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开始巡演，时间就像加了一个快进键。

　　林汶开完最后一场，已经是来年春末夏初。他往体重秤上一站，距离第一场巡演开始，整整瘦了五斤。

　　白凡逼他把体重拍给自己看，林汶拍完，果然白凡直接发语音，语气急促：“你怎么瘦那么多！”

　　“辛苦啊。”林汶说，“压力又大……”

　　“你休息多久？晚上我回家，给你买好吃的。”白凡说，“要不你以后都回家吃吧，争取养胖你。”

　　林汶不想理他：“白总，话别说太满，你能凑一周给我做饭吗？最后还不是老老实实吃我做的。”

　　“你做的好吃，但是我能学啊？”白凡说，“等着吧，看我一周内能不能喂胖你……哎，今天太忙了，我都两天没好好休息了。”

　　两人用语音贫了会，知道晚上就要见面了，也没有再多聊。林汶在公司呆着，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了一下，就能坐等下班了。

　　总算有小半个月的假期了。

　　林汶还没计划好小半月去干点什么，总之先是休息，后是增肥，要不要出去旅个游走走看看，想想一个人也没意思，工作室一起团建呢？最后，他还需要想想白凡之前提出的问题，要不要把工作室并到星阁旗下。

　　这么一想林汶知道让白凡做饭是不可能的，只能自己兴冲冲从菜场提了两大袋子菜，荤的素的满载而归。逛超市时候又提了两瓶红酒，结账时在柜台，猛然看见了货架上的byt和润/滑液。

　　…忙演唱会，不知不觉，他和白凡快一个多月没……那啥了。

　　就算是一个月前的那次，也是匆匆有过一次，两者都不尽兴。林汶看着那东西，抓起一盒丢篮子里，想了想，又抓了一盒。

　　开车回家，林汶看看时间，傍晚六点，白凡八成还没下班。他从车里提着东西上楼，出了电梯，迎面背对着他在走廊里站着一个女士的背影。

　　林汶愣了愣，看她在抬眼打量门牌。

　　“您找谁？”林汶问。

　　女士回眼看他，林汶吓一跳。

　　卧槽，这是…白凡他亲妈啊。

　　林惠梅显然也认出了他，只是一时没想起他名字：“你是那个……那个那个……”

　　“阿姨我叫林汶。”林汶赶忙说。

　　“哦，哦哦，我来看看白凡。”林惠梅目光敏锐地在他身上游走一圈，落在他手上的菜上，“你是住这儿么？”

　　“我和白凡是邻居。”林汶只能如实回答。

　　林汶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遇见林惠梅，心里还是有些慌神。林惠梅是个很精明的人，邻居这种话显然已经让她读出了些别有深意，她却还是笑道：“这样啊。”

　　林汶走到门口，往自己家门口一站，抖出钥匙，他其实紧张得后背都要出汗了。钥匙对着锁孔几次没塞准，林惠梅看了他一眼，顺手接过袋子：“我来拿吧。”

　　“哎别别！”林汶赶忙道，“我可以……”

　　“我来。”林惠梅说。

　　不愧是白凡妈，一句话居然说的那么不容置疑的，手上的袋子也被直接提了过去。林汶只能低声道，“谢谢阿姨。”

　　“买不少菜啊。”林惠梅垂眼看看，“菠菜，莴笋？嗯，这小青菜挑得好，这是……”

　　塑料袋晃了两下，发出了塑料壳子的碰撞声。

　　恰好林汶把门打开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就听见林惠梅说：“……人体，什么润……”

　　“阿阿阿阿姨！进来坐！”林汶喊了一声。

　　他刚说完，看见自己和白凡，两双并排在一起的拖鞋。还有几双一看就是不属于他的，脚码大一寸的鞋子。

　　林汶心道完蛋，这他妈不是被迫出柜了吗，他还没想好怎么和白凡妈说。

　　“……阿姨不进去坐了。”林惠梅站在他忽然道，“白凡刚发微信给我，说要过一个多小时才回家，我不等了。”

　　林汶一下就慌了，背后的汗已经滑落下来，总觉得林惠梅已经看出来了：“阿姨那……那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林惠梅从他脸往下看，一双和白凡如出一辙的狭长眼睛对着林汶来回扫荡了几圈，笑笑，“你忙吧，不过，我们早晚会再见的，所以你也别着急。”

　　最后几个字，林汶都觉得自己读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阿姨……”林汶吞了吞口水。

　　林惠梅索性连笑也懒得扯了，对他挥了一下手：“别送了。”

　　被迫见了一下婆婆，林汶双脚都要瘫软了，他抬手揉了一下额头，发根的地方已经全是被汗浸湿。

　　又过了一小时，白凡回来时候，边在门口换拖鞋，边抬眼看他：“你见到我妈了？”

　　“嗯啊。”林汶坐在沙发上说，“吓死我了，我现在都在冒汗的。”

　　“怎么了？你们聊了什么。”白凡换好拖鞋走向他。

　　“没有什么，主要是！她好像还看见了我买的……套套……”

　　“你买避/孕/套了？”白凡过来一把抱住他，一边用手摸他口袋：“哪儿？”

　　“啊啊啊你别乱摸！”林汶被白凡抱着摸，又轻轻亲耳朵，亲的又羞涩又痒，但还是保持了一丝理智道，“……你妈发现了可怎么办？”

　　“发现就发现，你怕出柜？”白凡蹭蹭他耳尖，感觉林汶在他怀里抖了抖。

　　“我好好和你说。”林汶推着他胸口和他分开一点距离，气息有点不稳，“……你妈妈刚看见我袋子里的套子脸色都变了。之前徐老师的事儿她肯定也心有余悸的……”

　　“你不想出柜？”白凡看着他，“这不是早晚的事？”

　　林汶忽然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自己的心情。

　　他不是不想出柜，相反他和白凡刚刚谈之后，恨不得让身边所有人都知道白凡是他的，他是白凡的。

　　但对于现在的白凡和星阁而言，出柜是个很敏感的事情。刚才林惠梅在看见里面拿盒套子之后面部表情极速的转变，林汶就知道，现在真的不是个出柜的时候。

　　“你在想什么？”白凡捏着他的下巴，看他半天不答话，表情显然有些不高兴，“一直以来我觉得你是挺勇敢的……在这事情上反而怂了？”

　　“这不是勇敢不勇敢的问题，白凡，你妈不喜欢我不接受我你懂吗？”林汶也有点烦躁。

　　“那我去和她说不就完了。”白凡说，“这是多大的事儿吗？”

　　“别啊！”林汶简直无语了，“别弄得我和告状一样，你妈会更不喜欢我的！”

　　白凡看看他，过了半晌，把手松开，手揉着眉心闭上眼，语气有些不耐：“……林汶，我两天没睡觉了。”

　　言下之意你别惹我，我现在很暴躁，我没工夫去哄你。

　　“……”林汶是被他这句话一下激怒了，心里那火窜上来压都压不住，真的对白凡这种突发性不善解人意不想宽容，“我特么也两天没睡了。”

　　“那行！”白凡提高声音道，“大家去睡觉好不好！”

　　“当然好！晚安！””林汶推了他一把肩膀，把门打开，看也不看白凡的表情多精彩，直接推他出了门。

　　林汶把门关上，过了一会听见对面门很重的关门声，震得门和他的心都跟着抖。

　　他并不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有错，白凡是个温柔的恋人没错，但他谈恋爱之后，那些让人头疼的缺点依然还在，霸道，认为自己能解决一切，林汶是真的不希望他因为自己的事情和家里不愉快，妈妈明明是他最在意的人。

　　还有，他真的很累！

　　谁他妈不累啊！

　　他唱了半年，半年没休息！好不容易和自己男人亲热亲热，还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给他做饭！他呢，还吵架！吵吵吵吵你妹，有这么不善解人意的人么！

　　林汶想他绝不道歉，爱谁谁。

　　他是真的累，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时候都已经快十二点，买了的鸡鸭和速冻食品忘了扔冰箱，地上化了一滩水渍。

　　林汶叹了口气，磨磨蹭蹭捡起来，把化了冻的扔进冰箱里。

　　手机上有几条消息，不是白凡的。林汶睡了一觉，烦躁和压抑都消了大半，又有点惴惴不安起来。

　　吵架不该过夜……对吧？

　　林汶看看表，十一点五十八。

　　算了，认输。

　　他拿起手机，认认真真在对话框里编辑消息：

　　——好了，我先道歉，我先说对不起。

　　——白先生，我不是不勇敢，我也有考虑我们的未来。但现在实在不是个出柜的好时机，我倒并不是在意什么，但对你妈妈而言，你是家里长子，而同性恋的传闻又是星阁如今一落千丈的导火线。我能理解你妈妈，所以……我觉得我们该商量商量，用最温和的办法解决……

　　——我不想和你吵架的，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醒了的话，原谅我了的话，我们再坐下来慢慢谈，晚安。

　　林汶发完消息没两分钟，门外就有人敲门。林汶本来窝在沙发上，被这半夜安静的敲门声吓得浑身一激灵，屁股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他拖鞋都没穿就跑去门口开门，一打开，果然看见站在黑暗楼道里的白凡。

　　林汶看着他双目通红，微微眯着，不知道刚才是睡了还是没睡，满脸都是疲倦。

　　“……”林汶低眼看他右手握着手机，屏幕还亮着，知道他大概是看见了自己的信息，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进来吧。”

　　“对不起。”白凡先轻轻说了一声。

　　“没事。”林汶心里已经软软的原谅了他，抓着他手腕把他拖了进来。

　　白凡穿着一件中袖的日系棉麻质的T恤，林汶把门关了，就给他去倒水。转身撞在了白凡怀里，水杯都洒出去了一点，洒在他的胸口。

　　“啊。”林汶轻轻喊了一声。

　　白凡把杯子放到桌上，伸手揽住了他。

　　“不该冲你发火。”白凡揉揉他的后脑勺。

　　“……你是猪。”林汶在他肩膀闷闷地道，“我们那么久不见了，什么事儿不能坐下来慢慢说的。”

　　“嗯……我太困了，过几天还要去广州准备一堆东西，而且我……”白凡啧了一声，用食指把他下巴勾起来，干燥的嘴唇蹭着他，“算了，我是猪，我和你道歉。”

　　“道歉不是这么道的。”林汶认真看着他，“刚才我也无理取闹了，下次再碰见我这样，你如果哄不好，你就……”

　　白凡歪了歪头，在等他说下去。

　　“你就壁咚我，撕我衣服，大力吻我，不许我说话。”林汶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的冷漠脸，“不就完了？”

　　“……”白凡看了他三秒，低下头笑起来，边笑边摇头，“你想得美。”

　　“……靠。”林汶也被气笑了。

　　两个人笑了一会，白凡托着他腰把他挤墙上：“好了，找到症结了，我们俩烦躁，八成是因为欲/求/不满。”

　　“那是你，泰迪。”林汶搂住他脖子，“如果你不累……其实也可以现在哄我的。”

　　……

　　两个两天没睡觉的人，越做越清醒，后半夜洗完澡抱在床上都完全没了睡意，林汶觉得他俩可能已经成功修仙了。

　　横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就只能乘着睡意消失，又掏了出来。

　　“……我该和我妈说。”白凡坐在茶几边上，赤裸着上身抽着烟，“过几天我约她，你和我一起去。我先和她谈谈，看看她态度。”

　　“你妈……万一不接受我呢。”林汶说。

　　“我会让她接受的。”白凡弹了弹烟灰，“她是我的亲人，以后也是你的妈妈。她一定会接受的，一年不行，就两年三年，三年不行五年也行，我们一定有机会继续说服她。”

　　“其实那天你在媒体面前悄悄拉着我的手的时候，我都想把我俩的手举过头顶给他们看看。”林汶靠着白凡，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但我忍住了。”

　　“我也是。”白凡抽了最后一口烟，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如果我们是两个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普通人就好了，可没有这么多如果。”

　　林汶手伸过去，覆住他的手背，白凡把手抽出来，紧紧握住他的手。

　　“对不起，我再次为这争吵道歉。”白凡把他手拿起来亲亲，“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出完柜就擦不多啦。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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