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级升五年级诺诺他们分了一次班。

　　开学她刚在班里找个位置坐下，就听见旁边咚的一声, 郑新宇大咧咧的把书包扔在桌子上。

　　“我怎么又跟你一班？”乔语诺惊讶, 两人断断续续的几乎一直坐同桌，难道这份同桌缘要贯穿整个六年吗？

　　“本来咱们两个是不在一班的。”郑新宇故意停顿住不说话, 等着乔语诺来问他。

　　乔语诺对他这点小毛病太清楚了，推了他一下：“快说。”

　　“我没跟你说过我姑姑是这所学校的的副校长吗？”郑新宇随意的说道。

　　“没说过。”乔语诺摇摇头。

　　“哦, 那我就现在说了。我又让她给咱们调一班了。”

　　“那是你调到我的那一班，还是我调的你的那一班？”

　　郑新宇一边往外边掏文具盒一边说：“当然是把你调到我的那一班。”

　　乔语诺睁大了眼睛, 拿铅笔敲郑新宇的胳膊：“你凭什么随便调我的班？”

　　“你不喜欢胡老师吗？”

　　“好吧。”诺诺一颗本来要喷发的小火山瞬间哑火了, 她还真挺喜欢胡老师的。

　　步入五年级的诺诺敏感的感觉到了, 班上男女生相处的变化，就像女巫药瓶里咕咕嘟嘟的化学试剂, 在反应后飘散在了空气中，随着男生女生身体的成熟,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在悄悄的生根发芽。

　　一天诺诺接水回来, 发现她的位置被占了, 一个女生正坐在她的位置上向郑新宇请教数学题, 那个女生准备的很充足，问完一道还有一道。最近老是有人占她的位置, 诺诺课间反正也不怎么学习，也就不在意，准备去找李可染说一会话，等到上课。

　　等到快上课了，那女生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乔语诺回到位置上，准备下节课上课要用的书本。

　　她听见同桌小声抱怨：“五年级的题很难吗，最近怎么那么多人来问我题。”郑新宇是班里公认最聪明学习最好的那个人，长得好看清秀，每天穿戴也干净整齐，小学时代的喜欢多简单了，都喜欢学习好长得好，没有别的原因。

　　“你看我干嘛？我说的实话，你要知道以我的水平是感觉不出来我们现在做的题的难度的。”郑新宇臭屁的说道。

　　乔语诺真想让班里其他的女生看看他这一副狂傲自大的样子，不知道看过之后她们还会不会喜欢他。

　　乔语诺看郑新宇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在好奇郑新宇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乔语诺把外公送她的那本《红楼梦》二年级的时候就看完了，之后又之后又看了□□的葬礼、简爱、傲慢与偏见，连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也翻了几页，对男女感情这点事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也理解班里女生不停来找郑新宇问题的原因。没想到“小天才”在这个方面竟然开窍的这么晚，乔语诺觉得自己终于有个地方比他知道的多了。

　　郑新宇见乔语诺一脸神秘的笑，觉得莫名其妙。不由得问：“你笑什么？”

　　“你猜啊？”乔语诺也学他故意不说，勾着他的好奇心。

　　郑新宇知道这是乔语诺的打击报复，不愿意让她轻易地得逞，就也板着小脸不再问。但是这孩子的定力还是不够强，到下课的时候就又拖着乔语诺不让她去上厕所继续问。

　　乔语诺被她烦的没办法，随后说了一句：“《红楼梦》看过没有？”

　　“少不读红楼你没听说过呀？”郑新宇回嘴。

　　那就是没看过了，怪不得开窍那么慢，乔语诺说：“那你看看别的，什么傲慢与偏见、飘、□□的葬礼也可以。”

　　郑新宇记下书名，准备晚上回去在他们家那个大书柜里边找一找。

　　第二天乔语诺刚一走进门，就被郑新宇拉着到位置上。

　　乔语诺看了看他白皙的脸上那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觉得有些好笑：“你昨晚干嘛去了？”

　　“我在我家书柜里边找到一本傲慢与偏见，躲在被窝里看到凌晨。不是乔语诺，你是说意思是，那些问我题的女生喜欢我？”郑新宇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嗯啊。”乔语诺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这个时候老师走进了教室，郑新宇只好有所收敛，趴在课本后边悄声问乔语诺：“你啥时候知道的这件事？”

　　“很早吧，二三年级的时候。”女生在这方面本来就比男生早熟。

　　“所以你就一直在旁边看我笑话？”郑新宇突然提高了声音的音量，惹得坐在教室正在批改作业的老师都看了他一眼。

　　郑新宇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声音的失控，连忙降低声音，坐端正当作没事发生一样。

　　一会看大家都不再注意到他，又低声说：“乔语诺你咋能这样？”

　　“我哪知道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很享受呢。”郑新宇天天觉得自己天下第一聪明，哪能想到在这种事情上开窍的晚呢？乔语诺又翻过一页书，说：“你天天不是自诩无所不知吗？”

　　“我。”郑新宇一脸吃到了什么的表情：“我承认这个我的确不知道，乔语诺你别诬陷我。”

　　“喂。”又停了一会儿，郑新宇突然问乔语诺：“乔语诺，你长得也不丑啊，怎么就没有男生喜欢你？” 郑新宇现在是处于一种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兴奋状态，很多事情突然在他面前清晰了起来，又有很多新的问题也出现在了他的小脑袋里。

　　正在看书的乔语诺被郑新宇屡次打断思路，她有些无奈的把书放下，扭过头来对郑新宇说：“你没有发现，我管纪律的时候，班上总有几个男同学故意捣乱吗？”

　　“他们喜欢你吗？”郑新宇一张脸上有隐隐的兴奋。

　　“不算吧，你知道，他们可能只是因为我成绩好，长得好看，所以对我有好感，喜欢算不上的。”

　　喜欢，好感？这些词在郑新宇的脑袋里边转圈圈，他像是重新认识了乔语诺一般，上下打量着她，她口中说出的都是他所不理解的名词和不熟悉的领域，郑新宇决心晚上回去把乔语诺给他说的那几本书通通都看了。

　　“喂，乔语诺那你有喜欢的人吗？”郑新宇看到乔语诺如蝶翼般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皮肤在晨光里晶莹透亮，他甚至可以看到细小的绒毛。她停止了看书抬起头来，伸出手托住小巧的下巴，乌黑透澈的眼睛转了转然后略带迟疑的说：“这个我也不知道。” 乔语诺能清楚的看清班上同学对她那朦胧的好感，却看不清不清自己的是不是喜欢。

　　郑新宇突然觉得班上那群捣乱的男生好像还挺有眼光的，自己这个小同桌确实长得很漂亮。

　　**

　　周末乔语诺去姑姑家送东西，乔泽代言的高奢品牌送了很多的化妆品，乔语诺用不了，乔泽就让她带去给乔沁。

　　没有女人不爱美，乔泽给她的很多都是还没有上市发售的，乔沁惊喜不已。

　　一个粉嫩团子听见门响，跌跌撞撞的从门里边冲了出来，就往乔语诺身上扑，乔语诺接住团子，把他抱了起来，捏她的鼻子逗他：“小文弘，你是不是又吃胖了。”

　　“不叫吃胖，是长高了。”小文弘奶声奶气的，张文弘因为小时候营养充足吃的有点胖，老师是有人开玩笑的叫他小胖子，只是他本人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称号。

　　乔沁家已经大变样，小厅里满是小文弘的积木、小车、连环画，茶几上还有没吃完的宝宝辅食。

　　两个人趴在地毯上玩闹了一阵，乔沁叫乔语诺过来，身为一个设计师最敏锐的就是一双眼睛了，她一眼就看出诺诺是有长高了。

　　“现在多高了？”乔沁问。

　　“146吧。”

　　“那还行，跟我从公司拿回来的衣服尺码差别不大，过来试试衣服，哪里不行我直接给你改一下。”

　　一直到现在，乔语诺大部分衣服还是乔沁给她的，作为乔语诺成长中不多的女性角色，乔沁对于她来说就相当于妈妈一样。

　　乔语诺当下就换衣服开始试了起来。

　　外边传来了张文弘敲门的声音：“妈妈让我进去，我要找姐姐玩。”

　　“姐姐现在没有空，宝宝你先去找爸爸，让爸爸陪你玩。”

　　“不要，我就要和姐姐玩。”小朋友有自己的倔强。

　　“张子荣。”乔沁开始放大声音喊：“管管你的儿子。”

　　乔语诺有些震惊的看着乔沁，像是有些不认识她，在她的印象中乔沁一向精致优雅的，但是今天乔沁穿的却是舒服的居家服白色长袖和简单的麻布裙子，头发松松垮垮的挽了一下，现在正朝着楼上放声大吼。

　　张子荣从房间里走出来，抱走了哭闹的张文弘，低声哄了起来。

　　乔沁回过头来看见了乔语诺还有惊讶的眼神，她知道这惊讶从何而来，因为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她有些无奈的耸耸肩：“没办法，有了小孩子就是这样，可麻烦了。”

　　“父母真伟大。”乔语诺感叹了一句。

　　“快穿，别感叹了。”乔沁目光移向侄女稚嫩娇柔的身子，只见前边的花蕊已经微微凸起，这是她上次没有注意到的，她露出姨母笑：“诺诺长大了，看来下次要给你准备小衣服了。”

　　诺诺羞红了一张脸，两颊红彤彤的像是苹果。

　　**

　　不知道是应了乔沁那句长大了还是怎么样，一天下午，诺诺突然觉得有些肚子疼，下午放学的时候，她把东西收拾好，刚准备走的时候，发现凳子上边有一抹浅浅的红色。

　　她伸手往后边一摸，已经是一片濡湿了。

　　乔语诺直接接受过来自长辈的教育，周围同学有的也已经来过了，她倒不是很慌，反正现在也放学了，只是她周围没有其他的外套，没办法遮挡一下，她就准备等其他同学都走了之后再走。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外边突然下起了雨，初夏的雨都是瓢泼大雨但是下的时间也短，看来一时间是没有办法走了，诺诺就准备等雨停了再回去。

　　小肚子传来阵阵痛感，诺诺伸手去拿杯子，却发现杯子里的水比她的手都要凉，放弃了喝水缓解疼痛的打算，乔语诺只能用手按着疼痛传来得地方，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女孩子来姨妈会这么痛，和疼痛做抗争耗尽了乔语诺所有的力气，她有些无力的把头靠在桌面上。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的名字。

　　乔语诺抬头看，教室外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跑的气喘吁吁，大概是跑的太急，雨水浸湿了裤腿和运动鞋，一张脸倒是依旧清俊好看，他伴着屋外的瓢泼大雨电闪雷鸣而来，像极了童话故事中打败恶龙拯救公主的王子。

　　“诺诺你怎么不回家。”

　　乔语诺没想到来的是宋柯帆，他去年已经去上初中了，两人不再在一个学校，而且学校也距离有点远。

　　“柯帆哥哥，你怎么来了？”乔语诺问。

　　因为疼痛诺诺脸色苍白，声音又小又弱，透漏着一股虚弱感。

　　“你没回家，我回家的时候看见小彤阿姨焦急的正出来找你，我跑的比较快就先到这了。”宋柯帆解释完，然后轻轻地揉了揉乔语诺柔软若丝的头发，把她额前不知道是汗还是泪濡湿的碎发拨到一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说：“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少年刚刚奔跑过的手很热，抚摸过冰凉额头，乔语诺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她竟然有点不忍心那双手离开她的脸，而她也那么做了，把脸按在他的手上任性的不允许他离开。

　　宋柯帆也好脾气的不把手抽出来，只是蹲下身子，让诺诺跟他说话的时候不用再费力的朝上看。

　　“柯帆哥哥你可以借我你的外套穿一下吗，我好冷。”诺诺瘦弱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诺诺没说完宋柯帆就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背上，宋柯帆初一就已经长到了一米七，他的校服衣摆可以垂到乔语诺的腿窝。他关切的问：“能走路吗？”

　　乔语诺小幅度的点点头，她怕宋柯帆背她的话把衣服弄脏。

　　宋柯帆小心的把她扶起来，小姑娘大概是因为太过疼痛，双腿无力，迈开的第一步就跄踉了一下。宋柯帆当即就蹲了下来，直接把诺诺背在了背上，一只手把伞递到诺诺手里：“你打伞可以吗？”

　　“可以。”

　　少年的身子还有些瘦弱，和乔语诺相处过最久的男性乔泽比起来后背还有些单薄，但是乔语诺趴在上边，却觉得无比安心。

　　雨滴落在尼龙雨伞上，落在水泥地上，落在泥土里，伴着少年踩地下水洼的声音，伴着轻微的喘气声，诺诺突然觉得这一切声音合奏起来竟然比舒伯特的小夜曲还要美妙。

　　他们跑到校门口，遇上了焦急的小彤，等三个人一起回到家时，都有些狼狈不堪，尤其是宋柯帆的裤腿上和鞋上都是泥点。

　　小彤给诺诺泡了热热的生姜红糖水让她喝下去，一杯水下肚，小肚子暖暖的，虽然还有疼，但是到底没有抵住疲倦的来袭，诺诺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诺诺赶紧找宋柯帆的校服，但是床上，衣服篓里都没有，诺诺顾不上穿拖鞋急急的跑出门，站在二楼朝下边喊：“小彤阿姨，我回来时穿的外套呢？”

　　“柯帆说是他的外套就拿走了。”小彤朝上边喊。

　　“柯帆哥哥走了吗？小彤阿姨怎么不留他在家吃饭？”

　　“你个小没良心的，你柯帆哥哥为了背你腿上湿了一大截，那多难受啊，所以我要他先回家换衣服了。”

　　外套被宋柯帆拿走了，那他自然就会看见上边的血迹了，乔语诺烦闷的挠了挠头发，她本来还打算的是穿回来后洗洗再给他呢。