不得已总该不会主动联系危家这边的人,哪怕只是她的私人医生。

  不过这次,危玩的确不是万不得已才联系的魏医生,他纯粹只是听了符我栀的话而已。

  厨房还剩好些食材,估计是秦吾特地留下的,他简单炒了点饭,做了几道普通的做起来很快的家常菜。

  危愿情等在客厅,闻着这味儿,如坠仙雾,飘飘然也:“我哥竟然真的会做饭——好香啊!”

  符我栀诧异:“你不知道他会做饭吗?”

  她不是危玩妹妹吗?

  符我栀是被危愿情硬拉下的,虽说她对危玩不太感冒,但在小孩子面前,尤其是刚和家长吵架而离家出走的小孩面前,她总不能那么不礼貌,只好勉强换了暖和点的衣服,出来陪危愿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

  闻言,危愿情脸上的表情黯了一瞬,或许因为她年纪还小,有些情绪藏不住,尽管她已经很快回复了过来,用轻松点的语气回答说:“哥哥从小就和我们分开住的,他的很多事其实我都不知道。”

  她想起什么,垂下眼,声音放轻了:“或许,姐姐,我对哥哥的了解还没有你对他的了解多呢。”

  符我栀默默看着她,不置可否。

  危愿情掰着手指头数:“我就知道哥哥的年龄性别,以前住在国外,初三才回国,高中在H市读的,大学才为了奶奶回来S市。”

  说着,她陡然沉默下来,表情落寞,缓了会儿,诚实地说:“其实我今天才知道哥哥的住址,还是奶奶告诉我的,哥哥从来不会告诉我们关于他自己的事。”

  她故作坚强,打起精神,说:“不过我知道,哥哥是为了我们着想才不告诉我们的。”

  符我栀听不太懂,从头到尾都听不太懂,但也没有多嘴问上那么一两句,毕竟她和危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以前有,他不说,现在没有,她也不需要听。

  不过。

  符我栀朝厨房看了一眼。

  危远朝?危玩?

  好像还是危玩更适合他。

  ……

  危愿情吃泡面吃得太撑了,耐不住哥哥亲自下厨做的美味的勾引,硬扛着又吃了半碗饭,最后揉着肚子靠在椅子上不敢动。

  “哥,哥我撑死了……”

  “让你吃那么多。”

  危愿情委屈瘪嘴,她都是为了谁啊?

  危玩想起来她都是为了谁才撑成这个样子,揉了揉她头发:“出去散散步消消食?这么躺着也不是办法。”

  危愿情眨眨眼,悄悄瞄了眼符我栀的房间,凑到他耳边小声问:“哥,你是不是喜欢符姐姐?”

  危玩笑了下:“你这么小都能看出来?”

  “那是因为你看符姐姐的眼神太明显了,明明在我们面前都是一副谁也不想搭理的坏样子,到了符姐姐面前,你就变成了大好人。”

  “我平时不好?”

  “可坏了呢……”危愿情嘟囔,而后皱着小脸一翻身,豪气万丈地宣布,“所以为了让你永远做个好人,我决定了!要和符姐姐一起去散步消食!”

  危愿情发挥了她软磨硬泡十成功力,终于把符我栀给磨了出来,危愿情重重强调说只有她们两个女生,危玩哥哥要留在家里休息。

  符我栀放了心,带着她绕着小区随意转了一圈,忽然发现小区后面有个公园,赫然是她和危玩曾经约会去过的那个。

  小公馆小区地形比较复杂,小巷小路许多交错,有时候连符我栀自己进去绕几圈都容易失了方向感。

  在这儿住下这么久,她竟然今天才发现小公馆离学校这么近,那她每次去学校总要坐公交车绕那么久的路是为了什么?

  危愿情要进去转转,符我栀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去了。

  依旧是熟悉的景色,不熟悉的人群,湖泊还是那条湖泊,跳广场舞的大妈们最近却换了首新鲜的曲子,不过稀奇的是,“太极推手交流联谊会”那条横幅居然还挂在对面的小亭子上,瞧着多少有几分滑稽。

  危愿情年纪小,被广场舞吸引,跟着过去别扭地学了一会儿,拉着符我栀一起跳,符我栀不行,她没这方面的天赋,遂靠着旁边的木雕像笑看她们跳舞。

  眼前有人经过,是个拿着太极木剑的老爷爷,他瞅了符我栀一眼,爽朗笑了起来:“小姑娘,你家那个又高又帅的男朋友今天没来吗?”

  符我栀疑惑地看着他,瞧见他手里的太极剑才想起来他就是上次在公园里喊危玩搭把手的那位。

  “没,我没和他一起来。”符我栀客客气气地笑,委婉道,“以后也不会一起来了。”

  “怎么了?吵架了?”老爷爷看起来十分热心,“我还说那小伙子这两天怎么也没来,原来是你们闹别扭啦?嗐,年轻人,闹别扭很正常,不过我老头子瞅着,那小伙子是真欢喜你。”

  符我栀没说话,目光飘到了翠绿色的湖面上。

  老爷爷乐了:“怎么,不信?不信你瞅,那横幅还是小伙子要我们挂在那,说是看见那东西总能想起来你对他笑的样子,这还不喜欢呐?”

  原来那横幅是因为危玩说了,才一直留在那里的?

  所以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个公园就在小公馆后面了?

  他平时也经常过来?

  符我栀有点回不过神来,恰好听见老爷爷诧异而高兴的声音:“我还真以为小伙子今天没来,原来是一直跟在你后面啊?”

  符我栀懵了,猛地抬头,顺着老爷爷视线看过去,穿过重重人群,正对上危玩沉黯的黑眸。

  老爷爷乐呵呵去太极区练太极了,危玩和符我栀中间隔了半步的距离,并排靠着亭子前面的大木雕像。

  符我栀心绪有些乱,目光涣散地望着亭子上面那条鲜红的横幅,耳边广场舞的调子重复一遍又一遍,她终于缓缓转头,主动去看危玩。

  他一直在看她。

  符我栀定了定神,嗓子发干,咽了咽口水润润嗓子,静了一瞬,才开口:“危玩。”

  他淡“嗯”一声,偏开目光,望向平静无波的湖面。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我?”她缓缓问。

  他似乎没有听见,静默的目光飘忽地落到水面上,眼底映出阳光的斑点,渐渐的,斑点像一簇猛然点燃的火焰,他猝不及防转头,摄住她的视线。

  “对。”他离开木雕像,身侧有人经过,他眼尾的余光收敛着火焰的余热,烙到她身上。

  符我栀盯着“太极推手交流联谊会”的横幅看了好一会儿,语气很淡:“哦。”

  她上前两步,踩着亭子扶手的边缘,试图够下那条横幅,太矮,够不着。

  危玩踩住亭子座椅边缘,一手揽着她腰小心将她揽下来,防止她不小心脚滑从上面摔下去,一手轻轻松松摘下了那条挂了小半月已有些脱色的横幅。

  她算是被他半抱在怀里,嗅到他身上的味道。

  一时半刻没有动,总觉得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一天。

  等他下来站稳,克制地松开手,她才接过那条横幅,低头观量须臾,捏住一角慢慢将横幅卷起来。

  她神色不动,走出亭子,看也没看,将横幅扔进垃圾桶。

  “可是喜欢又是个什么东西?你现在知道了?了解了?明白了?”符我栀亲眼看着那条卷成一长条的横幅掉进垃圾桶,回身瞧着危玩,“有一说一,我不相信。”

  她没在意他的神情,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冷冷的:“更不相信你的喜欢。”

  符我栀的设想是,这些话说完,她就潇洒决绝地转身告辞,留给危玩一个高傲不可侵犯的身影,这样就算是报了当年被他当众反问“喜欢,那是个什么东西”的一话之仇。

  他随口的一句话,毁了她的初恋,也毁了她倾尽全力的真实火热的感情,他想后悔,总该付出相等代价的东西。

  符我栀擦完手,正要如设想般高傲离去,身后偏偏传来一声破了音的大喊:“哎小姑娘,你怎么把我们的横幅给扔了?那可是花了我们五十四块钱定制的啊!”

  转身转了一半的符我栀:“……”

  啊,脸上突然感觉好疼。

  作者有话要说:  栀栀:我想耍帅,想打我前男友脸,想高傲的像只孔雀,可是我妈不允许。

  她妈:对不起,但是定制横幅真的很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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