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心悬到嗓子眼。

　　等了一整天还没出结果，她出来跟程芮见面也有些心不在焉，没想到傅言恒会这么周到的第一时间打电话来告知她结果。

　　电话那头的声线一贯的毫无感情。

　　“没有发现。”他说。“机器里的残留物的确是很久前留下的，但没有找到床垫所用真皮纤维。”

　　程芮看绮罗挂了电话转身，脸色明显暗淡不少。

　　“怎么了？”她问，“出了什么事儿吗？”

　　“没有。”绮罗摇摇头，“扫地机托朋友做了检测，没找到什么线索。”

　　“唉——”程芮长吐出一口气，“七七呀，何苦折腾自己，说真的，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绮罗认真看着她，目光单纯又坚定，“找出真相。”

　　是不撞南墙绝不回头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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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绮罗跟林宝贝煲着电话粥进了浴室，带上耳机，把手机放在浴缸边壁龛内，舒舒服服躺了进去。

　　“……我的天我的天呐，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傅嶠要是真没死，会在哪儿呢？为什么不来找你？会不会只是换了个监狱？那你怎么办？啊啊啊我心脏都快要爆炸了！你爸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但是没线索……傅先生说，也不能因为我们猜测的密码就立案，目前来看，一切都是建立在我们的假设之上的……不过他托了人去傅嶠老家打听了，也找人在警局问，看怎么样才能重新立案……”

　　“哎。”林宝贝打断她，戏谑道：“你有没有发现你提傅先生的时候特别多啊，全程都是傅先生说，他说，他怎样……好怕你找到傅嶠结果又爱上傅言恒了。”

　　“林宝贝！”绮罗“啪啪”拍起水花，“正经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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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言恒在天井庭院里抽烟，没开灯，火光一明一暗。

　　过了会儿三宝也过来了，往他面前一坐，端起茶壶“咕嘟咕嘟”灌一肚子，完了抹着胡须喘口气，“小念那边对程蕴私人电脑的数据分析做完了，刚刚发来消息，说没有发现异常，没有隐藏空间，也没有病毒痕迹。”

　　傅言恒点点头，不做声。

　　警局方面的分析也是这样。

　　三宝一搓额头，“线索都断了，怎么办老大？”

　　傅言恒仍不做声，吐出一个烟圈。

　　“你说程蕴他到底想干嘛？要毁芯片，为什马又要留备份给女鹅，那到底是要不要留芯片嘛！留线索，一堆乱码又看不懂，到底是要干嘛！”

　　傅言恒捏着烟的手指顿住，似被某句话触动，目光悬停在半空，若有所思。

　　忽然余光中有道小巧黑影在楼梯间一闪，灰烟般往上窜去。

　　他顿生警觉，立即摁熄半截烟追上去。

　　“老大！”三宝愣愣回头。

　　“去盯监控。”傅言恒说，大步追上二楼。

　　黑影往走廊左边窜去。贴地移动，速度极快，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盯上，在走廊第一个房间门口倏然钻了进去。

　　傅言恒一直追到房门口，这是绮罗住的房间。

　　门虚掩着，里头亮着灯光，他敲敲门，“程小姐？”

　　没回应。

　　他轻轻推开一线，“绮罗？”

　　仍旧没反应。

　　他再推开一些，屋内没有人，浴室传来“哗哗”水声，门口一双毛茸茸拖鞋，其中一只正在诡异移动。

　　傅言恒松一口气，走过去蹲下身，移动的拖鞋背后出现一只灰毛白花的小猫儿。

　　“呜～”猫儿嘴里咬着拖鞋，怯生生凶巴巴盯着他。

　　傅言恒捏着拖鞋，“松手。”

　　担心绮罗拖鞋被它咬坏。

　　猫儿吹胡子瞪眼，奶凶奶凶的，“呜～”

　　“哦，松口。”傅言恒轻轻拽了拽，拽着猫儿往前滑，他另一只手伸出去抓猫。

　　那小猫儿“喵”一声炸开，瞬间腾空起飞蹦到旁边脏衣篮上，再绕到傅言恒身后。

　　脏衣篮一歪，一个软软香香的罩子罩在傅言恒头上，“你这家伙……”

　　他顺手摘下，鼻端是一种陌生的幽谧甜香，指尖所触丝滑软绵。

　　“啪嗒。”门打开，眼前出现一双光洁细腻带着热气的纤细小腿。

　　傅言恒怔住，剧本走向有点奇怪。

　　绮罗听见门口有异响，穿上浴衣来查看，一开门就看见这幅画面：矜持高贵的傅总蹲在门口，一手捏着她拖鞋，一手拿着她的……白色内衣……

　　程绮罗：……

　　傅言恒：……

　　傅言恒赶紧指后头解释，“有只猫……”

　　绮罗探头顺着他手指看过去，门半敞，里外都空空荡荡，连根猫毛都没有。

　　她一把扯过内衣，“砰！”关上门。

　　傅言恒脑子里绮罗那惊恐加鄙夷的眼神挥之不去，捏紧了拳头半蹲在门口，手撑着墙，“duang duang”一下，一下，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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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言恒目不转睛盯着监控，他一定要把那只猫儿找出来！

　　三宝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老大，是小臭臭咪吧？哈哈哈那家伙最宣钻水管，跑得比导弹还快，你哪里能逮到他啊！明天我给它拿个罐头，帮你把它诱出来做人证！不是，做猫证！”

　　傅言恒把前后屋几个监控都看了一遍，左手拇指食指张开卡着腮，再看。

　　从华园大门进主屋，有六个入口，前厅大门，泳池边侧门，厨房旁小门，天井廊门，二进主楼大门，三进主楼大门。

　　所以主宅有六个监控，监视着六个方向。

　　如果把这六个监视画面拼在一起，就该像拼成一副完整的外围拼图。

　　他闭上眼，好像不对，这拼图少了些东西。

　　傅言恒立即起身，吩咐三宝，“你盯着监控，看看能不能看到我。”

　　他来到天井廊门外，摄像头歪着脑袋。

　　他仔细看了看角度，贴着墙，从天井门旁的石榴树后钻过去，旁边是直通车库的楼梯。

　　“能看见吗？”他问手机视频那端的三宝。

　　“看不见哎！”三宝表情凝重，“刚刚好从两个摄像头中间躲过去了！但是中间有两秒你抬手就能看到！”

　　“嗯。”傅言恒目测，“大概只有一个十度的夹角。”

　　“凶手这么精的！这都能被他找出来？！是内鬼吧！”三宝惊叹。

　　傅言恒对着手机翻个高贵的白眼，“应该是凶手调整过摄像头的角度。”

　　三宝最后那句话倒是对了，若不是程蕴身边的人，怎么可能做得这么细！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站到他面前。

　　绮罗看着卡在石榴树后头的淡定端方傅总，笑里带刀，“还在找猫儿呢？”

　　傅言恒：……OH SHIF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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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谈就在天井中进行。

　　林宝贝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么一幕：藤椅和地上都铺了羊毛毡，小藤几上摆着高低错落的香薰蜡烛，地暖融融。

　　绮罗端着杯咖啡，蜷腿窝在长沙发一角，对面傅言恒靠着沙发席地而坐，膝盖上放着电脑。

　　除了中间那个赤脚盘腿练瑜伽的大胡子阿三，画面非常和谐美好。

　　“哟！”林宝贝打趣，“这么情调呢，蜡烛都点上了，不来点音乐？”

　　三宝一贯的热情，自豪道：“我挑的哦，鹤望兰香，驱散烟味效果很好哦。欢迎林小姐，果然美女喜欢和美女一起玩。”

　　林宝贝高跟鞋小西装配羊毛高腰阔腿裤，齐肩斜短发飘逸威风，飒得很。

　　“有人抽烟吗？”林宝贝脱了鞋，吸吸鼻子坐到绮罗身旁，“你不是最受不了烟味了？

　　一道声音冷冷冒出来：“我。”

　　是旁边头也不抬的傅言恒。

　　三宝帮腔，“我们老大又不好女色又不沉迷赌博、游戏，总得有个解压的嘛，不然会把人憋变态的。”

　　绮罗正喝着咖啡，突然呛咳一声。

　　傅言恒键盘上的手指顿了半秒。

　　林宝贝拍拍绮罗背，再饶有意思靠在绮罗身上托腮盯着傅言恒的脸，“算了，看在你长得帅的份儿上我们就忍忍吧，你们聊哪儿来啦？”

　　绮罗胳膊肘往她肚子上顶一顶，答她，“我们怀疑监控被人调过，傅先生正在找监视器的操作历史。”

　　摄像头的角度通过装置系统就可以调整，如果真有人做过手脚，系统里必有记录，不过追溯时间太长，许多记录都需要从历史操作中修复。

　　三宝开始绘声绘色给林宝贝讲他们是怎么发现程蕴留下的线索，又是怎么没从扫地机器人里找出证据，一直讲到晚上刚刚发生的事。

　　其实绮罗之前都跟她讲过，但三宝的宝岛腔加上他的肢体动作，有种特殊的戏剧效果，听得林宝贝想搬个小板凳儿来嗑瓜子儿了。

　　讲了不知多久，直到傅言恒终于抬起头来呼出一口气，“找到了。”

　　“唰！”两双眼睛都扫过来，“谁干的？”

　　傅言恒敲了敲屏幕，“调整时间是去年的5月25号下午四点，操作人是……”

　　林宝贝和三宝都竖起了耳朵。

　　“……管理员。”

　　俩人都停下动作。

　　“管理员是谁？”林宝贝问：“是程总自己？还是华园管家？”

　　“没有异地操控痕迹吗？”三宝问。

　　傅言恒摇摇头，“没有，确定是在安装设备的初始电脑上操控的，应该就是程蕴的电脑，但不排除有旁人动过他的电脑。”

　　他一边说，目光一边落到林宝贝身后的程绮罗身上。

　　林宝贝和三宝顺着他的视线往后一看，得，睡美人儿又睡着了。

　　绮罗手里还抱着咖啡，头歪在沙发上，闭上眼仍然是眉目如画的清秀动人，比醒时更添了一种娇憨。

　　林宝贝先蹑手蹑脚爬起来伸一个懒腰，拎起高跟鞋就跑，“嗳我好困！哪房空着的？我先去睡了，你们谁负责把这扛上来啊！我抱不动，先走了。”

　　她边跑边把拎着鞋的胳膊往后一甩，指着傅言恒和三宝强调，“别给吵醒了啊！她睡眠不好，好不容易才能睡着，不能给吵醒了啊！”

　　三宝先是一愣，紧跟着也蹦起来，“我也抱不动，今天撸铁撸得胳膊好酸哦，老大交给你了啊！”

　　傅言恒抬着眼皮，冷冷望着一前一后做贼一样溜远的两道影子，这丫头睡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