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入夜的汾城被五彩斑斓的色彩笼罩，漫天的霓虹昭示着这座城市的喧嚣。

　　纪维希推开车门下车，小腿方一接触冰冷的空气，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红色的高跟鞋在原地跺了跺，她挽过男人的手臂，身体使劲往他怀里钻：“好冷哦。”

　　她爱美，长款大衣里面只穿了一件黑色紧身裙，长度未及膝盖，连打底袜都没穿，冷风吹起大衣衣摆，凛冽的刀子都扎在她露在面外的腿上，可冷了。

　　唐迹低头瞥了一眼她裸露在外面的脚踝和脚背，敞开大衣把她拥进怀里，搂着她走进酒吧的步子急促了些。

　　“让你多穿多穿，非不听。”唠叨的像个老妈子。

　　“这样穿才好看呀，而且现在室内都有暖气的好不好？我才不要穿成大妈一样呢。”她撅着嘴嘟哝。

　　“穿多一点就变成大妈了？”简直谬论。

　　纪维希哼了一声，指了指舞池里贴身热舞的男男女女：“你看广大少女都是这样的穿着。”

　　唐迹淡淡睨了一眼：“你跟她们比？”呵了一声，“她们有可能是少女，但你已经不是了。”是妇女。

　　女人最忌讳自己的年龄，谁不想年年十八呢！

　　大衣下面的手气呼呼地去拧他腰上的肉，没拧动然后转移到臀部，还是没拧动。

　　一只大手适时捉住她的手固定住，继而带着她抬步往二楼去，侧头在她耳边，声音低沉沉的：“再摸就石更了。”

　　纪维希嘴角撇了撇，眼角却是上扬的：“不要脸。”

　　来的路上，纪维希就听说这间酒吧是蒋鸣歧开的，记得上次时瑶的生日趴就在这里，现在想想那天唐迹突然出现是有原因的。

　　蒋鸣歧专门为朋友聚会留的一个专属包厢，唐迹和纪维希到时，霍锦和李理刚合唱完一首歌。

　　唐迹和纪维希站在门口，却没往里走，对视一眼之后准备转身离开。

　　“唐迹哥哥，维希嫂嫂。”包厢里蒋明明正抢着点歌，听到动静跑到门口，比在商场那天看着乖多了。

　　蒋鸣歧走过去揽了揽唐迹的肩膀，低声说：“她非要跟过来我也没办法，给个面子。”

　　唐迹冷瞥他一眼，抖落他的手，转身复又返回包厢。

　　唐迹叫服务员送来一壶白开水，兀自倒了一杯放到纪维希面前。

　　纪维希刚坐下，李理就坐过来和她说话，聊一些有的没的，蒋明明几次想要插话都没能插进去。

　　前几天蒋明明上门给纪维希道过歉了，虽然唐家人没像对待宋家父女那样对她，但态度也比以前疏离不少，纪维希更是没说原谅还是不原谅她。一向疼爱她的父母觉得她这次任性过了头，也狠下心让她自己解决这件事。今天下午甫一听说蒋鸣歧几人要聚聚，说了不少好话才没被亲哥哥赶下车。

　　蒋明明见自己又要被忽略了，摇着蒋鸣歧的手臂求他帮忙，蒋鸣歧忙着和兄弟喝酒没搭理她。

　　“多大人了，自己捅的窟窿自己堵上的道理不懂？”

　　于是蒋明明死皮赖脸地从李理身上下功夫：“你那天怎么不跟我说维希嫁给了唐迹哥哥？”

　　李理不咸不淡，还是站在纪维希这边：“谁让你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的，活该。”

　　“你当时要是跟我说了，我肯定不会那样的啊。”

　　李理干脆不跟她说话了。

　　蒋明明脸涨的通红，又跑到纪维希身边，纪维希把脸转到一边，抿了一口热水看都没看她。

　　“嫂子，吃橘子，很甜的。”

　　纪维希怀疑眼前的人不是从前什么都要跟她争一下的蒋明明，见蒋鸣歧一直似有若无盯着这边看，顿了顿，捏了一小瓣橘子放到嘴里。但是之后她和蒋明明也没有任何交流，有些事情既然发生过了就完全不可能当作没发生过，再说了，以前他们的针锋相对，就注定了以后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原来你跟唐迹哥哥结婚了呀，你们俩真的好般配哦。”蒋明明说。

　　闻言纪维希看向唐迹，她觉得这句唐迹哥哥好刺耳，微微拧起眉。后者同时也在看她，见她脸色不大好，于是蹙眉不耐地盯了蒋明明一眼，嗓音微凛道：“离她远点。”

　　纪维希心里这才好受了些，动手剥了瓣橘子放到他嘴边：“啊——”

　　唐迹低眸看了眼她葱白似的手指，张开嘴吃掉橘子，牙齿不小心咬到她的指尖。顿时，酥酥麻麻的湿意流窜到全身，纪维希直接把剩下的橘子一股脑儿全塞到他嘴里，水亮的眼眸睁大，一幅你能那我怎么样的自信表情瞪着她。

　　唐迹当然不能拿她怎么样，她能主动为自己剥橘子，高兴都来不及。只是他今天被她一而再撩拨，现在想带她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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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秀荣说她原本定的旅行行程一拖再拖，这次决计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身为唐家现任女主人的纪维希开始正式“走马上任”了。

　　纪维希这才知道要应付上流社会这些闲的蛋疼富太太有多费时间，一个戒指、一个包、一身衣服、一双鞋……只要是个能炫耀的物件，都能互相扯皮上一到两个小时。

　　你看我不顺眼，我也不稀罕跟你玩儿，甚至背地里还要戳你脊梁骨，跟时瑶小区里聚在一起的大妈们的闲聊形式一模一样。

　　眼看太阳快要落山，前面的花园修剪整齐的树枝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纪维希把前来“找她喝茶”的周太太、沈太太送出门，打了个哈欠歪在沙发上不肯动了。

　　梨姐端来一盘精致的糕点：“少奶奶累了，就去楼上休息一会儿。”

　　老太太早就嫌应付这些人头疼回房听曲儿去了，纪维希捏了一快绿豆糕放到嘴里，甜味腻到心坎里。

　　别墅门口，两位珠光宝气的女人没上车，聚在车头小声地掩嘴说话，刚刚其中一位还在另一个人上厕所时嘲讽她丈夫在外面养女人。

　　“她皮肤怎么这么好，你知道她去的哪家美容院做美容吗？”

　　“这谁能猜得到呀，不过我看她五官精致的根本不像是天生的，改天问问她在国外哪个整容机构做的，我好跟我朋友推荐推荐。”

　　“我瞧她那样子，为了嫁入豪门不知道在脸上动了多少刀子。她恐怕不知道唐家那少的是个短命的，说不定过几年就一命呜呼了。”

　　“害，说不定人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呢，到时得到一大笔遗产，在外面神不知鬼不觉包几个小白脸，岂不是美滋滋？”

　　“我听说唐家老太太每月都要上山礼佛，她也不想想命中注定的事，她求佛有什么用啊！”

　　起风了，不知从哪飘来的黄叶在空中翩翩起舞，天边那一点金黄很快消失不见，气温骤然降了下来。

　　近日来，唐迹每天回家时间变早了。说他提前结束工作？其实也不是，他只是把未完成的工作带回了家里。

　　夜深，他关上电脑回到卧室，纪维希躺在床上要睡不睡，待他上床后本能地窝到他怀里，脑袋蹭了蹭才满意地闭上眼睛。

　　他几乎是瞬间就被蹭出了火，前两天应酬到很晚到家时她已经睡了，便没忍心扰她。此时她身上滑腻至极，身体的每一寸都软软的，又贴他这么近，身上的幽香一股脑儿窜进鼻腔，不免心猿意马起来，有些忍不住了。

　　手刚伸进睡裙里，被她嘟嘟囔囔拍开了：“不要，困死了！”

　　看她皱在一起的小脸，低声失笑，抽出手，吻了吻她饱满光滑的额角，嗓音说不上来的宠溺：“好，让你睡。”

　　“上午陪妈妈逛街，下午又要应付那些阔太太，唐迹，嫁给你怎么这么累呀。”

　　她闭上眼睛，呼吸均匀，像是在呓语。

　　唐迹一怔，搂着她的手臂僵了僵。小心翼翼地起身，光着脚去阳台，点了根烟。

　　深秋的夜里，气温最低，冷风灌进领口，吹散迷蒙的烟雾。一根烟抽完，他站在风口，直到身上没有了烟味才转身上了床。

　　像是接收到某种讯息，纪维希翻了个身又凑到他怀里。

　　勾了勾唇，搂着她闭起眼渐渐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