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总监等高层脸色微变。

　　他们都明白了苏念的意思，她心里属意的人选是唐颖，因为论感情戏，唐颖比不上万菲，但在事业戏的表演上却比万菲强。

　　结果也一如所有人的预料，在事业戏上，唐颖完成得很漂亮，俨然一副商界精英的模样。

　　“苏总，”徐总监欲言又止，“《迟迟心动》是言情剧，如果感情戏不行，没有苏甜感……”

　　苏念颔首，“我明白你的意思。原本柳依依是最好的女主人选，可惜她昏迷不醒。万菲能胜任感情戏，但她没有商业女强人的气势，如果由她担任女主，女主的闪光点就没了，只剩无脑甜苏，太腻了。”

　　“我们先前的宣传都侧重CP感，现在只点亮事业线，而感情戏不甜，收视率会低的。”徐总监无奈地劝。

　　苏念口吻沉着：“我想了下，既然做不到事业与感情并重，那就只能偏向一方，来掩饰另一方的不足。我看了《迟迟心动》的原著和剧本，它的世界观其实不小，而且家庭伦理方面很复杂。”

　　“比如，为了显示男女主的情路困难，设定的上一辈恩怨；又比如，为了增加戏剧冲突，给女主的闺蜜、亲人加的黑化人设。”苏念平静地说，“《迟迟心动》原著里，男女主的恋爱本质是甜宠，女主虽然有事业线，但始终依靠着男主，我想改成并驾齐驱。”

　　删减些小女儿情态的戏份，让女主更加独立自主，和男主在人格上完全平等，再伴以狗血的家庭伦理剧情，抓住些大婶大妈的心，收视率应该也不会差。

　　其实，苏念会选唐颖，除了以上的理由外，还有一点，就是柳依依会昏迷的事，很可能和万菲有关系。

　　她也是今天才意识到，万菲在公司高层的支持率，原来比唐颖要高。

　　代替柳依依的人，谁可能性越高，嫌疑就越大。

　　“既然苏总发话了，那我会通知宣发部，以后我们宣传的侧重点，会在都市伦理上。”徐总监收拾文件。

　　苏念轻轻“嗯”了声，“今天尽快准备，如果可以，明天就宣布更换女主的消息。至于剧本，在原剧本的基础上，删减些女主势弱的感情戏，再打磨下言行方面的细节，大致剧情不需要改变。”

　　“好的，苏总。”徐总监应声。

　　临时更换女主，有不少舆论方面的工作，都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今晚他们应该要加班。

　　“有很重要的事，我先走了。在工作方面，你们遇上任何问题，要么汇报给我哥哥，由他处理，要么等我明天上班。”在离开前，苏念交代了句。

　　她直下底层进入停车场，坐上了新买的法拉利，正要启动车子，就接到了苏父的电话。

　　苏念只看了眼，直接摁断了电话。

　　吊了苏父半个月，就为了苏家有人能找上门，她的目的现在已经达到了，也就没耐心再听他的废话。

　　“苏念！”远在帝都，苏父的脸色阴沉，死死捏着手机，手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到这一刻，他哪能不知道，苏念完全在戏耍他。

　　“苏念果然耍了我们！”苏父冷冷说，拨通另一个电话号，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你带着两个孩子回来吧，没有必要再演戏了。”

　　“欣儿不见了，昨晚和阿城吵了一架后，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苏夫人焦急不已，“怎么办啊？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的，没受一点苦，万一碰上了坏人……”

　　她的声音很尖锐，吵吵闹闹的，苏父更加烦躁了，“闭嘴！吵什么吵？你怎么看孩子的，一点用都没有！”

　　苏夫人顿了几秒，声音倏然拔高了个度：“我没用？你就厉害了？创业要原配娘家补贴，做生意要靠养子，现在只知道对老婆凶，你有能耐靠自己东山再起啊？”

　　苏父眉头上的青筋鼓了鼓，被骂得有些懵了。

　　二十几年来，他印象里的女人柔情蜜意，对他从来是小鸟依人般的体贴，哪里对他有过半句的责怪？

　　“我受够了，伺候了你二十几年，给你生儿育女，结果你把钱管得死死的，我什么都没捞到，现在反而被你连累成这样！”苏夫人毫不留情面地宣泄，“我这辈子最好的青春年华，都浪费在你的身上了！”

　　苏夫人鄙夷地说：“以苏念现在的地位，你是没有机会翻身了，咱们既然离了婚，那就一拍两散吧……”

　　她有儿子有女儿，也不怕老无所依，而跟着苏父，除了共苦，还有同难。

　　后面的话，苏父都没有听见，已经气得眼睛一翻，背过了气，咕咚一声倒在了沙发上。

　　几个月的劳心劳力，加上年事已高，他身体早就大不如前，心脏病、高血压都找上了门。

　　※

　　“钰希，你喜欢什么花？”在走到花店时，苏念小声询问，脸上似有点羞赧。

　　新婚夜，在屋里摆点花，会更有气氛。

　　“百合。”沈钰希轻声回答，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膛上，“百年好合。”

　　当初，他在和苏念交往后，曾特意向唐诗请教过，知道了他家念念的爱好。

　　在花草里，苏念最喜欢的就是百合，当初和顾亦辰结婚的那栋别墅，她亲手布置的家里，种满了百合花。

　　苏念微微仰头，虽然看不到沈钰希，但依照以往的记忆，判断这个位置能和他对视。

　　“钰希，”她的声音很甜腻，带了点撒娇的意味，“这是在公共场合哦，你不害羞啦？”

　　“百合是你最喜欢的花，只是在曾经，顾先生给你带来伤害，为百合花赋上不好的寓意。”沈钰希嗓音低沉温和，大手包围着她的小手，“你喜欢的花很好，花语也很棒，不应该染上污点，我想重新赋予它寓意。”

　　美好的，代表两人幸福的花——百年好合。

　　不比苏念，路人不知道沈钰希的存在，看到苏念古怪的举动，都频频地回头看她。

　　“好啦。”苏念浅笑，微微抬了点下巴，示意沈钰希看周围的路人，“你再这样，会让人怀疑的。”

　　她的眉心倏然跳了跳，手指伸直，用力地按着他的胸膛，但仔细辨认后又失望地收回手。

　　在那一瞬间，苏念似乎感觉到了沈钰希的心跳。

　　但可惜，那只是她的错觉。

　　“所有的百合花，我都要了。”苏念去了几家花店，全包了店里的花，让他们派人把花送到她家里。

　　她又买了蜡烛，准备了不少浪漫的桥段。

　　“要棒棒糖吗？”在路过糖果屋时，沈钰希拉住了苏念，“我记得，你最喜欢芒果口味的棒棒糖。”

　　苏念向糖果屋看去，唇角扬着欢悦的笑，“当然，棒棒糖是我们缘分的开始，今晚怎么能少了它。”

　　在八岁那年，她最难过的时期，那支芒果味的棒棒糖，真的温暖了她的人生。

　　回到公寓，苏念把百合花和棒棒糖搬入卧室，又看苏星叶不在，推着沈钰希去了厨房，笑语嫣然，“我们买了很多菜，你说煮好吃的给我，我等着哦。”

　　她回到沙发上，给苏星叶发了条消息：哥哥，今天晚上我有事，你能不能不回家？我让小朱给你在酒店开间房，在那里将就一晚，好不好？

　　隔了三分钟，苏念就收到回信，是苏星叶打来的电话，“没有，我很好，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你不要担心，我很安全的，我保证……”

　　终于说服了苏星叶，苏念挂断电话，懒懒地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传出的动静，闻着那些油烟味，忽然有了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直到悦耳的手机铃声又响了，那头传来粗犷的男声：“老大，你上次嘱托我们的案件，已经查清楚了。”

　　苏念挑眉，心思转动，立刻反应过来，“是柳依依昏倒的事吗？”

　　“你是……嫂子？”男人放轻声音，礼貌地笑，“那替我转告老大，那件案子的凶手是万菲，我们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警局准备前去缉拿了。”

　　苏念眼神微冷，嗓音依旧很柔和：“谢谢，一切按规矩办，我相信你们能给依依一个公道。”

　　她没有猜错，万菲的确是凶手，而且在公司内部，很有可能还有万菲的同党，在为万菲的女主位置打点。

　　“钰希，依依的事查明了。”苏念扔下手机，欢快地跑入了厨房，亲昵地抱住沈钰希，“是万菲，果然是内部作案，你们刑警简直太可怕了。”

　　尤其是沈钰希，在第一时间就锁定目标，指明了查案的方向。

　　沈钰希点了点苏念的鼻尖，含笑着纠正：“是人心可怕。”

　　“她作案的漏洞不小，如果是我亲自带人去查，时间能大幅度缩短。”他又补充了句。

　　苏念抿嘴浅笑，搂住他的颈，笑得娇艳欢悦，“对对，我家钰希最厉害，一个顶整个刑警队……”

　　听懂了她言语里的戏谑，沈钰希无奈地低下头，与她抵额对视，“一句古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作案总会留下痕迹，毕竟，全世界没有几个审判。”

　　当初，如果不是沈钰欢一心求死，审判应该永远都不会落网。

　　但幸好，如今有个好的结果：审判已死，社会秩序稳定，而沈钰欢活着，他也依然存在，且和苏念心意相合。

　　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完美的结局。

　　家里只有两个人，沈钰希就只做四道菜，清炒小白菜、玉米炒毛豆、辣椒炒肉、花生排骨汤。

　　沈钰希的厨艺，苏念早了解过，那是厨神级别，几道家常菜都做得色香味俱全。

　　两个月没有碰过，她极其想念，吃得肚子圆滚滚的，才满足地放下了碗筷。

　　“念念，你如果喜欢，我以后天天做。”沈钰希抽出一张纸，一手端着苏念的下巴，给她细细擦拭着嘴。

　　他收拾餐桌，端着碗筷去了厨房，把厨房整理干净。

　　沈钰希转身回来，就看到两排红蜡烛，从厨房门口延伸出去。

　　苏念手里握着一把蜡烛，正蹲着在点，摇曳的火光照在她脸上，更显得秀丽娇艳。

　　“怎么不等我，就开始点了？”沈钰希语气轻柔，蜡烛上跳跃的火，像是燃烧在他心里。

　　他胸膛里很热，蹲在苏念的面前，在她俏脸上亲了下，顺手接了她手里的蜡烛。

　　两排红蜡烛从厨房延伸到卧室。

　　苏念关了灯，看火光闪闪烁烁，又在卧室里点上几根蜡烛，把百合花铺了满地。

　　苏念刚刚站起来，就感觉身体一轻，被沈钰希抱起来，又被重重压在了床上。

　　“你，干嘛？”她有些紧张，眼珠儿乱转。

　　一颗棒棒糖喂来，甜酸的味道弥漫在口腔，苏念眨巴了下眼，咬着糖果含糊不清地说：“就喂个棒棒糖而已，要不要这么大的阵势？”

　　温柔而炽热的唇印上来，堵住了苏念所有的话，只抱着他青涩而热情地回应。

　　两人第一次深吻，她有点缺氧，脑子里晕乎乎的，气喘吁吁地笑：“棒棒糖好吃吗？”

　　“没有念念好吃。”沈钰希松开手起来，苏念下意识拉住他，却反而被他拉起来，“钰希，怎么了？”

　　现在气氛正好，怎么就忽然停下了？

　　“我们先去洗洗。”沈钰希轻声哄着，安抚地亲了亲她的小嘴，“念念乖，我抱你去。”

　　他查过资料了，在同房的前后都要清洗，这也是为了女方的健康着想。

　　苏念眼珠儿转悠，看到近在眼前的浴室，忽然间想到，这人不会坏到要先来个浴室play吧？

　　她紧紧攥了下手心，又慢慢松开了。

　　虽然两人第一次就玩得这么嗨，让她很担心，但既然沈钰希喜欢，她又不排斥，那就随他去吧。

　　苏念紧张兮兮地进了浴室，但结果证明，是她思想不纯洁，想得太多了。

　　沈钰希口里的“洗洗”，就真的只是洗洗。

　　苏念穿着浴袍，乖乖坐在床上，身上散着沐浴后的清香，看着卧室外的蜡烛一根根熄灭，鼓着脸抱怨似的问：“干嘛灭了蜡烛啊？那种蜡烛能烧一整晚的。”

　　她还想在浪漫的氛围里，进行今晚的新婚夜呢。

　　直到最后一根熄灭，沈钰希关上卧室门，含笑着哄：“公寓里的可燃物很多，点着蜡烛太危险，待会打扰到我们事小，万一发生了火灾，会伤到你的。”

　　卧室里的六根蜡烛也熄灭了，屋子陷入了黑暗里，只有月光顺着窗帘的缝隙，偷偷地溜了进来。

　　苏念的心跳速度倏然拔高到了顶峰。

　　熟悉的感觉，全面地包围过来，好似充斥了她的全世界。

　　一改以前的温和，充满了侵略性。

　　感觉到苏念的异样，沈钰希紧抱着她，安抚地亲着她的唇角，“念念，不要怕。”

　　他停顿了下，安慰着：“如果你没有准备好，今晚就算了，我们再等一个好的时机。”

　　“钰希，你要温柔些。”苏念有点慌，声音里都带着丝丝颤意，紧紧攥着沈钰希的手臂，“我，我是第一次……”

　　虽然是她提起要真正拥有彼此，是她主动要在今晚过新婚夜，但事到临头，她还是会慌乱。

　　初次经历，面对未知，女孩总会有顾虑的。

　　沈钰希怔了怔，低头看着柔弱了些的苏念。此时的她，眉头微皱着，身体也紧绷着，真的紧张极了。

　　他的念念，居然还是第一次！

　　“你不相信我吗？”没有得到回应，苏念的眉头皱得更紧，眼睛却瞪得圆溜溜，里面涌上恼怒。

　　其实，也怪不得人家不信，她爱了顾亦辰八年，又和他有一年的婚姻，谁能想到，两人居然从未有过夫妻生活？

　　苏念冷了脸，胸膛里的满腔热情直接冷却，就要把人推开，但被沈钰希紧紧按住了手，他低沉的嗓音微含怜惜：“念念，我相信你！”

　　“刚刚我的沉默，只是心疼你，在和顾先生的婚姻里，你受了太多的委屈。”沈钰希轻语，手微微移动，和苏念十指相扣。

　　原本该有的夫妻义务，顾亦辰都没有尽到，可想而知，他当时有多厌恶苏念，这对深爱他的苏念来说，必然是十分痛苦难受。

　　苏念愣愣着，心里鼓鼓涨涨的。

　　其实，她想过沈钰希知道后的场景，也许他会很高兴，也许他会不怎么在意，甚至也有他会不信的念头，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不是高兴，高兴她是第一次，只有他一个男人。

　　而是怜惜，怜惜她的过去，怜惜她所受的磨难。

　　苏念放松了下去，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那，抛开心疼，你就没有别的反应？”她的语气甜腻极了，好似在撒娇的慵懒猫儿。

　　沈钰希又沉默了会，像是难以启齿，微含歉意：“念念，我以为你懂，所以在做准备工作时，只关注了事前事后的注意事项，比如清洁方面，而那个过程……”

　　毕竟，他一个五好青年，偷偷看小黄片，以及找相关资料学习，实在太突破他的底线了。

　　“听说女孩第一次会有些疼，而我的经验不足，念念，你可能要忍耐些，我会尽量轻的。”沈钰希低头，用脸贴了贴苏念的脸，窘迫而无奈。

　　苏念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忽然觉得，今晚肯定会十分精彩，而且最终的结果很可能让人啼笑皆非。

　　“念念，别怕。”沈钰希安慰着。

　　但很明显，他比苏念更紧张。

　　如苏念预料的，这一整夜果然是“鸡飞狗跳”，两人折腾到了凌晨三四点。

　　而沈钰希最终也没能逃脱，被苏念抓着上不健康的小网站，认真学习相关知识的窘境。

　　*

　　苏念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被电话铃声吵醒了，是唐诗打来的电话。

　　“唐唐，什么事啊？”她的声音满含倦意，惊醒了睡在旁侧的沈钰希。

　　男人翻了个身，短而硬的发丝撩在苏念颈间，让她微微打了个颤，嗓音微哑：“钰希，好痒啦……”

　　唐诗瞪大眼睛，声音拔高了个度：“念念！”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都中午十二点了，看来你们昨晚的战况很激烈嘛。”她笑得古怪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