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最难是放全文最新+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39章 不可以沉:总可以迷下去
回到沈临的住处,陶然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只是直瞪瞪地远望落地窗外的夜景。从这个方位望出去,借助茫茫夜色和霓虹余光,能够窥探一二临大图书馆的一角。
独特的塔尖沉默地簇立在灯光之间,周围是阴暗的夜空。
这座塔尖就像是沈临无言的离开,也像自己一人来临城读书生活的缩影。
独孤而又沉默地落在那里,无人过问。
沈临回房找出一身衣物,走到沙发的位置,以不容反驳的口吻吩咐:“先去洗澡。”
陶然没看他,声音就像这雨后清茫茫的夜色,轻轻的,“我待会回宿舍。”
沈临见她不接,也没要洗澡的意思。他将衣服随意放在沙发的一角,一边拿水壶装桶装水,一边淡淡地说:“今晚不要回去了。”
话音落地,旋即就帮陶然做好了决定。
以前在江城的时候,他也不少跟自己说过类似的话。懵懂的岁月,陶然学习的态度居多。现在不同,口吻太过强硬。陶然侧过脸仔细看他,而后又看看沙发旁的衣服。
眼里意味不明。
沈临将装满水的水壶放在烧板上,按下工作键,他将陶然的神色看在眼底,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那身干净的衣物。
“你在想什么?”沈临略笑,眼波淡淡。
陶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问:“你有什么事吗?”
沈临整理待会要泡茶的茶具,他说:“在我们谈事情之前,你先去洗个澡。味道太重。”
这话明里暗里,无不透露着嫌弃。
陶然并觉得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自然不肯,“这跟我们谈话有什么关联吗?”
“你说呢?”沈临瞥她一眼,神色晦暗不明,“我不喜欢你身上现在的味道,去洗了吧。”
陶然皱皱眉,抬起袖子嗅了嗅,很寻常的味道,似乎还残留柠檬沐浴露的余味。
又觉得他的口吻太强硬,嫌弃感更甚,她觉得好笑:“不喜欢是吧,那我先回宿舍,以免脏了你的房子,脏了你的空气。”
她起身刚经过沈临旁边,就被他抓住手腕,他眼里带着笑,声音却是冷淡的,“不接我电话,下那么大雨,跟别人去吃饭。陶然。”
“同学正常吃个饭,你也要管?”
沈临握住手腕略微使了点劲,脸上笑意全失,说:“三男三女,是正常吃饭吗?”
他将陶然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声音压低,略施狠劲,“陶然,你告诉我,只是吃饭这么简单吗?”
陶然呵笑:“龌龊的人才龌龊的事。”
沈临放开她的手腕起身,身体微倾。他比她高出许多,他一起身,整个人遮盖住了头顶的灯光。
一道阴影瞬间覆没自己,两人离得极进,逼仄的对视空间,陶然坦然回视回去。
“那就去洗澡,洗了我们好好谈谈。”
陶然依旧一动不动,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
他叫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成了什么?
沈临听到自己逐渐失去耐心的声音:“还是要我帮你?”
“流氓,”陶然瞪大眼,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荒唐的话。
“变态、疯子我都可以做,流氓算轻了。”沈临说得云淡风轻,“给你半个小时时间,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最后陶然咬着牙瞪了他好几眼,一把捞过沙发上的衣服,气冲冲地走向浴室。走出没几步,觉得实在气不过,怎么每步都乖乖地走进了这个人的陷阱。她折回来,趁着沈临投来询问目光的同时,狠狠、使劲地在他脚上踩了两脚。
见他眉间微皱,陶然有那么一瞬间算是解气了些许。
沈临第一发应是伸手抓住她,奈何她及时脱身,只摸到了她的指尖,触感转瞬即逝。
认识这么久,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沈临还是第一回发现她这么朝气的一面。
指尖的触感散去,他胸腔位置快速跳跃。半晌失声笑了笑。
“我只给你半小时的时间,把握好时间。”
回应他的只是重重的摔门声。
看着紧闭的屋门,沈临摇摇头,这回倒是笑出了声。
声音轻轻的,似有若无,是很惬意的一种状态。
陶然在浴室里面待了近一个小时才出来。沈临前面说了只给半小时的时间,事实上是她想洗多久就洗多久。
为了避免人晕在里面,时间过半,他凝神听声音,确定里面的人还没被水蒸气蒸晕,人无碍,便抱着电脑在阳台处忙碌。
陶然出来的时候,头上用毛巾扎着,她手里抱着一个木桶,里面是已经洗好了的衣服。走到客厅阳台正要晾晒,见到沈临在办公,她收回脚,转身就要走人。
“站住,走什么?”沈临问,“你想走哪里去?”
陶然站得笔直,声音平平,“晾衣服。”
“去我房间阳台晾。”
陶然听着转过身,他说了这番话,她倒改变主意,要在客厅阳台晾了。
“不用跟我作对,”沈临讲了回理,“客厅阳台不适合晾衣服,去我房间那个阳台。”
见陶然不为所动,他合上电脑,走到她身旁,毫不费力地拿过她手里的木桶。走了几步,发现陶然还是原来的站姿,他笑了笑:“怎么,难道要我帮你?”
房子建得早,不同于现在的房屋建筑。这栋建筑的阳台都是主卧和客厅阳台各带一个。沈临住进来的时候除了装修房子换家具,房屋结构丝毫未动。书房和客厅一侧有个落地窗即可。
陶然手里拿着衣架挂衣服,沈临此时倒是意识到什么,只留她一个人在主卧阳台晾衣服,而他本人在主卧里,不时有翻抽屉的声音传来。
陶然也不甚在意,晾好衣服,她要将木桶放回洗澡间。
“过来,”沈临唤住她。
“我放东西。”
沈临声音清清冷冷的,“先放在阳台,你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一听他要帮自己吹头发,陶然抬手碰了碰包扎得很好的毛巾。
“不用了,待会我自己来。”
沈临三两步跃到她面前,“陶然,你最近怎么回事,听不懂人话?”
“是,”陶然简单地四两拨千斤。
沈临摇摇头,拿过她手里的木桶,放在一旁的木椅上,将她按在电脑椅,“坐好了,别动。”
毛巾被解开,然后是梳头发。
些许是怕发尾的水滴淋湿了后背的衣服,陶然明显感觉到毛巾贴在自己的背后,那个位置正是发尾的地方。
忽然之间,陶然挺直的脊背突然软了些,小幅度地伏着。
除了陶然自己,旁人断然是发现不了这点微妙之处。自己好歹带过她几年,沈临的声音在壁灯淡黄灯光的过滤下,温温的,“这个时候你以为自己背就能弯了?”
陶然无声叹气,为了不让他像早年的教书先生那样拿尺子敲自己,她挺直脊背。
过了一会,她又被自己这个条件反射怔愣住。
这不是上高中的那两年了,沈临手边耶没有尺子,更重要的是,他们此时的关系更不同于那几年的亲密无间。
梳好头发,沈临收完发尾的水渍,这才将吹风机插电。插头与插孔贴合的那一瞬间,声音被无限扩大,以极大的分贝穿过鼓膜传到神经。
陶然转过头,突然说:“吹头发还是我自己来。”她眼睛明亮。
沈临按住她的肩膀,身体微低附到她耳旁,说:“你见过我哪次说话不算数?”
鼻息温热,陶然不得不承认自己某一时刻乱了阵脚。
“有一次。”
沈临起身,漫不经心地说:“哦?哪次?”
陶然笑笑地,强颜欢笑地像台上卖力表演的小丑,“大一你出国那回,你说过最多一个月回国。你说话不算数。”
沈临被噎得没话,喉咙微涩。
陶然依旧笑得很勉强,“你说是不是?小叔?”
楼下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紧接着是啤酒瓶碰撞的玻璃声。
下边人间烟火夜生活,他们这里要苦涩地算着旧账。
沈临打开吹风机。
他只开了二档,不冷不热的温度,暖暖地吹着自己的头发,温度透着头皮传到大脑神经。
像极了这些年的离别。
时至至今,陶然依旧将沈临这场没有缘由的离开当作是一场离别。
一场短暂、假以时日还有机会相遇的离别。
不是他回来找自己,就是自己飘洋过海过去找他。
不然她不用这么拼了劲地去学英语。爷爷沈之仁那天说要送她去英国,沈临说不用去。爷爷突兀地说你问她想不想去。
这条路走了这么久,跟爷爷倔强地抵抗了这么长时间,她心里藏着一个最深的渴盼。未来的某一天,她一定要以最好的姿态走到他的面前问问他——
未来的路还很长,他承诺过会陪她好好走下去,为什么他反悔了?
吹好头发,沈临问:“之前不是让你想好了过来找我,怎么不来?干脆连电话也不接?”
她确实想找他。这么多年过来这个念头没有一次熄灭过,依旧烧得旺盛。只是努力了这么久,她早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解决生活与学习上的问题。
一个人期盼另一个人的温暖,一定是需要的人的人生充满了孤独和冰冷,被需要的人在某一刻温暖了需要的人。所以当一个温暖的人出现时,她才会急需依靠取暖。
被需要的人此时对需要的人来说是无穷的珍贵。
如同一道光照进常年无人经过的隧道,一滴水滴进了废弃多年的枯井。
只是温暖始终会离去,人到头来还是只能靠自己自我满足,不会抛弃自己的,从来都是自己。这个认知要经历过一个个孤独无助的处境,千锤百炼,某天才会顿悟过来。也许她依旧在寻找这抹温暖,念头却变得不再是那么强烈。
可有可无,或者举重若轻。
这对于需要的人来说,是一件可怜可悲却又可喜的事。
“我如果说,当时雨太大,我错过了你的这通电话,然后想着回寝室再拨给你,或者说也可以不拨。”
头发经过电吹风的洗礼,变得柔顺许多。陶然随意扎好,继续往下说:“我这样说,你相信吗?”
“我说我信你,但是陶然,显然这个回复不能说服我自己。”
陶然轻轻地笑了笑,说:“是这样,就像你跟我解释,你跟林瑜的事时,你的答案也不能说服我。”
沈临看她。
陶然点点头,“你是不是以为我还是几年前的小孩?你说什么就什么,你让我往东我就不能往西?我也是个大人了,虽然我的行为举止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但是那种令人笑掉大牙的解释同样也不能使我信服。”
“如果我说是真的呢?”沈临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问。
陶然转头,仰着脖子回他一记微笑,“我刚才的话也是真的,你相信吗?”
沈临沉默。
过了些会,陶然说:“我一直好奇,你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插手我的人生吗?”
沈临望着她的背影,目光平平,声音没什么起伏,说:“你收拾一下跟我来书房,我们谈谈以前的事。”
——
标题和内容提要参考歌曲:《人非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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