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启楠放下手机没有说话。

　　林晓苦涩地笑着眼眶开始泛红。

　　“在她丢下你一走了之的时候，在你被所有人嘲笑的时候，在你每次都消沉失意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是我，顾启楠，是我!”她对他说着稍稍有些失控。

　　顾启楠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林晓，我知道……”

　　“她想回来就回来，想走就走，不管她生什么病都无法躲避她丢下你的事实，你们不是相爱么?一个病就让她退缩了么?”林晓继续质问。

　　顾启楠安静地听她说完，而后视线依旧落在前方慢慢开口。

　　“并不是所有的爱都是占有，她不是退缩，是勇敢，我跟她之间从来都不像是正常夫妻，她像一块牛皮糖，我一直在前面走，她一直在后面粘着我，追逐我，我从不会停步去看她，因为我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会在我身后，但是有一天我听不见她的脚步声了，于是我终于回头了，却再也没有看到她……”车身里是他低敛的声音，带着一丝感伤。

　　“……”

　　“后来我走在街上，认识我的很多人都开始笑我，嘲讽我，我也笑过我自己，嘲讽过我自己，但不是因为我被我老婆甩了，而是笑自己高傲了一辈子不肯低头最后连老婆走了都不知道。”

　　“那我呢?那你为什么后来接受我?”林晓哽咽着问。

　　“她曾经问我，如果有一天她突然不见了，我会不会找她?会不会想她?我当时说我会我会另外找一个没她那么让人不省心的，比她乖的，听话的，懂事的。”顾启楠说着嘴角划过苦涩的笑。

　　“那个时候她已经病了，是‘阿尔茨海默症’，她会突然不记得我的手机号，不记得我的名字，不记得回家的路……她走后我真的找不到她，后来我遇到了让人省心、比她乖、比她听话、比她懂事的你，所以我选择跟你在一起，因为我私心地想是不是这样她就会回来了，然后有一天她真的就回来了……站在家里像以前一样等我回家，喊我‘老公’……”顾启楠说着声音也开始沙哑，然后他看向她。

　　“我知道你会觉得我们的爱以牺牲你为代价，我也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带给了你伤害，今天我对你所说的话也不是在向你秀恩爱，我不想欺骗你也不想欺骗我自己，我不会为自己辩解什么，我的确是个混蛋，但是林晓，我真的无法跟你订婚了，因为从前，现在，以后，我都只想成为她一个人的依靠，对不起。”

　　说完这些，顾启楠的眼底都是歉意，但是对林晓来说这就是对她的凌迟。

　　只成为桑墨的依靠，只成为她的依靠……

　　林晓坐在副座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提包泪流满面。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会是我……”她低喃地问着，像在问顾启楠也想在问自己。

　　为什么我是你们爱情里的牺牲品。

　　顾启楠看着伤心哭泣的她能做的只是递过去一盒抽纸，就像和她在一起的不管什么时候，他从来不会心疼地哄她，宠溺地呵护她，因为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过她。

　　她知道了，现在她彻底明白了。

　　没有接过他递来的纸巾，她抬手抹掉眼泪看他，他依旧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好看。

　　“你的故事很催泪，很感动，但是很可惜，我是个恶女配。”再次开口的时候她这样对他说道。

　　顾启楠唇角抬起自嘲的苦笑，他明白她的意思。

　　“所以不好意思顾启楠，订婚继续，如果你执意要喊停也可以，我们可以看一下在国民眼里，到底是她身价几亿的桑氏千金更可怜还是我这个惨遭顾家楠少抛弃的平民女更可怜，拭目以待一下吧。”说完她便打开车门下车。

　　“砰--”地一声车门重重关上，顾启楠坐在驾驶座上面无表情。

　　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蓦地拿起手机给桑墨打了一个电话。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桑墨每一次在最难过的时候会打电话给自己，因为那时候的她很无助，很迷茫，就像自己现在一样。

　　这个电话桑墨过了很久才接。

　　当终于听到她声音的时候顾启楠才稍稍松了口气。

　　“怎么怎么久才接电话?“他担心地问。

　　“在厨房洗菜啊，我看到家里都没有肉了，我正想去超市买一点你最爱吃的东坡肉回来。”桑墨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用脖子夹着手机说道。

　　一听到她说要出去顾启楠的心紧了一下。

　　“你不用出去了，我已经回来了，一会儿正好经过超市，你要什么东西都发信息给我我给你带回来。”他说道。

　　桑墨怎么会没听出什么，有点感动，也有点难过。

　　她不想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因为她的病……

　　但是没有揭穿他，她只是开口道。

　　“我三年没回来了，我也想出去走走看看。”

　　“那你在家等我，我陪你一起去。”不过顾启楠是真的不放心她一个人，他这么说着，桑墨则更加心疼。

　　“好，那我在家等你。”于是她答应。

　　那头很快传来发动车子的声音，只听顾启楠还在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