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我谨代表殴翔，向贵公司传递最诚挚的敬意，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传译结束，会馆内掌声雷动，人群纷纷离开自己的坐席，有的离开，有的上前握手社交。

　　崔少言稍微松了口气，将笔记本合上，走下台去。

　　远远地郑莉雯朝他招手，崔少言忍着扯松领口的冲动走过去。

　　“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崔少言。”郑莉雯笑着朝身边的几个人说。

　　“哎哟，这不是刚才的口译员吗。”几个阿姨辈的人眼睛放光，“小帅哥一表人才呀，表现得特别棒。”

　　那是，也不看他前期花了多少功夫做准备。

　　“还在读书，今年研二。”郑莉雯眼里浮现出骄傲的神采。

　　“才研二就这么出色了啊，今晚和我们一起吃饭怎样？”阿姨们眼睛直盯着他看。

　　崔少言受不住夸，想笑又微微不好意思，只能压着唇欠身：“我待会儿还有事，暂时先失陪了。”

　　郑莉雯扫了他一眼，心知肚明。

　　几个阿姨露出很是舍不得的神情，最后郑莉雯帮着说了几句，崔少言才得以脱身。

　　他快步出了会馆，摸出车钥匙，冬季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

　　十二月确实挺冷，崔少言一身西装不大保暖，三两下蹿上车，扯掉了勒脖子的领带，在暖气底下发了会儿抖。

　　能发动车子以前，他给付靳发了消息。

　　崔少言：我这边结束了

　　崔少言：现在过来接你

　　崔少言：特别冷，你别提前下来

　　崔少言：等我上去，我给你拿了厚外套

　　这些话发完，崔少言只觉得自己攻爆了。

　　连带着成功完成口译工作的快乐，崔少言这才笑起来，将音响稍微调大声，将车往付靳工作的医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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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大第二附属医院，心内科。

　　付靳刚下会诊，和几个同事一起走出来的时候还在讨论某位病人的病况。

　　心内科都是资历丰富的老医生，付靳算他们当中相对年轻的。

　　“一到冬天，小付就穿得不少呢。”张副院长笑道。

　　“他特别怕冷，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跟他公事的龚医生说，“人高马大的，也不瘦弱，按理说脂肪肯定不少。”

　　话题渐渐转为谈笑，付靳礼貌和他们告了别，回到自己的诊室里，处理一部分文书工作。

　　他坐下先看了手机，刚才会诊开了静音，一打开果然看见崔少言给他发了不少消息。

　　先是两个多小时发的——

　　崔少言：男朋友【猛男爆哭.jpg】

　　崔少言：我马上就要去口了

　　崔少言：我好紧张QAQ结束了我能回来口你吗

　　付靳微微皱眉，都这么紧张了还想着开黄腔。

　　剩下的几条就是刚发来的，看语气很平静，估计口…得还不错。

　　付靳回了个“好”，埋头继续写文书，等了半个小时没回复，估摸着崔少言应该是在开车。

　　自打小男朋友有了驾照，就老喜欢开着车到处去快活。

　　见小时候的邻居、初中的朋友、体校的朋友、三中的朋友、本科的朋友、硕士的朋友，偶尔还有兼职认识的朋友…

　　付靳手里铅笔“啪”地被写断，他意识到自己差点儿就将笔扔出去了。

　　冷静点儿，全都只是朋友。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小气怎么行。

　　不过就是一起喝酒聊天勾肩搭背嘿嘿哈哈傻笑到凌晨两三点才回家，他一点儿都不生气…

　　付靳盖上笔，彻底写不下去了，决定交班前先去查个房，稳定一下情绪。

　　他推门出去，护士站值班的几个护士正在点外卖，看见他就问要不要一起。

　　“有饭。”付靳拒绝。

　　几个护士又重新低下头去，但还有一个年轻的小护士依然看着他。

　　她是最近新来的，名字叫什么付靳不记得，刚来总是笨手笨脚的，也不是太合群。

　　付靳只和她对上了半秒的视线，刚移开，她就慌张地站了起来。

　　坐着点外卖的几个护士都看向她，眼神里有几分惊恐。

　　快赶紧回来，这男人已经有主了！

　　要没主我们早下手了！

　　“付医生！”小护士小跑着跟了过来，“是去查房吗？我和您一起去。”

　　“我去就行，你吃饭吧。”付靳说。

　　“没关系，我还没饿呢。”小护士坚持道，脸上却很是局促不安，“我就想多跟着看看，积累点儿经验就不会总出错…”

　　付靳只得让她跟着，以防对方再找他问这问那，查房的过程里很耐心地回答了她的疑问。

　　小护士也算用心，一路都在拿本子记笔记。

　　两人查房回来，外头天已经黑得差不多，走廊里的灯亮起。

　　小护士抱着本子，略微低着头，每一步都踩在付靳颀长的影子上。

　　“付医生。”小护士开口。

　　付靳脚步微顿，看着她，“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医学上的问题…是…”小护士变得十分紧张，手揪着衣服的一角。

　　付靳在情感上向来不是迟钝的人，当然知道对方这是怎么了。

　　不远处的护士站里，其他几个护士伸着脖子惊恐张望，不知道该派谁去把新同事拉回来。

　　就在这时，电梯的门打开，一个穿一身西装的挺拔身影走出，手里还抱了件厚外套。

　　几个护士纷纷捂眼，不忍心看下去。

　　付靳正想说“有问题就百度”，话到嘴边，看见崔少言又咽下了。

　　他突然起了个特别幼稚的念头。

　　付靳停顿了几秒，终于看向小护士，崔少言走近。

　　“我…特别喜欢你。”小护士语速加快，“如果你还没有女朋友，可以考虑和我交往吗？”

　　崔少言脚步一顿，就离他们两步远。

　　那件厚外套特别大，帽头上的绒毛蹭着他的脸，付靳情不自禁地想看他。

　　“我已经…”付靳正要出言拒绝。

　　然而崔少言一步抢先上来，从小护士面前拉过了付靳的手臂：“他有对象了。”

　　小护士嘴还张着，面上完全是还没反应过来的表情。

　　转眼间，崔少言就已经将付靳给拉走了。

　　-

　　崔少言手劲儿挺野蛮，付靳胳膊一路被抓得有点儿疼。

　　天黑以后室外气温骤降，然而崔少言这会儿火得要冲天，恶狠狠拿厚外套将男朋友一裹，打包扔上车。

　　付靳坐在副驾驶上，看了他一眼，眼底藏着点儿笑意。

　　“看什么？”崔少言将暖气打高，极其不满地将车开出去。

　　因为他接过付靳很多次，护士站里的那些小姑娘都对他们的关系心照不宣。

　　但今天怎么还有人向付靳告白？

　　一想到自己不在的时候，这些小姑娘悄悄地盯着付靳看、围着付靳问问题…

　　崔少言一路冷着脸，打开家门的时候依旧十分不爽快。

　　付靳刚在地下车库受了点儿冻，这会儿面白唇红的顾不上，只看着崔少言。

　　“回家先洗手。”付靳说。

　　“知道。”崔少言狂躁地走去开暖气。

　　“你吃醋了？”付靳跟在他身后。

　　崔少言面上明摆着醋意很大，边洗手却边说：“没有。”

　　付靳微微扬了扬眉，特意激他：“也不是每天都有这种事。”

　　那就是偶尔会有？

　　“……”崔少言水龙头一关，径直走进房间。

　　付靳顿时有点儿担心，结果崔少言没摔门，只是开始翻箱倒柜。

　　最后翻出了收得很好的一大块布，转头看着他。

　　这还是在体校的时候，篮球队的人送他的“宝宝姓名贴”。

　　想把名字锈在付靳的衣服上。

　　崔少言揪着那块布，觉得这念头实在太幼稚了，可他又克制不住。

　　都二十四岁人了崔少言，别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他撒手将布扔下，过去搂过付靳就开始亲。

　　说是亲吻，其实更像种蛮横的宣誓主权。付靳回抱着他，甚至能在接吻里感受到疼痛，但就是没松开他。

　　崔少言接吻的时候微闭着眼，长睫毛像软绒绒地小刷子，偶尔能碰到付靳的面颊。

　　好半晌他们分开，付靳伸手，很轻地拨开他遮住脸的一撮卷发。

　　怀里人一身裁剪合适的黑色西服被蹭得有点儿皱，看模样依稀还有十几岁时年少的影子。

　　“她是最近新来的，明天我会告诉她。”付靳柔声说。

　　没想到这反而又激惹了崔少言：“不准跟她说了，让她自己意会。”

　　“好。”付靳没忍住笑了。

　　崔少言看得心一颤，耳朵顿时有点儿热了。

　　这男人实在太有魅力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看他笑还是会有被电到的感觉。

　　“你不要…这么对别人笑。”崔少言又一次吻了上去。

　　出于某些幼稚的情绪，这次他占据了完全的主动位，还将付靳衣服给扒了。

　　崔少言让他躺在灰色的毛绒软垫上，自己身上还穿得整齐，从上方欣赏付靳的模样。

　　“挺冷的。”付靳脸有点儿红，显然不适应这种玩法。

　　“没事儿，”崔少言抓着他冰凉的手，俯下身去亲吻，啃咬他的耳垂，“我负责让你热起来。”

　　对他来说，付靳白净的身躯无疑是最好的视觉享受，这个姿势能让他们将彼此的脸庞看得清楚。

　　一段时间后付靳坐起，崔少言将他抱在怀里，让皮肤紧挨着衬衫的布料摩挲。

　　“你很热。”付靳低声说。

　　崔少言眼见着对方皮肤有浮红的迹象，心里得意，嘴上却说：“小孩子嘛，体温高。”

　　“不是小孩儿，”付靳的呼吸喷在他耳侧，“你不是。”

　　哪儿有小孩儿能这么折磨他，让他这么心动呢。

　　没有了。

　　崔少言发出难以自抑的喊声，付靳身体在暖气和崔少言的双重作用下彻底温暖，抓着他换了姿势，将他抵在沙发边。

　　“好好的西装，被弄得这么皱。”付靳从身后亲吻他的脖颈。

　　“都是…因为你。”崔少言断断续续地说，“我得想个办法…让你彻底变成我的。”

　　付靳动作略微一顿，随后紧紧抓住他，行动顿时如狂风骤雨。

　　崔少言用力抓着一个靠枕，嘴上从付靳喊到哥。

　　付靳将他的脸扳过来接吻，崔少言一张脸又湿又红，十分狼狈，却让他有种特别满足的感觉。

　　情到浓时浑身都发烫，这时一缕冰凉唤醒了崔少言的神志。

　　付靳还在继续，他看见自己右手中指上多了枚戒指。

　　崔少言：“…？”

　　“这个办法好吗？”付靳用手从上方扣上他的。

　　对方手上也有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两枚戒指覆在一起，在崔少言水汽氤氲的眼里晃着极其漂亮的闪光。

　　-

　　家里重归安静，两个人裹着同一张薄被，不着寸缕地相互依偎着。

　　“抱歉。”崔少言面向着付靳，亲着他的面颊，“你冷吗，要不穿个衣服？”

　　“没事儿，现在挺暖的。”付靳还是挺想笑的。

　　崔少言的身体就像个小暖炉。

　　“之前不是说，结婚的事情看我吗？”崔少言特别开心地看着戒指。

　　付靳作为个中年人，一直特别羞于说情话，崔少言原本也没指望他会求婚。

　　结果他求了，虽然还是不浪漫，但崔少言从来不像现在这么高兴。

　　付靳说：“想爱你一辈子，能和我结婚吗？”

　　崔少言说：“好。”

　　两句话就将事情定下来了。

　　“因为，攒够钱了。”付靳淡定地说。

　　其实是因为他也有那种…特别幼稚的独占欲。

　　想把这个人据为己有，不想给其他人任何的机会。

　　想让他在出去浪的时候，有更多早点儿回家的理由，因为家里有他在等。

　　但付靳决定先不说，崔少言这会儿兴奋得都快要炸毛了。

　　“我爱你，”崔少言抱着他，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早点儿和我结婚吧，我也攒了点儿钱。”

　　以后每一年的冬天，都想这么抱着他，给他取暖。

　　只要两个人挨在一起，冬季就是温暖而炙热的。

　　付靳看着他，灯光下琥珀色的眼眸很是温柔。

　　崔少言看得心里痒，情不自禁拿脑袋蹭了蹭他，就像猫儿在撒娇。

　　“好。”付靳回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