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科的答题纸上，都阅出了分数。发卷子的时候，班里人影穿梭，对答案、问成绩的声音不绝于耳，热闹得像流水席的大型宴会。

　　但班里还是有净土的，有些同学和颜妍一样，乖乖坐在自己位上，边写作业，边等卷子发到手中。

　　宁茶在帮忙发卷子，顺带看看其他人考得如何。没多久又折回来，一脸无语的把数学卷放到颜妍桌上。

　　鲜红的笔迹，写了个89。

　　差一分就及格了呀，就一分。

　　颜妍和宁茶对视着：“……”

　　宁茶叹了口气，继续发卷子。

　　没多久又有个同学窜过来，递给颜妍一张语文卷，一脸崇拜的惊呼：“好高啊，班里最高分！”

　　惊呼声立刻引动了周围同学，开始追问。很快一圈人就都知道了颜妍语文考了135，作文58。

　　高一毕竟是新生，很多人都没进入高中状态，没找到学习节奏，更是没开始学习语文答题的各种套路。所以，这分数算挺高了。

　　然后她的卷子，就被强征出去，展览了一圈。

　　欣赏过语文大佬印刷般整齐漂亮的字之后，跟着就有人哀叹：“完了，字帖作业又得加了……”

　　颜妍满脸的雨我无瓜。

　　等各科卷子都发下来，教室里乱窜的人影也渐渐安定了，却仍然聊得热火朝天。

　　大家计算过了自己的总分之后，又开始询问别人的分数，同时一起焦虑：“成绩单怎么还不发下来啊？”

　　颜妍默默算了分数，和预料中相差无几。

　　几门理科果然称得上一败涂地，幸而有文科撑撑脸面。语文更是傲视全班，拉了第二名足有10分。

　　不过，总分加起来还是比科科平均的宁茶稍微高了点。

　　宁茶倒不在意，心态好且咸鱼。

　　终于，快要上晚自习的时候，学习委员从外面进来了，怀里抱了什么纸。

　　顿时无数道目光刷的落在他身上：“出成绩了？！”

　　学习委员带回来一沓纸，就是万众所盼的班级成绩排名。人手一份发下来，班里立刻又炸锅了。

　　一中向来不会管温室里的小花花们有多玻璃心，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公布成绩。明天还会在公告栏贴出来各个年级的全校前200。

　　这两张表，就足够一群人讨论整个晚上了。直到上课的铃声打响，也还是没能安静下来。

　　考试过后，所有老师都会趁热讲卷子。没多久，语文老师带着书本和卷子进来，教室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语文老师先说了下考试的整体情况，稍微夸了颜妍一下。

　　这回低调许多，也没有征她卷子去展览。然后就开始讲题，可大多数同学都心不在焉，依然在悄悄讨论成绩。

　　突然间，坐在门口的同学低声通风报信：“老班来了！”

　　教室里立刻静音，就看门口果然徐徐出现了一名中年男子，正是他们班主任张国宏，人称老班、老张，教政治的。

　　张国宏站在门口，跟语文老师互相点了下头，又从酒瓶底厚的眼镜下眯起了眼，扫视了一下全班。

　　他一手拿了张似乎是成绩表的纸，另一手执笔，缓缓喊了一个名字，又在纸上画了一下。

　　被叫到的是本次考试的全班第一，他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起身出去了。

　　随后全班同学看到，老班就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和全班第一说起了话。

　　语文老师倒是淡定，继续讲卷子。没多久，全班第一进来，叫了第二名出去。

　　到了这份上，谁能不明白班主任要按照班级排名，就地谈心？

　　次序明确，即将出去和班主任面对面聊天的同学都紧张得满手是汗，悄声询问已经回来的人老班都说了些什么。班主任声音不大，只有被私聊的同学能听见。

　　紧张等待中，终于轮到了颜妍。

　　她这次班里第21名，全班50人。标准的中等生。

　　这还是颜妍第一次和班主任谈话，有点紧张。

　　她也没想到，班主任会在出成绩的当天，直接在教室外找同学聊天，果然是糙汉直男风格。大概是觉得叫这么多人去办公室，太耽误时间了。

　　班主任个子很高，1米8以上，脾气却挺温和，不生气的时候说话慢条斯理的，跟他聊上几句就不会紧张了。

　　按照聊天套路，班主任先夸了她一下，说这次考得挺不错的。然后话锋一转，一个“但是呢”，轻巧的勾出了这次谈话的主题。

　　颜妍当然知道自己问题很大，乖乖低头聆听教诲。

　　班主任照着他手里那张数据极其详细的成绩单，先把她各科的成绩读了一遍，然后说：“你这小丫头，优点跟缺点都同样明显，偏科太严重了。”

　　颜妍点头。这是她逃避不了的问题，唯有文理分科可破。

　　“不过呢，也不是啥大事，反正下学期就分科了。照你这情况，想选文科还是理科？”班主任慢条斯理的问，似乎对她没眼看的理化生成绩，不予追究。

　　颜妍心说这还用问么，但还是乖乖回答：“选文科。我不太适合理科……”

　　班主任倒是挺慎重，虽然她说想学文，他却也没立刻拍板，只说：“回去和你家长商量一下吧。分科的事，要深思熟虑，最好协商一下，不要闹矛盾。”

　　颜妍点点头。

　　班主任似乎还有话要说，但这时下课铃打响了，声音刺耳，他就没再说话，静静等着。

　　没多久，这层楼各个教室的门，像解开了封印一样，学生们从里头咕噜咕噜冒出来，很快到处都是喧闹声。

　　楼层最左端，一群学生围拢在一起，声势浩大的招摇过市，老远就能听到他们聊得兴高采烈。

　　这群人经过颜妍身边的时候，她听到零星的几句：

　　“流弊啊衍哥，太牛批了！”“真是厉害了，平时看不出来啊。”“哈哈哈笑死我，史月付竟然怀疑你作弊……”

　　这群男生前呼后拥，哗啦啦一大阵走过去，说话声渐渐消失在转角。

　　颜妍在班主任面前，没敢抬头东张西望。但从刚才听到的来看，刚刚是徐知衍他们走过去？他考得很好吗？

　　她满心疑惑，考试的时候，他明明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来着，完全没什么进取心的样子。

　　难道是个学神？可原书里不是这样写的呀。

　　颜妍有点惊疑不定了。

　　附近稍稍安静下来，班主任终于又开了口，即便旁边有别班学生走过，不停留的话也很难听清他在说什么。

　　班主任和颜妍说：“假设哈，你要选文科的话，主要老师估计还是现在这些，跟班走，一直带到高三。你这个数学呢……”

　　他顿了一下说：“数学对文科生，是最能拉分的。耿老师呢，很聪明，但有点年轻，才教了四五年，教学经验可能不是太多。

　　而且很多问题，在他眼里都很理所当然。数学课你如果哪里听不明白，一定要多问。反正我是很看好你的！”

　　颜妍连连点头，一想到数学老师带着点嘲讽的笑容，就有点怂了。但班主任这句“看好你”，更让她心情复杂。

　　有种要被盯上的预感……

　　又说了几句之后，班主任放她回去。

　　班里讨论成绩的热度还没过去，更有好事者研究出了单科成绩排名。

　　然后发现，平时默默无闻、只有长相挺漂亮的颜妍同学，文科竟然这么好——

　　语文、历史全班单科第一，英语、地理前五，政治稍微落后，也排了前十。

　　有时候，声名鹊起，只需要一场考试。

　　而沦为笑柄，也同样简单。

　　班里倒数第一的位置，不出意料的被蓝云姣包揽了。

　　她各科成绩都很差，最好的是数学一百零几分，其他大多都徘徊在及格线之下。

　　对此，一些人嘴上不说，私底下却会议论。比如语文，一个月没上课，也不至于不及格吧？他们有点好奇，她到底是从哪里转来的。

　　颜妍抿着唇，不参与讨论，心里也希望，最好不要有人再议论蓝云姣了。

　　其实她觉得现在的蓝云姣有点可怜。

　　可一想到这场考试之后，蓝云姣受到嘲讽，就会触发金手指，从此过上开挂的人生……

　　颜妍觉得，她还是抱紧自己、好好苟命比较好，别替主角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