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的许佳妍：“……”

　　来干嘛？她什么话都还没说呀。

　　“喂，卫潇，你在说什么呀？”

　　许佳妍还没问完呢，卫潇那边已经挂了。

　　许佳妍风中凌乱。

　　刚才她接到卫潇一条微信，让她马上打电话过去，许佳妍在病房时手机设的静音没听到，这会出病房去给奶奶打饭时才看到，便打过来，结果被卫潇弄得一头懵。

　　想着也有可能是打错了，回了微信过去也就没有再理她。

　　这边。

　　卫潇跑到车门边，俯下身，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温荀同学，我这有点急事得马上去一趟，你自己先回去。”

　　温荀似已料到她会这样，漠漠地瞅着她，眸底毫无温度，语气倒无波无澜，“去哪？先送你过去。”

　　“你去不方便。”卫潇忙摆手。

　　温荀装淡定都装不下去了，咬着牙一字一句：“什么事比八班荣誉还重要？”

　　“都重要，你安啦，给你补课的事耽误不了，你放心回家等着吧，就这样哈，拜！”

　　温荀直接伸手来捉她，他坐在车里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她一转身人已经往最近的小巷子里窜走。

　　温荀气得牙都咬碎。

　　她要再说是在欲擒故纵，他跟她姓！

　　出租车司机小心地问：“还走吗？”

　　明明就一高中生，可此刻他浑身散发出的刹气却让老大叔都禁不住胆怂。

　　听到司机问，温荀敛了几分脾气，“去碧林湾。”

　　让他回家等，他倒要看看，她要拖到几点再过来。

　　——

　　卫潇进巷子很快找到一家思达教育，走进去，四门主科的老师各要了一位，再把温荀住的地址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分配好时间一一前去补习，还将他们来去碧林湾别墅的打车费都给包了。

　　思达教育为表达她对他们培训机构的信任，给卫潇送了一大包礼品，什么书包水杯笔袋应有尽有，卫潇接过来也没看，转头递给马上要去给温荀补课的语文老师，让她把这些也都带去给温荀，老家长似地殷殷嘱咐老师们，一定要好好地给他补课，迷途少年的光明未来可就全靠他们了。

　　得到老师们热情澎湃的再三承诺后，卫潇这才揪着一颗肉痛的心离开。

　　她现在是有钱，可花在狗男主身上，肉痛得紧。

　　为了弥勒佛老师，为了八班荣誉，她也是超拼的。

　　狗男主要有本事再烤鸭蛋，就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谁补都白瞎。

　　唐丽薇这会儿还没下班，卫潇也不急着回家，想到刚才扰了许佳妍，索性打车去医院和她解释一下，也正好去看看她奶奶。

　　在医院门口下车，卫潇去附近一家大型商场买礼物。

　　去的高档保健品柜台，导购员推荐了一堆适合老人的。

　　鬼使神差的，卫潇把其他的看都没看，直接就要了一盒极品老参。

　　出了商场，卫潇陡然记起，十六岁那年，奶奶病重，她在书里电视上看过，人参续命，她拍广告一拿到钱，立马就去商场买了这样一盒极品老参，可等她提着人参赶到医院，奶奶已经走了，她甚至没来得及见上奶奶最后一面。

　　不知是因为想起过往，还是怎么了，卫潇心间突然一痛。

　　像有尖椎般的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

　　她抬手捂住心口，看到手中的老参，没来由地想起什么，她忍不住心跳都变得紊乱。

　　不敢再深想，她几乎是本能地就拔腿往医院飞跑过去。

　　赶到住院部，一个护士告诉她，许奶奶疼痛发作，人已在送往急救室的路上。

　　卫潇紧赶慢赶赶到急救室门口，许奶奶的推床正被推进去。

　　许佳妍紧跟在旁边，面色苍白，也许是类似情况遇得多了，倒也还冷静。

　　卫潇追过去，终于看清推床上的许奶奶。

　　一瞬间，十六年前的画面与此刻重叠在一起。

　　那么相似，又那么契合。

　　她跑过去，眼泪奔涌而出：“奶奶！”

　　推床上痛得痉挛的老人倏然停止了翻来覆去的动作，艰难地支起头，看到泪流满面的卫潇，她仿佛都忘了疼痛，只是那么直直地死死地盯着卫潇的眼睛。

　　卫潇要追进去，被护士们拦住，只让她们在门口等。

　　许佳妍怔怔地看着她。

　　卫潇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艰难地扯扯唇，没说话。

　　许佳妍此刻心情不比她好多少，也没有过问她的失控。

　　空气里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卫潇一颗心都要紧拧成团，额上背后都是涔涔的冷汗。

　　奶奶也穿过来了。

　　穿成了许佳妍的奶奶，连容貌都和十六年前一模一样，可能因为病痛，整个人更苍老了许多。

　　发现奶奶也在这里，卫潇是狂喜的。

　　可看到奶奶在这异世也受到病痛的折磨，她痛得一颗心都要炸裂。

　　老天爷既然有心救奶奶，为何不让她健健康康，还让她又一次经历病痛的折磨。

　　久别重逢的喜悦她甚至没来得及品尝一秒，便再次被打入地狱。

　　她没勇气再承受一次十六年前的痛了。

　　蹲在角落里，她拼了命地祈祷，祈祷奶奶能活着出来。

　　她愿倾尽所有，去换奶奶活着出来。

　　半个小时，如半个世纪之久。

　　医生走出来，如释重负地说：“疼痛控制住了，老人又熬过了一关。”

　　许佳妍连声道谢。

　　卫潇听到消息，整个人都一松，一下子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

　　住院部三楼305室。

　　小小的病房里住了三位病人，加上各家家属，愈加拥挤。

　　卫潇进来后，许奶奶含着泪的双眼便一直紧紧追随着她。

　　看许佳妍在照顾老人，卫潇与老人对视了一会，转身出病房。

　　找到住院部收费窗口，卫潇递上还没有用过的黑卡，“我是305室302床的孙女，给我奶奶换最好的VIP病房。”

　　收费员接过卡，发怔。

　　还是后面的领导急步过来，立马给卫潇办手续，并安排护士亲自护送许奶奶到VIP病房去。

　　办好病房的事，卫潇去见奶奶的主治医生。

　　“你奶奶胆囊结石严重，引起胆囊炎等一系列症状，疼痛也是因为结石的原因，老人年事已高，我们现在只能采取遏制疼痛的保守治疗。”

　　“不能做手术吗？”

　　“她的症状是长年积累已久，碎石手术这些也都只能缓解暂时的症状，要想彻底根治，除非切除胆囊，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做这项手术都风险极大，更何况，你奶奶现在都已经六十有八，风险会更大，老人的身体也可能承受不起那么高强度的手术。”

　　卫潇心头直痛，“就没一点其他的法子，只能这样看着她生熬吗？”

　　上一世，为了想接一个结石病人的角色，卫潇到医院去看过那些被结石折磨的病人，一痛起来，简直是生不如死。

　　主治医生想了想，还是摇头：“这种手术，我们真不敢做啊。”

　　旁边一个年过百半的老医生不忍心看卫潇一个小姑娘绝望的表情，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台手术，我们这确实没人能做，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人。”

　　卫潇立刻追问：“哪个人？”

　　“这人国内外都很有名，他手上从来没有失败的手术，三年前Q国在实验室被炸得只剩一口气的S博士，Q国最权威的医院都已经给他判了死刑，最后就是这人给救活的，不过这人神出鬼没，除非他愿意，否则，没人能请得动他，小姑娘，我也就随口一说，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有时间就多陪陪你奶奶吧。”

　　卫潇跑过去，恳切地求问：“能把那位神医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我给你们医院捐楼，捐医疗设备！”

　　办公室里几个医生都笑了，那老医生呵呵笑道，“这小姑娘，挺会做买卖啊，可咱们这是医院，更何况我也只是听到的传闻，到底那神医是谁我真的不知道，说实在的要是知道我都想见他一见呢。”

　　“你真有心要打听那个人？”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屋里的医生豁地齐刷刷站起来：“院长。”

　　卫潇听到是院长，扭过头，看到一位头发斑白穿着黑色西装的老人，她快步跑过去，“院长，我要找他，您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吗？只要你帮我找到他，我现在就给医院打两百万买医疗设备！”

　　院长略一沉吟，说，“小姑娘，我们医院不需要你捐什么，只是看你一片孝心，我便去给你打听打听，在医学圈里，我多少还是有些人脉，这个人我也听过他的传闻，用心去找，还是能找到些眉目。”

　　“谢谢！谢谢，我等您的好消息！”

　　虽然他婉拒了捐款，卫潇还是找到医院的财务部，打了两百万过去。

　　卫潇出去后，老医生疑虑地看向院长，“那位医生名震国内外，我们医院在莞城都排不上名，要去攀他，不可能吧？”

　　院长高深一笑，“我自有法子。卫老婆子运气不错，临死还捡了个富家千金做干孙女，卫老婆子那里你们都讨好着点，别惹千金小姐不高兴！”

　　只要把她哄好了，这钱还不是哗啦啦地流进口袋，至于找神医，到时候随便找点信息敷衍下就得了。

　　——

　　回到病房，许佳妍在做作业，老人躺在病床上休息。

　　卫潇进去，老人便转过头来，与她四目相对，祖孙俩都红了眼眶。

　　许佳妍知道这间豪房病房是卫潇帮忙换的，看到她进来起身说谢谢。

　　卫潇摇头。

　　许佳妍跟奶奶介绍：“奶奶，这是我同学，卫潇。”

　　卫潇含着泪接着说：“保家卫国的卫，潇洒走一回的潇。”

　　老人哽咽着，点头。

　　卫潇咽回眼泪，拍拍许佳妍的肩：“我饿了，麻烦你出去给我打个饭。”

　　“好。”许佳妍没想其他，拿着手机转身出去。

　　等门一合上，卫潇便跑到床边，和坐起来的老人紧紧相拥，齐齐痛哭出声。

　　“我盼了十几年了，可算把你盼来了。”老人边抹泪边倾诉，“我来到这里后，每天都跟菩萨祈求，希望能再见我的宝贝孙女一面，求了十几年，等了十几年，你终于来了，我真怕呀，怕这一世到死也还是不能见到我孙女。”

　　卫潇拿了软毛巾给她擦眼泪，破涕为笑：“我说怎么好生生我就来这了呢，原来是我奶奶把我召唤来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