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

　　提心吊胆的春天

　　——余秀华《我爱你》

　　“……晨晨，听到了吗？”

　　手机那头陈朗低低念着诗歌，声音又低哑又深情，和平时总冷着脸的陈朗完全不像。

　　而宋晨已经完全被吓到了，耳朵嗡嗡嗡的，可心里又有一丝诡异的理所当然。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发不出声来。

　　回想起和陈朗连日来的相处，猛地发觉他们之间的模式早已偏离轨道。

　　没有哪对同学或者朋友是像他们这样相处的。

　　房间里空调开的19度，但宋晨的脸却是滚烫的。

　　“晨晨，”陈朗等他沉默，耐心地又喊了声。

　　宋晨一个激灵，立马挂断电话，扰乱他心绪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直到开学他们也没再联系过，不过两人是前后桌，抬头不见低头见，稍微转下头就能看到对方。

　　宋晨为此苦恼了好久，还犹豫要不要跟老师提下换座位，可是自从开学陈朗就没主动找过他，也没和他说过话。

　　本该是令人庆幸的事，宋晨却又突然不开心了。

　　耍人玩啊？

　　如果不是回家看到那两本书还在，他都怀疑陈朗究竟有没有告白过。

　　算了。

　　开学刚进去就是摸底考，底下同学唉声叹气。

　　“我都没准备好！”

　　“开学就考试，也太没人性了，谁规定的啊。”

　　周雪笑眯眯看他们假哭，“要的就是没准备好，看看你们一个暑假过去有没有把东西都忘了。”

　　“对了，等下学委记得把暑假作业本端到我办公室。”

　　班级一顿沉寂，周雪和蔼笑道:“给你们一个上午的时间。”

　　下课后周宁就霸占了宋玲的位置，在那奋笔疾书。

　　宋玲:“加油加油！”

　　周宁头痛，“别嚎了。”

　　宋玲眼一瞪，“你凶我？我告诉小元哦。”

　　度假村期间让俩女生结下深厚友谊，周宁假笑一下，“你继续。”

　　宋玲笑的不行，余光一瞥却看到宋晨出神的盯着周宁看，一动也没动。

　　她不由得去看后面的陈朗，见他正低头刷题，半点眼神都没分到宋晨身上。

　　不对劲，他们吵架了？

　　“周宁。”正想着，听到宋晨喊了声。

　　“什么事？”周宁头也不抬的问。

　　“没事。”宋晨舔了舔嘴唇，犹豫半刻还是没问出口，转头在纸上涂涂画画。

　　好烦。

　　摸底考宋晨被分在一班，他早早的进了考场，没有像以前一样看题，而是心神不宁的丢着橡皮玩。

　　后门砰的声被打开，陈朗单肩背包大步走来，眉眼冷峻锋利，宋晨心慌了下，没能接住掉下的橡皮，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他正要去捡，一只修长的手先他一步捡起，放在他手心里，温热的指尖划过宋晨掌心，感觉滚烫滚烫的。

　　“小心点。”陈朗垂眸道。

　　“哦，谢……”

　　宋晨嗫嚅道，陈朗忽然弯下腰凑近他耳边，“晨晨，别让我等太久。”

　　宋晨瞪大眼看他，陈朗直起身子，又恢复成那副冷淡模样，走到座位上坐好。

　　铃声响起，监考老师拿着考卷进来，宋晨不得不收回心思。

　　中午在教室休息，周宁抱着他的笔记临时抱佛脚，低声念念叨叨的。

　　“这次考试排名居然要在校园网公布，我他妈真是服了，高三就没人权吗。”

　　班级里还有人在睡觉，因此他说话声音很低，宋晨瞥了眼他，“你又不在乎。”

　　周宁气道:“要不是小元考进我们学校，我才不在乎它公不公布。”

　　在心上人面前他还是要脸的。

　　他提起小元话就多了，边看题边跟宋晨夸小元是以第一名考进来，下回准能在楼下的光荣榜上看见她漂亮的照片。

　　宋晨越听越沉默，突然问他，“你为什么会喜欢小元啊？”

　　周宁一愣，自己也想了半晌，“不知道，反正我看见她就是开心。”

　　宋晨心想自己看见陈朗开心吗？

　　唔，好像还行。

　　那陈朗看见他会开心吗。想起陈朗醉酒那次的话，宋晨杵着下巴得出结论，陈朗挺开心的。

　　宋晨又问:“那你会想亲她，或者……做些别的事嘛？”

　　“别的什么事？”周宁眯起眼，不怀好意的笑着，“晨，看不出来啊，你想的还是带颜色的东西，跟我说说你想做别的什么事？”

　　宋晨打了他一下，“我在正经问你。”

　　周宁笑了声，“想是当然想，不过……她还小啊，我又不是禽兽。”

　　他靠近宋晨低声问：“谁啊，是上次你说的人吗？到底叫什么啊。”

　　宋晨默不作声想自己的事，似乎他和陈朗就经常做那些事，起初是因为身体出现问题，他只有接近陈朗才能得到抒解，现在病虽然还没好，但他和陈朗的行为却越来越亲密，早就超过了帮忙的界限。

　　更奇怪的是自己也默许了。

　　如果不是陈朗呢？

　　回头看了眼趴在桌上睡觉的陈朗，宋晨拉了拉周宁的袖子，“周宁，你可不可以……”

　　“嗯？可以什么？”周宁难得见到吞吞吐吐的宋晨。

　　“可不可以亲我下。”后面的话轻到几乎听不见。

　　但还是把周宁吓得不轻，手里笔记都掉了。

　　周宁：“！！！”

　　周宁：“你说什么？”

　　“我……”

　　宋晨还没来得及说话，后座的陈朗突然站起，椅子划过地面发出好大一声动静，拽着宋晨手臂就往外走。

　　“陈朗你做什么，快放开晨。”周宁皱眉，伸手去拦。

　　陈朗挥开他的手，冷着脸说了句，“家事。”

　　教室里的周宁满头问号。

　　周宁：“？？？”

　　陈朗拽着人不放一路来到楼道的拐角，这里连太阳都晒不进来，即使在白天也很暗。

　　宋晨抿着唇没敢开口，因为他感觉陈朗好像很生气，连身上的雨后气息都带着火似的。

　　“宋晨，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陈朗挑起眉，锋利眉眼含着怒意。

　　他是万万没想到宋晨会让周宁亲他，得亏他没真睡着。

　　不然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宋晨理亏，“我就是想验证下。”

　　陈朗：“验证什么？跟我讲，我来帮你验证。”

　　宋晨摇头，他哪敢啊，就陈朗那下流亲法，自己非得再被咬一口不可。

　　“你是不是想验证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换一个人来做，试试看能不能接受？”

　　宋晨靠着墙壁没说话，他其实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后悔了，哪怕是关系最好的周宁，只要一想到他亲自己的画面，宋晨就一阵难受，跟见鬼似的。

　　然而他这副不出声的模样落在陈朗眼里就是承认了。

　　垂下的手臂紧绷成拳，陈朗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宋晨，我和你告白是为了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懂么？”陈朗说道：“你思考的问题应该是有没有喜欢过我，而不是在想这些有的没有。”

　　“我没有喜欢过男生。”宋晨语气很委屈，就算少有女生跟他告白，但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男生。

　　“嗯，我知道，我也没有。”陈朗紧盯着宋晨的眼睛，忽然凑上去吻了下，问：“讨厌吗？”

　　宋晨实诚地摇头，毕竟比这还过分的事都做过了。

　　不过……

　　“可能是你的错觉，你也知道我这个病，每次只有亲近你才能好转，就是接触过多了造成的吧，不然我们两人都冷静下？”

　　“错觉？”陈朗嗤笑声，摸上他敏感的后颈，语气危险，“你也发现了，每次只要我一咬这里你就能舒服，其他的亲亲摸摸都是多余的。”

　　宋晨脸白了下，后颈被他摸的酥痒难耐，双手悄悄地贴近冰冷的墙壁，降低自己的温度。

　　“错觉会让我给你烧饭吃？错觉会让我自己不睡也要给你打扇？”他附在宋晨红红的耳边，动下嘴就能触碰到他的耳垂，“错觉会让我亲你，对你做那种事吗？”

　　“别说了。”宋晨退无可退，捂住耳朵往旁边躲开，浅色双眸雾气蒙蒙，在这阴凉的地方硬是被陈朗逼出一身汗来。

　　陈朗慢慢勾起一个笑来，平时冷峻寡言的人一下子柔和下来，任谁都难以移开眼。

　　他冷静而笃定的说：“你知道吗，你离不开我。你的身体需要我，可一年后呢，你该怎么办，跟我考同所大学吗？那毕业后呢，也要跟着我进同公司？所以只要我强硬点，你根本没得选择，只能和我在一起。可我不想这样，晨晨，我要你的身体和你的心都需要我，离不开我。”

　　宋晨因他的话愣在原地，眼眸半垂着，说不出的可怜劲。

　　这是宋晨一直在逃避抗拒的问题，他期盼着病能好，可一天天下去反而越来越依赖陈朗。

　　他无法想象如果哪天陈朗抛下他了，那他该怎么办。

　　“陈朗……”宋晨是真害怕，那天被追着跑的情形给他留下很大的阴影。

　　他的眼神让陈朗心疼，没忍住凑过去在宋晨唇上安抚地碰了下。

　　“我吓你的，别怕，不会逼你的。”陈朗低声哄着他，“不过晨晨真的不喜欢我吗，我被处分罚在家思过，是谁放学后马不停蹄的就跑来找我，还有生辰宴那回，我听说……”

　　“好了你别说了。”宋晨又离他远了一步，“我再想想，再想想。”

　　陈朗略显愉悦的嗯了声，又重复了下上午那句话，“别让我等太久。”

　　他拉起宋晨的手碰了下手心，似乎很喜欢碰他。

　　宋晨抽出手，有点气，本来脑子就乱糟糟的了，陈朗还老骚扰他。

　　之前非得他求着咬才肯，现在怎么就跟流氓似的。

　　就这谈话的一会儿功夫，亲几下了？

　　两人一起回教室，宋晨不想和他走一道，奈何陈朗腿长，怎么都能跟得上。

　　他听着外面蝉声不断，忽然说道：“陈朗，如果我没有这个病，你会喜欢我吗？”

　　陈朗瞥了他一眼，“不会。”

　　宋晨噎了下。

　　他该说倒霉呢，还是说这都是天意啊。

　　陈朗搭住他的肩将人带过来，“可你已经得病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不要再想没意义的东西，不如想想怎么喜欢我，给我一个光明正大能亲你的身份。”

　　宋晨很憋屈，“我就一定要喜欢你？”

　　“对。”陈朗语气强势，身上的雨后气息陡然浓烈起来，宋晨开始觉得腿软，抬眼狠狠瞪他。

　　别闹了！

　　现在在走廊啊，说不定就有人出来。

　　陈朗的手从肩膀落到腰身，扣着纤细腰肢，把他带进厕所里，靠在墙壁上垂头看怀里充满奶香味的宋晨。

　　雨后气息让宋晨紧紧抓住陈朗衣服，在他脖子间拼命吸着，露出白皙脆弱的后颈，像是主动要给陈朗咬。

　　陈朗低下头，吸了口奶香味后停住了。

　　“晨晨，明白了吗，只要我身上一有这气息，你就一定会喜欢我。但我不想用气息勾你，我要你心甘情愿，既喜欢我的气息，也喜欢我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