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病房里只开着盏小夜灯，昏黄的光线照在点滴瓶上，瓶中液体闪着诡异光芒。

　　“醒了。”旁边传来一把沙哑低沉的声音。

　　她从陪床躺椅里转过头，傅言恒就坐在身旁沙发里。

　　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他的外套。

　　“这么早。”绮罗揉揉眼，撑着胳膊坐起身，“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一会儿。”傅言恒指了指旁边桌上一堆东西，“给你带了早餐，还有有意思的东西。”

　　绮罗立即清醒了，“什么？”

　　程芮还没醒，她没办法通过她问到凶手，他们事先准备的网又扑了空，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傅言恒那边搜集到的华园周边所有监控上。

　　傅言恒打开手机，调出一段视频放到绮罗面前。

　　“我们追溯了华园周边半年的监控，将所有可疑车辆分别做了合集，你看看这个。”

　　绮罗定睛一看，她很熟悉，“是程芮的车。”

　　开车的也是程芮，她在搬走之前，频繁出入华园很正常。

　　“你看这里。”傅言恒把视频放大。

　　绮罗看明白了，好多次，在程芮的副驾上有一个男人！

　　“认识吗？”傅言恒问。

　　绮罗皱起眉，“看不到脸，但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一个人，不是很魁梧，偏瘦。”

　　“还有。”傅言恒按时间点标注出视频截图，“在他们被迫搬离华园之后，程芮的仍然保持一周三到四次的频率出入。现在我敢肯定，她参与了谋杀程教授的计划，即使不是她亲自动手。动机，很有可能和她身旁的男人有关。”

　　“另外，”他看着绮罗，“我们已经连夜查溯了她的所有网络动态和社交账号，也没有线索，可见，要么是那人见不得人，要么是他们这段关系见不得人。”

　　绮罗缓缓抬起头来，咬了咬唇道：“能够这么秘密地进行交往，那个人，一定在我们身边。”

　　否则，如果是与一个陌生人的互动频率这么高，她身边人一定会有所发现才是。

　　她脑子里猛地闪过一道光，“你说，那个人现在是不是比我们更关心程芮能不能醒来？他会监视我们！”

　　傅言恒镇定道：“医院和病房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如果他想侵入，我们正好收网。你放心，你的安全，我永远放在第一位。”

　　绮罗张张口，正要说什么，暂时吞回了肚子里。

　　“除了程芮的车。”傅言恒没察觉绮罗的异样，接着说道：“我们还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绮罗问。

　　“程教授在每周一的下午一点，车都会回华园。”

　　“是。”绮罗也是回来后听程芮说才知道，“他一直自己在家在做缓解抑郁的生物电疗，就在华园地下室。”

　　这种用于缓解精神疾病的治疗技术已经比较成熟，各大三甲医院精神科都能操作，对于抑郁、焦虑、失眠等虽然不能彻底解决，但有显著的辅助治疗效果。

　　傅言恒调出一张照片，再放大，“让人意外的地方就是这里，他每次刚回去，很快就有一辆车牌尾号为211的黑色奥迪从华园方向驶过来，而这辆车的车主，是一家私人心理诊所的医生，高启丰，脑神经与心理学双料博士。”

　　“高博士是我爸的学生。”绮罗暂时还没觉出什么奇怪，“也是我爸的主治医生，他给他治疗，不是很正常吗？”

　　“但程教授上报的治疗动向，却隐瞒了去外诊的事实，只说在华园治疗，而警方在华园地下室找到的资料中，也确实有每周一做治疗的记录。”

　　绮罗眯了眯眼，看向傅言恒，“你怎么知道？”

　　连她都不知道程蕴对上报的什么内容。

　　或者可以这么说，她都不知道程蕴的上级究竟是谁。

　　汪教授？汪教授她一直以为是个科学家，没想到是guo安工作人员。

　　总之，父亲的工作，不是她能够涉及和触动的层面。

　　那傅言恒怎么知道呢？

　　傅言恒视线往下移了移，现在，还不到告诉她的时候。

　　“我有消息渠道。”他这么解释。

　　绮罗挑了挑一侧眉，“黑了guo安？”

　　傅言恒翘唇笑了笑，“也不是不可以。”

　　绮罗就知道他没那么做，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你疯了！”

　　傅言恒离开后不久林宝贝就来了，程芮一直还没醒。

　　绮罗关上门，悄声附在林宝贝耳边道：“宝贝，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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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好消息传到谢家，程芮醒了，谢明鑫立即拉上纪辰还有秦淼淼等他们那圈里关系好的去探病。

　　可惜全被绮罗给挡了回去。

　　“我姐还很虚弱，你们就别去吵吵她了！”她把人拦在外头，又拽了谢明鑫和纪辰去拐角处的茶水间里正色问：“你们知不知道她男朋友是谁？这些人里头有没有？”

　　谢明鑫和纪辰面面相觑，纪辰难以置信问：“芮姐？她有男朋友吗？！”

　　谢明鑫也说：“没听她说过啊！”

　　绮罗双手抱臂靠着墙，冷冷道：“或许是地下老公吧，反正，这个人死定了！”

　　“到底怎么了？”谢明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芮姐一心扑事业，哪有什么男朋友啊老公的！”

　　“她怀孕了。”绮罗开门见山。

　　“卧槽！”谢明鑫蹦起来。

　　纪辰也张着嘴合不拢。

　　绮罗接着说，“手术前她醒过一次，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所以手术才这么艰难！可她都这样了，那死男人都从来没出现过！你们说我气不气？”

　　她很少这么动气，恼得谢明鑫和纪辰大气都不敢出。

　　“反正他逃得过和尚逃不过庙！等我姐醒了，看我不把人揪来大卸八块！”

　　“芮姐不是醒了吗？”纪辰问。

　　“算是醒过。”绮罗长长叹口气，“睁开眼看着我，也不说话，就流眼泪。把我给吓得，我忙问还认识我吗？她点头。我才松了口气。然后我就被护士轰出去了。”

　　她说着红了眼圈，“等我进去时，她又睡着了。大夫说还没过危险期……”

　　纪辰抬手轻轻拍拍她肩，“醒了就好，芮姐不会有事的。”

　　“你也歇会儿吧。”谢明鑫对绮罗的态度也友好了许多，“从昨天开始就没回去吧？不行以后我跟纪辰轮流来陪床。”

　　绮罗白他一眼，“你们两个大男人！”

　　她往外头看了看，低声道：“我下午回去洗个澡睡一觉，晚上再来，你们就在外头帮我盯几个小时，我想知道她男朋友会不会悄悄来。”

　　谢明鑫点点头，不禁感叹，“医院不会搞错吧？真怀孕了？芮姐到底搞什么鬼？恋上了个fan毒的？还是走si的？”

　　绮罗回了华园，三宝和傅言恒都不在，之前林冲和傅言恒给她找的那八大山人都在。

　　她给傅言恒发了语音，没回，再拨了个电话，“……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三宝的也是无法接通。

　　绮罗歪了歪头，放下手机进了浴室，这俩人又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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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言恒打量着坐他对面的高博士。

　　一看就是学者型人物，厚底黑框眼镜，五官朴实，厚唇微胖，发量稀少，年纪应该不到五十，头顶已显地中海。

　　他神情有点呆滞，听完傅言恒的来意，点点头站起身，“请跟我来。”

　　傅言恒有半分惊讶，他只不过想问问程蕴的病情，为何还要跟他离开办公室？

　　“我……”他站起身说。

　　“你来。”高博士言简意赅，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傅言恒愣了愣，倒想不到这位博士是霸道总裁风格，他只好跟了出去。

　　高博士戴着他钻几道走廊，越走越阴凉，来到一间治疗室，那治疗室内有一间似宇航舱的设备，看起来是用于脑部检查的工具。

　　他先钻进去，缩着身子坐着，朝傅言恒招手。

　　傅言恒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谈话要完全隔音？

　　他抬起腿，勉强把自己挤了进去，坐到他对面。

　　“咣”，舱门关闭。

　　狭窄的空间内一片幽蓝暗光，高博士盯着傅言恒，低声叹道：“你终于来了！”

　　傅言恒后背寒毛一根根竖起，他瞬间脱口而出，“我是谁？”

　　高博士神情还是那么呆滞，“我不知道你是谁。”

　　傅言恒：……

　　他还没找回正常思路，高博士又继续说下去，“教授只给我看过你的照片，说如果你来找我，让我把东西都给你。”

　　“等等！”傅言恒的脑细胞像头脑风暴一样高速运转，却也转不过弯来高博士到底想说什么。

　　他指着自己鼻子，“程教授让你找傅嶠是吗？你确定我就是？可世界上有那么多长得像的人！”

　　高博士盯着他，突然拿起舱内一个类似扫描器的东西放到傅言恒面前。

　　“因为你的脑子里有接口。”

　　傅言恒耳朵“嗡”一声响，头脑瞬间一片空白，接口？

　　他眼看着高博士把扫描器放到他太阳穴旁边，对准他眼角那颗小痣，“嘀”，一声极细的声响。

　　高博士眼露狂热膜拜，喃喃自语：“我还没见过这么微型的端口！教授真的是天才！”

　　傅言恒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像误入平行世界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高博士明明说的都是中文，他却完全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