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这堂课的课本，翻到了老师讲的页码，然后，直接把书塞到了唐悦手里，“别瞪了，我知道我长得帅，但你一直瞪着我，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知道么，嗯？”

　　“你还真想当班主任的狗对吧，”班主任的狗，简称班狗，指的是班上那些对老师的话言听计从的人，这个词，是唐悦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学到的，“想刷存在感的话请你绕道，我这，没戏。”

　　说罢，唐悦把那本书扔回到江晨的桌面上。

　　他挪开了自己的桌子和椅子，极力想和这个新同学保持距离。

　　如果可以，他还想在那拉条三八线，河水不犯井水。但想想又觉得那样太矫情了。

　　习惯了一个人，他不想被任何人打扰，更不想被任何人劝告应该怎么做。

　　下课之后，唐悦从座位上起来，想去男厕抽根烟。

　　他才刚走了没几步，就看见有人围过来后排了。

　　平常，他的座位就是个孤儿位，无人问津。

　　今天，因为有了江晨的到来，那些同学都纷纷热络地围过来了，尤其是女生。

　　“同学，你是二中转来的呀？我表妹也在那个学校呢……”

　　“哎你有带手机过来吗，你微信号是多少呀，我加你，拉你进班群呀。”

　　“江晨同学，听老师说你是个学霸呢，我平时能找你问题目吗。”

　　唐悦的脚步顿了顿，目光忍不住飘到了自己那位被人簇拥的同桌身上。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面对那些人的搭讪，没有刻意的迎合，也没有疏远，他如一礼貌性地回应，滴水不漏。

　　“有什么好的？一群花痴。”唐悦轻声嘀咕，然后走出了课室。

　　在学校里混久了，不是好学生的他自然也摸到了不少漏洞，譬如，学校虽然不准抽烟，但有个抽烟圣地，在六楼六丑废弃的男厕里。

　　那个男厕因为安全原因被学校封起来准备重新装修，平时没什么人去，哪怕有，都是像唐悦一样，去抽烟的。

　　唐悦轻车熟路地上了六楼，去了那个废弃的男厕。从口袋里摸出他最喜欢的宝恒薄荷味爆珠烟，啪的一声，拿火机点燃了烟，便开始吞云吐雾了。

　　现在这里没人，一个人暗爽，没人打扰，感觉真好。

　　人，长期处于一种精神身体双空虚的状态久了，就跟傀儡一样，麻木不堪。

　　有时候会很烦闷，有时候甚至会抑郁，会选择性孤僻，到最后，只能用烟草来麻痹自己，让自己，更加麻木。

　　唐悦的身子靠在墙壁上，垂手，弹了弹烟灰。

　　“校规第28条不是写得很清楚么，禁止在校园内吸烟。”

　　彼时，一道低沉却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厕所门口响起，唐悦皱了皱眉，心想是哪个吃饱了饭没事干来这多管闲事的。

　　一抬眸，便看到了江晨。

　　他身材颀长，静静地站在厕所门口，几缕阳光洒落在他的脚边，美的就好像一幅画一样。

　　“是你？”唐悦一瞬间黑了脸，没想到这个地方会被这新来的发现。

　　“怎么就不能是我。”江晨笑嘻嘻地，一步步靠近了唐悦。

　　“过来干嘛，”唐悦说，“你丫想充当纪律委员，跑这来抓我抽烟？”

　　“不敢。”江晨很流利地回答，“毕竟，刚才我按你说的，问了别人，唐悦是谁。”

　　“嗯哼，那你还来找死是吗。”

　　有的人就是喜欢凭实力作死。

　　“没有，”江晨说，“我只是觉得，抽烟伤身，把身体搞坏了，还怎么学习呢。对吧，同桌。”

　　江晨一步步走过来，离他越来越近。

　　“哎我说那个徐什么对吧，我抽烟，碍你啥事了？你要真这么热爱学习，现在就应该滚回你自己的座位去读你自己的书，而不是跑来这里跟我说些大道理。”

　　反正他已经是所有人眼里的坏学生和垃圾了。

　　他也不介意破罐子破摔了。

　　自己心中有数就好。玩归玩，这并不代表他不学，要是真不想考大学的话，他早就退学了。

　　老师的苦口婆心，同学的不理解，只会让他更加丧。

　　“呵。”江晨轻笑。不得不说他的笑容很好看，尤其是那张该死的侧脸，完全可以秒杀掉漫画书和电视剧上的人物。

　　只不过，他唐悦第一不喜欢男人，第二不喜欢小白脸。

　　他是钢铁直男，从始至终都认为，大老爷们就该铁骨铮铮的，保护女人，喜欢女人。

　　唐悦叼着烟，一个反身，把江晨推到了墙角，他指着江晨高挺的鼻梁，一字一句，“你跟踪我？”

　　如果不是他玩跟踪，他又怎么可能会走这么多弯路，兜兜转转发现这个地方。

　　“没，有。”江晨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下一秒，便收敛起了那抹笑，伸手去夺掉唐悦嘴里叼着的烟，然后直接在墙上把烟给按灭了。

　　那动作飞快，而且很自然，让唐悦猝不及防。

　　“你他妈，好，真好，你在挑战我是吧？”

　　“我真没有跟踪你，”江晨皱着眉，口吻还是那么的无辜，像只小奶狗，跟刚才抢了唐悦的烟并且强行灭掉时的感觉截然不同，“你都知道我是新来的，想到处转转，我不认得路，转着转着就到这了。谁知道会碰到你呢，大概，可以用缘分来解释吧，对吧同桌？”

　　“缘分你妹啊。”唐悦霸道地宣告着不成文的规则，“这里，一中吸烟专区，好学生与狗不得入内。”

　　唐悦感觉自己现在戏精上身，真的是把坏学生贯彻到底了。

　　“你从哪点看出我是好学生呢……嗯？”江晨眨了眨眼，他睫毛修长浓密。那张几近完美的脸，正一点一点地向唐悦靠近。

　　江晨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唐悦莫名地心跳加速了。

　　他清晰地，近距离地看到了他的五官，他的眉眼。

　　“你要干什么。”唐悦下意识地让自己离他远一点，可现在贴着墙壁，被逼到墙角的人是他。

　　江晨还在逼近他，“我要干嘛，不是很明显吗。”

　　江晨甚至还微微地侧了侧头，那角度，好像是准备要接吻似的。

　　两个人呼吸着，因为只有咫尺之距，所以彼此甚至能感受得到彼此的鼻息。

　　就在江晨的唇真的快要落到唐悦的唇畔的时候，唐悦直接一拳锤到了江晨的肩上。

　　“滚。”

　　江晨轻笑，不痛不痒地退后了一步，双手又重新插到了自己的裤袋里面。

　　“一边叫我滚，但你一边又很享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享受了，”唐悦说，“你眼瞎吧！”

　　“享没享受你自己心里清楚。”江晨转过了身去，侧头，饶有深意地看了唐悦一眼，然后迈着步子走了。

　　留下呼吸频率和心跳频率有些错乱的唐悦，站在原地。

　　唐悦握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一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

　　他这是几个意思啊？跟踪他就算了，还做一些令人想入非非的举动，然后，撩完人，还特么的跑了。

　　不过还好，刚才江晨没有真的吻下去。还好他及时送了他一拳。

　　如果真跟这货接吻了，后面估计麻烦可大了。

　　唐悦走到镜子前，认认真真地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从沈青辰到江晨，他内心已经对这晨字有阴影了。

　　但是，刚才江晨靠近他的时候，他的呼吸有加快，心跳也有加快。

　　———

　　重新回到课室，上了一天的课。

　　经历了男厕里的事情之后，他和新同桌江晨之间的关系好像更加僵硬了，他完全不想再和江晨有纠葛，而江晨也好像学乖了似的，一下午都没有打扰他。

　　放学之后，唐悦像往常一样，准备去医院里探望林语熙。

　　他真的说到做到了，哪怕林语熙现在被诊断为精神分裂，他也不离不弃。

　　唐悦收拾完了书包，正想出教室，却听到了旁边的人慢悠悠地道，“等等。”

　　“有事？”唐悦停住脚步，很冷漠地问。

　　一下午都没说话了，现在突然交流起来，觉得怪尴尬的。

　　“你的作业，不带回家么。”江晨一边说，一边拿起了唐悦桌子上的几本老师今天布置的练习册，朝唐悦扬了扬。

　　“我乐意，你管我？”

　　真看不惯江晨那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

　　“你以为我想管你，”江晨说，“班主任命令的，我有什么办法。”

　　他还装的很无辜。

　　“那你就去告诉班主任吧。”唐悦抬了抬下巴，棱角中满溢着叛逆的硬汉气息。

　　“你要去哪。”

　　“我要去哪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跟这个江晨说话，一定要配凉茶，不然说着说着火气都上来了。

　　“班主任让你带我逛逛学校……”江晨又一次拿班主任这三个字向他施压，“你也知道，我新来的，一中这么大，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我都说了，有问题你找班主任去，我不是雷锋，也不是红十字会的，没那乐于助人的闲工夫。”

　　就在这时候，班主任真来了，而且是从课室后门进来的。

　　原本放学后吵吵嚷嚷的课室，也一下子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