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与回家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异样。像是家里来了窃贼，但是被拿走的只有属于丁禾露的那一份。一眼就能够明白，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故事。丁禾露走了。应与提着手机打包的香锅鸭头，知道她喜欢，就算收到了她的消息，路过店的时候还是开车停了下来。忍不住带了回家。丁禾露走了。这个消息又一次在他的大脑里重复出现。

　　不知道该不该打电话，不知道该不该再询问。成年人的基本准则就是保持沉默或者婉拒就是拒绝。丁禾露想要和他断开关系。但也可以把这种离开看作是一种信号，一种呼救的信号。我虽然现在把你推开了，但是我很需要你，你可以稍微更加坚定地选择我吗？

　　一向是保持着稳步进攻的应与，这个瞬间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前进了。她是因为他的前进而退缩了吗？

　　应与颓丧地坐在沙发上，抬手遮住额头，无助地望着天花板。

　　丁禾露和他相比，好不到哪里去。她脑子里一直回放着宋小巧说的那句话，这才恍然醒悟过来，她真的很久没有约过别的男人了。别说约了，就连看几眼，都是稀罕事。怎么会这样？以前把帅哥看作是稀缺公共资源，走过路过，能多看两眼就多看两眼。随便抛个眉眼，撩拨两下，也是常态。跟应与搅和在一起之后，帅哥也不香了，酒吧也不去了。微信里躺好的一堆备胎也不联系了。

　　搞什么呢？

　　她真当自己在谈恋爱呢？

　　谈恋爱才会不断地排斥其他的异性，大脑和肉体都自动地开始排除异己，只剩下最开始进入视线的那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应与。

　　跟对谢成的喜欢不同，对应与的感情更复杂，从被爱里诞生爱，但是又夹杂了色与欲，以及耳鬓厮磨带来的暧昧。那感觉太混沌复杂，她分不清，于是不断摇摆。

　　丁禾露随便拨了个微信电话，备注都没有，更别提名字，点开朋友圈看了眼确实是个帅哥，便这样打了过去。

　　“喂？”

　　说点什么呢？

　　“稀客呀，大美女给我打电话？”

　　油嘴滑舌，丁禾露想。

　　“晚上有局吗？”丁禾露冲着电话问。

　　那边的无名氏笑了起来，“这美女相邀，没局也得有局啊。怎么，谈恋爱分手了，出来玩了？”

　　丁禾露心下一惊，“没谈恋爱。”

　　无名氏笑着，“你看我会信你？无所谓了，都市爱情，就这样来来去去。晚上出来玩？”

　　丁禾露嗯了一声，“玩。”

　　又随便聊了两句，叨了两口，挂掉了电话，发现内心毫无波澜。长得再帅，她都没有兴趣。

　　有一种答案快要浮现出水面，丁禾露不敢往那边猜。

　　她的生活陷入了漩涡，宋小巧却好像变得顺顺利利了。跟学校里商谈退学的事情，说是要等父母出面，于是时间推到了下周。不用联系什么出国中介，宋致行就是她免费的中介。有个人就这样方方面面地包揽了她的生活。宋小巧想，迟早有一天，她要被宋致行养成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米虫。

　　虽然学校的通知要下周才能下达，但是班上的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个情况。其中不乏八卦的打听者，一个劲儿地上前，凑到宋小巧的面前，张口闭口就是，你要去出国了啊？你这是夫唱妇随啊，可以啊宋小巧。有钱就是了不起，想出国就能出国。那本科不是白考了？数学不学了？诸如此类。

　　宋小巧懒得解释，也解释不了，只能哈哈笑着，以此作为推托。丁禾露在一旁打哈欠，乐得看笑话。憋不住的时候笑出声，被宋小巧狠狠瞪了眼，还要再作妖，就要上手去弄她了。

　　丁禾露连连求饶，忽然又噤声了，指着宋小巧的背面，又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宋小巧转头，发现没说过两句话的邵珂出现在了她的背后。她以为邵珂要跟她讨论数学题，连忙说，“刚刚我可没听课啊。”

　　邵珂笑起来，“我是有事想和你说。”

　　宋小巧一愣，“啊？”

　　丁禾露眼尖，一下就看懂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双手一推，叫宋小巧站了起来。

　　“去呗。”丁禾露鼓励她。

　　宋小巧回头又瞪一眼丁禾露，磨磨蹭蹭跟着邵珂走，心里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邵珂领着她往人少的地方去，自己先停住了脚步，等待着。宋小巧看着他，直觉预感到了他要说什么了，于是说了一句还有点事，转身想走。邵珂伸手拉住她。

　　“我有件事想告诉你。”邵珂如是说。

　　宋小巧想阻止他说出那句话，可是没办到。邵珂几乎是发泄般的，将想要说的话，一口气讲了出来。

　　“我喜欢你。”他说，“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了，但是我一想到你要出国了，我们再也见不到面，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我喜欢你。从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你了，虽然你成绩不太好，但是后面月考的时候忽然进步还是很让我刮目相看的。大家也做了这么久的同学了，我只想问一句话，如果没有宋致行的话，你会喜欢我吗？”

　　宋小巧想都没想，说，“不会。”

　　邵珂露出悲伤的神情，“这么果断？”

　　宋小巧说，“因为这个可能性就不成立。邵珂，谢谢你的喜欢，但是不好意思，我很喜欢我的男朋友。”

　　邵珂不依不饶起来，“真的没可能呢？”

　　宋小巧点了点头。

　　“没可能。”

　　她比谁都懂在一段关系里如果拥有了微乎其微的可能与期待，那么这便是蜜糖砒霜，会叫人心甘情愿痛不欲生。在拒绝别人的时候的那一种残忍，才是最佳的解决方式。

　　邵珂如丧家之犬，垂着头。宋小巧没办法安慰他，只好说了一句，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她走了两步，手被邵珂拉住。

　　“我能抱抱你吗？”邵珂问，“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宋小巧心想，这讲得跟她马上要灰飞烟灭陷入轮回似的。

　　不了吧。

　　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又都吞了回去。因为有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了。宋致行走过来，推了下眼镜，替她说了一句，不能。宋小巧和邵珂都看向他，宋致行一把将宋小巧搂住她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那占有欲几乎是‘昭然若揭’。

　　“学长……”邵珂喊。

　　宋致行表情不变，隔着镜片看他，“还有事对我女朋友说？”

　　邵珂脸色难看起来，勉力挤出了一个笑容，直说，“没事了没事了。”他还能说什么呢？看看宋致行那脸色吧。要是他真的再说什么，感觉拳头就要打下来了。他还是第一次在宋致行的身上看出了与他以往以来形象不相符的表情。

　　邵珂意气风发地带着宋小巧过来，最后灰头土脸地离开。

　　零星的围观群众看着这一切，张大嘴的张大嘴，想吐槽的赶紧低头给朋友发消息吐槽，还有更过分的直接拍照。举起相机的时刻，发现镜头里，宋致行直接低头在宋小巧的脸上亲了口。这个亲吻来得毫无预兆，像是晴天里的暴雨，突如其来。宋小巧怔愣，宋致行亲完又揪了下她脸颊的肉，带了点欺负的意味。

　　“行情不错。”宋致行点评。

　　宋小巧锤他，“你好意思说我？”

　　到底谁才是这校园里人见人爱的家伙啊。

　　长了这么一张帅脸还敢来对她说这种话，气不气人？

　　等等等。

　　宋小巧打量着他，调侃地笑起来，“宋致行，你是不是在吃醋？”

　　她以为他还要跟她过两下招，推辞一番，哪知道宋致行就这么认了。看着她的双眼，十分诚恳地说，“嗯。我吃醋了。”如同教堂之中对神父发出告解的罪人，虔诚，认真，毫无保留。

　　宋小巧反而没办法招架了。

　　“那，那你就吃着吧！”她憋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话。

　　宋致行眉眼带笑，又问，“不哄哄我？”

　　“好多人看着呢！”宋小巧有些害羞，但是宋致行脸皮太厚了，宋小巧都把这种话说出口了，他还丝毫不受影响，理所当然地说，“看就看。”他们谈恋爱，关别人什么事？

　　没办法了。

　　宋小巧冲着宋致行勾了勾手指，

　　“你过来。”她小声地说。

　　宋小巧听话地靠近。

　　宋小巧踮脚，含羞地贴上了宋致行的唇。她一触即离，想要逃开，周围人的目光让她觉得热辣。但是宋致行的动作切断了她的后路，他加深这个吻，动情又认真。宋小巧一开始有些沉迷，后来实在太过不好意思了，一把推开宋致行。

　　“哄够没？”她气呼呼地说。

　　宋致行笑起来，凑在她耳边讲话，“还行。”他说，“回家慢慢哄。”远远

　　什么人啊这是！

　　宋小巧脸刷地通红，宋致行还十分镇定地走到一个拿手机的女孩面前。女孩惊慌失措，连忙解释，“学长，学长我马上删照片。”

　　宋致行说，“删之前，能Airdrop给我吗？”

　　宋小巧：妈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